电话又响了,是王小薇打来的,李成问她什么事,王小薇说你什么时候回来,要不要去车站接你等等,李成开始觉得太阳从西边出来了,打趣了几句,王小薇在那边问来问去问了半个小时,李成后来听的不耐烦了,王小薇却出奇的没发脾气,只在电话那头支支吾吾的说了几句,莫名其妙的又挂了。本来想睡的李成被王小薇的电话一骚扰,就起来打算到外头抽根烟。
女人的拖地旅行箱放在地上,箱子比较厚,塞不进床底,女人又提不动,就一直放在那儿。李成走起来不方便,那女人不太好意思,说道:“我提不动,能不能帮我放上去?”
李成轻轻一拎,单手就把箱子放到顶上货架。女人惊讶的张大嘴巴,红口白牙的煞是好看,“你力气好大,我箱子里面可是塞满了东西呢。”美中不足的是头发乱糟糟的,神态略显疲惫慵懒。
“哦,我在工地上干过。”李成随意道。
“看不出来,挺白净一个人啊。你是搞工程的?”看李成身上穿着气度,女人觉得他不像是包工头。
“我可不懂工程,就干过民工。”李成摸出打火机,从包里拿了包烟,准备去外头抽烟。
“没事,在这抽,我也抽烟的。”女人大方的说道,把喝的差不多的可乐罐子当烟灰缸,自己也点了根女式香烟抽起来。李成见女人如此爽快,也不客气,两人在车厢里吞云吐雾。
“袄比,……%@¥%……”女人突然骂了句粗话,两人说话这么会功夫她在游戏里的人物被砍死了,爆了一地。索性关了游戏,和李成聊起天来。
“出差啊?”
“不,回东州呢。”
“我也是,东州上班啊?做哪行的?”
“教书的。”
“你看起来像是教语文的。”女人笑道,吐出一口烟圈,冷清的车厢里遇到同一个城市的人,又都是烟民,气氛显得颇为融洽。
“我在中医学院教书。”李成道,他也闲得无聊,两人左一句右一句乱扯。
“哟,大学老师啊,失敬失敬!”女人递过来一张名片,上面写着文化艺术传媒之类的字样,名字印成了红色,艳而不俗。
“你也不简单嘛,文化人。”李成没名片,就找了张白纸写给女人自己的联系方式。
“我可不搞文化,我是做模特经纪人的。”
李成恍然大悟,怪不得这个女人这么大冷的天还这么讲究线条,原来是职业需要。说话间女人接过李成写名字的纸条,出于礼貌她的手心是向上的,李成眼力好,接过纸条的一瞬间他看清女人手上的尾指纹很多,心里不知怎地想起张云裳的话来,下意识的端详了下张露的脸,五官线条明朗,眉毛里面埋了颗痣,相书上讲,这是草里藏珠,有财气的象征。眼角上挑是轻佻,嘴唇肥厚边缘分明是yu望强的标志,尤其是人中深凹,这代表女人自主性很强。虽然化了妆,还是掩盖不住眼睛下面眼袋部位晦暗的色泽,这是肾阴虚的症候,李成一一回想张云裳所言,发觉果然不差。不由得走神了一会,张露见李成心不在焉也没了兴致,掐了烟,拎了个小包去洗脸刷牙。
过了会张露忽然跑了进来,一脸惊惧的样子,李成正准备去上厕所,被女人撞了一下,奇怪地道:“怎么了?”
却看见走道那边,两个乘警抬了一个人走过来。
“呸呸,真晦气!大过年的碰到个死人。”张露说了原委,原来一个人在厕所里上吊死了,到站时乘务员要关厕所,总拍没人应,进去一看却是一个人用皮带上吊死在那里,吓的昏迷过去。后来乘警比对了一下发现这是一个通缉犯,估计是大过年的还得亡命天涯,活的太没劲,自己寻死的。(不要说假的,我听乘警说过有这种事。)
乘警也骂骂咧咧的,过年多忌讳,十五没过就碰到死人,实在是件晦气事,眼看着就快到两人这个包厢了,张露躲了进去,把门关上。
上吊的人舌头吐出来耷拉在外边,眼睛凸出,脸上皮肤青紫,还有股大小便失禁的臭味,尸体拉过李成面前时,他忽然说道,“等一下,他还没死。”
两个乘警面面相觑,其中一个年纪大的说道:“早死透了,都凉了。”
“天冷,还没死透,我试试看,兴许能救活。”李成道,人从他眼前过,是死是活他自然清楚,练道家功夫的人对周遭环境变化颇为敏感,李成在监狱时也见过不少死人,有经验,人一死透,身体就从内部开始腐败,不论多冷的天都是一样,眼前这个人脸色发青,却没有死气,可能正是处于假死状态。不管是什么人,能救活总是好事。
两个乘警有些犹豫,李成说道:“我是医生。”听他这么说那年纪大的警察马上放松了下来,显然对这个身份很信任。李成摁住那人的颈动脉,一丝跳动也没。年轻的乘警道:“不用试了,我们看过,连瞳孔都扩散了。”
李成却不说话,手指戳戳点点,一路拍向下,移到那人左胸部位时停下,两个警察看见李成的手隐隐震动,不是很清晰,都奇怪他到底在干什么。小警察想制止李成,却被拉住,年纪大的乘警毕竟见多了世面,他见李成的手似动非动,好像看的清楚,又好像只有模糊的影子,老警察仔细瞧了瞧,发现自己竟是不知道李成手的准确位置。
这时候一些胆大的乘务员也围了过来,李成不骄不躁的继续在那人胸口抖掌,一个心细的乘务员忽然小声叫道:“你们快看,那死人活了。”
经她这么一叫,众人这才发觉地上那人的舌头已经不知道何时缩了回去,脸色也没那么青了,眼睛也闭上了,一时间议论纷纷,看李成的眼光是佩服夹杂好奇,都没想到年轻人这么大本事。
内家功夫里面,有种叫隔山打牛,听起来很神奇,其实道理很简单,就是劲道控制而已,传说中练到极处可以隔着豆腐打穿木板。李成当然没这么厉害,不过上次在刘杨拳馆里打出的那一拳,却让他领悟到了这其中的道理,人体组织皮一层脂肪一层骨胳肌肉内脏又是好几层,每一层物质对力量的传导和耐受性均不同,这就是初级内家劲造成内伤的基础。这功夫李成这些日子以来反复揣摸,以他的功夫底子,自然是举一反三,知其理而能行其事,事毕而功成。
李成手上震荡,似缓实快,一层层柔劲如浪,层层叠叠,又如水纹相消,最后抵达病人心脏时劲却不大,而且停留在那里,竟然是隔着胸口,用隔山打牛的功夫按摩病人的心脏。血液被李成强行挤压循环起来,肺脉重新张开,地上那人突然咳嗽一声,恢复了呼吸。过了一会悠悠醒来,李成示意他不要动,继续按压,时值寒冬,那人假死过一回,寒气浸入骨髓,如果不把营卫血气活泛周身,必然会落下极重的病根。
李成把病人扶起来,一手推胸,一手摩病人的头顶百会穴,病人感激地望了他一眼,竟自己盘腿坐好,闭目入定,头顶竟然冒出丝丝白雾,肉眼可见,这白雾却是寒气,疑惑间李成手下用劲,已然察觉那人周身经脉运行,条理分明,内息醇厚,李成心下大喜,想不到竟遇到一个和自己一样的内家修行人。他见那人自身恢复的差不多了,又不知道那人的功夫套路,就撤了手,只待那人醒过来好做进一步沟通。
又过了一会,那人脸色已然泛红,直到现在才显出他的本来真面目,看起来三十多岁,鼻下一排整齐的胡须,肤色黝黑,眉毛粗犷,虽是众人围观,却神态自若。
不过李成的如意算盘却打错了,那人醒过来之后第一件事情就是把两个乘警的枪缴了,收到自己怀里,动作极快,李成看的分明,却无法阻止。那人把两把枪带在身上,深深的望了李成一眼,道,“多谢了!”径直走到车厢出口,那人殊无伤人之意。
李成心想自己救活一个通缉犯,这么不明不白的就让他走了也怕有些麻烦,于是跟着他慢慢走,那人慢慢后退,眼见那人就要到车门了,李成突然暴起出手,想把那人打晕。李成速度虽快,但是防守毕竟比出拳方便,那人随意的挡了几下,便将李成的拳劲化解于无形。然后用从乘警那掏来的三角钥匙打开车门,火车仍在高速行驶,那人竟然就这么跳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