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原上舞(5)



“阿洛,”子棠伸手抚上纵兮紧蹙的眉头,轻轻舒揉着:“仇恨如此可怕,阿洛千万不要去恨,无论何事都不要去恨,恨只会让自己悲伤。人活一世不易,我们不当仇恨,自己开心才是最为重要。”

子棠的目光最后落在韶韵消失的方向,那个蓝衫男子定是爱着自己的母亲,然而母亲却为了黎先生而如此绝决。一世的情感,皆是付之东流,若不恨,很难。

母亲,也是个悲情之人,黎先生如此清冷,对于母亲的在乎,他是如此冷漠,甚至神色愈发森然,他不爱母亲,绝对不爱!

如此想来,有一个爱自己的人,恰好也是自己所爱的人,这该是多么幸福又幸运的事情。人世间最大的完满,不过如此。

“阿洛,”子棠握上纵兮的手,十指交叠,她婉婉而笑,目色里清明却是莫大的慎重:“一生一世一双人,相聚白首不相离。”

“如此,可好?”

月色拢在这个女子身上,一袭白衣,白衣甚雪。如缎的青丝铺陈在身后,皓月般的肤质,眉角开得妖艳的海棠花——这个女子乃是人家尤物!

薄唇轻启,字字清泠。

她说:一生一世一双人,相聚白首不相离。

她问:如此,可好?

有那么一瞬,望着子棠满是慎重的笑靥,纵兮的呼吸滞了滞,他竟不知该如何应对她的认真?!

兴许是这样的狂喜来的太过突然,又或者是他从未指望过子棠会亲口说出这样的言语,是以没有做好心理准备,一时之间竟也怔住了。

“吾妻。”

“阿衿。”

纵兮笑得温润,微启薄唇,咬字铿锵,掷地有声。

“吾妻,阿衿。”

喃喃张口,再次重复,两厢凝望,心思空明。三个断句,四字重叠,别无他言,胜于万语。

子棠的笑靥舒展开来,如此的承诺,胜过所有的甜言蜜语。犹记得那天,他说待到一切安妥,他定会娶她为妻。那个时候,作为一个女子,不是没有悸动。只是,那时却是以为他只是因为宁梧的托付,是以所有的悸动沉淀下去,酿出了心寒。

而如今,还有什么值得郁结于心?

纵兮望着子棠,亦是笑得散尽阴霾,原来两情相悦竟是如此舒心。那些过往的暗自较劲,如今想来倒是有几分幼稚,只是自己想着,便是都觉得好笑。

子棠浅浅笑着,笑意虽浅,却是眉角眉梢都能沁出喜悦。

如此一对璧人,任谁看了都会惊羡。那厢,朗栎只是怔怔地立在原处,甚至连呼吸都不敢喘动,甚怕惊扰了这一对璧人的谈话。

羡慕之余,自然有莫大的失落,但凡女子,都是希望有着这样一位天人一般的夫君。纵使尚不明白情为何物,单从私心而言,心里都有些许的嫉妒。

“还我鞭子!”朗栎伸出手来,没有办法走进他们二人之间,只能用如此笨拙的方法了。

本来是过来寻找他们二人,圣花之舞已然开始,却缺了这两位远至的客人,父王派人出来找,她便也是自告奋勇了。不曾想,过来这里先是看到一幅本不该由她看见的画面,紧接着又上演了一场无疾而终生死之战。

如此,一场皆比一场震撼,很多年以后回想起来,那种震荡灵魂的感觉依旧清晰如故。

纵兮浅笑,有礼地奉上属于朗栎的长鞭,道:“方才多谢公主,此等恩情,日后在下定会还上。”

朗栎嘟了嘟嘴,一把夺过纵兮奉上的鞭子,扬了扬眉,朗着声子到:“切,你也不必在下在下的称呼自己了,论身份你我是平等的,公子兮的大名在我漠涟还是有所耳闻的。你是洵夏王子,我是漠涟的公主,我们身份上谁也不输给谁,你不必拿着你们中原的礼数来应对我们漠涟人,我们漠涟不在乎这些。”

朗栎自幼生活在草原大漠,性子爽朗,心中虽有感慨,却是立马忽视了,说起话来是一副漠涟男子的豪爽。

“如此……”纵兮的笑意盛了盛:“公主说得甚是,那么纵兮也免了这些俗礼。”

“嘿嘿,”朗栎呵呵痴笑:“果然是名不虚传,公子兮不负天下第一美人之称,我以前还从来没有见过像你这样漂亮的男人,你即便是带着面具都是漂亮的,比若兮姐姐还要漂亮!”

纵兮的笑意柔了柔,这个女子称呼若兮为“姐姐”,本以为因着朗格的关系,朗栎或许与若兮不合,现下看来是他多虑了。

“若兮姐姐是我们草原上最漂亮的女子了,父王宠爱她,二哥也喜欢她,可惜她心里只有大哥。我也最喜欢若兮姐姐,每次二哥欺负我,只有姐姐才能制得住二哥,嘿嘿……”

朗栎兴奋起来,完全忘记了先前的恐惧与不悦。

“我叫朗栎,你可以叫我‘栎栎’,若兮姐姐也叫我‘栎栎’。你放心,我是个很正直的人,今天的事情我一定会当作没看见的,谁也不会告诉,若兮姐姐也不会告诉!”

朗栎突然指天发誓,她虽然年纪尚小,却也是聪明伶俐的少女。

“这位姐姐长得也很好看,你们中原人都是长得这般好看的么?”

朗栎望着纵兮,眼里满是憧憬,这样的期待可以放出光来,她是这般地单纯。

面对这个问题,纵兮的脸色很为难地黑了黑,竟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少女。这个少女眼里放着光芒,分明是在说“你一定要告诉我是的哦,栎栎可以肯定你们中原人都是很美的!”,然而事实却不是。若是回答真话,定是要打击了这个少女。若是骗她,有一日她发现真相,一定会更加失落。

“有机会,公主自己去中原看看不就可以了么?”子棠嗤笑,这少女原是如此可爱的。

“好啊好啊!”朗栎扑过去一把拉住子棠的手:“姐姐以后有机会要带我去,要偷偷的哦!”朗栎刻意放低了声音,说得甚为神秘紧张。

“一定要偷偷地,父王说中原人都是坏人、是魔鬼,吃人不吐骨头,他不让栎栎出去玩耍!嘿嘿,我就知道父王是骗人的,你看你们一个个都是这般好看,那里像魔鬼了,二哥他才是坏人呢!”

纵兮嘴角勾起一抹不经人意的弧度,看来朗格在这位少女心中的形象不甚好,少女竟把他父王口中的“魔鬼坏人”与朗格等同起来了。

“好。”子棠与纵兮对视一眼,浅浅地笑开来,并未多置一词。

他们二人自是知道,漠涟国主口中的“坏人魔鬼”自然不是朗栎心中所认可的那般。漠涟国主认为中原人吃人不吐骨头,似如魔鬼一般,这样的比喻还真是一点不差,那些政客谋士为自己的主子效力之时,不正是不择手段、阴谋算尽的么?!

那些因为朝堂政见,因为权势利益而死去的人,怕是真的不能数尽。在这样的乱世,如何生如何死,还真是个谜。

子棠有意让他云纵兮避开这人世的杀戮,只是她却不知,他早已染红了双手。他的门客,那些谋臣死士,为了他云纵兮皆是机关算尽、杀伐决绝。那些死去的人,那些终结的生命,那些留在看不见的地方的血,他虽没有亲手杀人,可是这些罪孽也该是算在他云纵兮头上的。

这些杀戮,早就染了灵魂,再也回不去当初的温润。

“姐姐最好了!”朗栎欢呼了,心下盘算着日后如何跟着他们跑出戈洛库草原。

“但是,你一定要记住,今日之事绝对不能再告诉任何人哦,尤其是公子兮的真实身份。你知道有很多要害公子兮,名气太大,总是有人会妒忌的。”子棠笑得温婉,这少女聪慧,却还是要强调三分:“你也看见了,方才就有人冲着来了,所以绝对不能再让别人知道了。”

“那是那是!”朗栎应得甚快,表情慎重,恨不能把心掏出来以表自己的坚定。

子棠笑着望向纵兮,是要得到纵兮的应允。她见识过纵兮如何对待那些听了不该听的话、或是看了不该看的东西的人,记忆的剥夺,

不但会损伤剥夺者的灵力,更会损伤被被剥夺者的精气。这样的损耗极有可能影响被剥夺者的寿命,而这个少女是如此单纯,她不想伤害她。

可是,这一切还是要取决于纵兮。

纵兮浅浅一笑,没有言语,却是应允了子棠。子棠的意思,他自是明了,后来的强调不仅是为了提醒朗栎,更是为了不让他抹去她的记忆,从一定程度上来说子棠是在保护朗栎。

明知道只有忘记才能真正保守,然而子棠的要求,他从来都是没有办法拒绝的。况且,这个少女如此聪慧,事到如今,多话如此之多,她竟然没有涉及到方才的事情。如此,她也算是伶俐之人,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哪些该问哪些不该问。

“在下白凤,公主日后若是说起来,可以如此称呼在下。”纵兮提点朗栎,“阿洛”这个名字只属于子棠一个人,不是云纵兮,他便是白凤。

“好好好!”朗栎连连点头,应得甚至急速。因着子棠答应有机会待她去中原玩玩,她是高兴过了头,已然顾不上其他,其他都再不重要。

三人赶到雁丘的之时,舞会已然进行了大半,最后一舞是若兮的压轴。此刻,所有人的目光皆落在舞台之上,全然没有注意到他们从黑暗中而来。

然,终究还是有人在等待他们的归来,今日是圣夜,有远客的祝福甚佳。

漠涟国主见着纵兮过来,远远地便是起了身,走下王座,准备亲自相迎。这倒不是待远客必须的礼节,活了这么多年,方才纵兮眼里的威慑,他自是感受得到。那一只股无形的强大的威势,这样的气场甚至压过了他——一个虎狼之国的国主!

那么,这个人定是不容小觑的!

纵兮浅笑着迎上去,该有的礼数不能少了,他目前不过是个旅者,威势已然施过,这位年迈的国主断不会再有所窥思。

“先生终于来了,若是晚了,怕是要错过我漠涟最为精彩的一刻。”老者对纵兮用的是尊称,算是对他的敬重。

“君上严重了,在下不过是一介布衣,断不能的君上如此称呼。”

“哈哈,”老者朗声笑道:“无妨无妨,先生不必拘泥于这些,在我漠涟只尊崇勇士,今日先生的身手寡人早已见识过,一声‘先生’还是当之无愧的!”

“来来来,请于上座,一起欣赏我大漠之花的绝世圣舞。”

国主亲自将纵兮与子棠引到王座右侧的空位之处,那里是专门为这两位远客准备的,这个位子仅次于国主的地位。

纵兮浅笑,不予推辞。

老者见纵兮并未拒绝,心中愈是欢喜,连着纵横沟壑的老脸瞬间有柔和了几分。朗格有大争之心,纵观整个西云,他朗格有勇无谋,断不可能取得天下。依着这位玄衣男子,若是可以结交,日后或许可以将朗楦从槃良带回漠涟。有朗楦在,漠涟也可万世太平。

坐定,年迈的国主让人奉上酒水与鲜果。

漠涟的葡萄是天下最为甜美的,漠涟的葡萄酒更是闻名西云,堪称得天上琼露。

纵兮举樽远远地敬了漠涟国主一杯,算是对他的敬重。一低眼,却是看见子棠手中拿的亦是美酒,不禁蹙了眉,二话没说直接夺了子棠的酒樽,换了碗,为其斟满了马奶。

子棠怒目瞠了一眼纵兮,表示自己的不满,随即灌了一口马奶,险些呛到。不过回味片刻,却又贼贼地笑起来。

纵兮的表情滞了滞,顷刻间明白过来,端起那碗马奶稍稍闻了闻。随即蹙了眉,果然没错,此是马奶酒!

子棠之前没有沾过酒,虽然这些酒的性子不烈,纵兮却依旧不敢让她多喝。如若她真的喜欢,他可以陪她慢慢尝试。

纵兮唤来侍者为子棠换了真正的马奶,这才放心地继续观舞,嘴角勾着浅浅的笑意,是莫大的满足。

而那厢子棠却是满腹幽怨,薄凉的面具掩去了一脸的不悦与气愤,可怜的女子只能在心中反复拍打纵兮发脑袋。

目光落在舞台上,那里只是若兮一个人的舞台。曼妙的身姿,出神入化的舞步,纤弱有力,轻盈飘逸,这是大漠所没有的风姿。

若兮被漠涟的百姓奉为大漠之花,有与格桑花媲美的意寓。

此刻,她舞动在舞池之中,月色拢在她身上,空灵得真的宛如格桑花一般。

纵兮的目色柔和起来,看来云清无意之中倒是做了一件好事,他把若兮送到这个地方,应该不会想到这竟然让她得到了自由。本来只是作为棋子出现这个地方,却因祸得福,从此远离了中原的纷争。如此,只要她过得安逸,便是足矣。

“胭脂的舞姿,贵客还算满意?”漠涟国主望向纵兮,他笑着询问,声色里却满是得意。他漠涟有这样一个女子,真是整个漠涟的福泽,是云清的功劳呢。

“呵呵,天下人皆道槃良国后的舞姿乃是艳绝天下,当年怀胎七月亦能作花上舞,身轻如燕。寡人倒是觉得胭脂的舞姿乃是真正艳绝天下、无双天下呢!”

未待纵兮回答,老者已然自己肯定,如此一眼,其间对若兮的赞赏可见一斑。

天下人传言,曾有人远远地看见天下第一公子之妻——青音曾在怀胎七月的时候舞于梨花之巅,因而那个女子的舞蹈被天下女子所效仿。

只是,这样的传言该是有多么不靠谱,脑子稍微清醒一点的人自然不会相信。

莫说是怀胎七月,即便是不曾怀有身孕,要在开满梨花的梨树之巅起舞怕也只是天方夜谭。这天下有哪个女子可以在虚空之中起舞,若是有,那岂非是天外飞仙?

是以,这样传言断断不可相信。

年迈的漠涟国主,活了一世亦是不相信这样的传言,是以非常自信地认为若兮的舞蹈乃是天下无双了。

纵兮浅浅地笑,不置可否。青音那个女子,定是不简单的,没有人查得到她的来历,世人传言她能作花上舞,传言定不会空穴来风。若是为真,这个女子应该也是来自中神之地。

当初,她不是直接点名要虚怀若为质子的么,一个足不出户的女子,如何会知道怀若的身份?

只有中神之地的占星师方才能够窥得天机!

如此,既然来自中神之地,能作花上舞,倒也是不足为奇。

纵兮敛了敛目色,那位名传天下的国后,世人皆是惊羡她与公子谏之间的和睦恩爱。那个女子,定是温婉的。

目光落在子棠身上,此刻他倒是有些后悔,这些年他都做了些什么?

他竟然教给他夫人的不是天下女子的温婉,而是男子霸业的征伐!

纵兮嘴角勾起莫名的笑意,不过甚好,这个女子性子本就有温婉的一面,即使他没有教给她该如何温柔,在他面前,她亦是可以温柔如水。女子不会舞蹈,那又如何,抵不过不看。然而,说不定这个女子以前还是学过的。纵使没有学过,来日方长,还是可以学的。

纵兮此刻心里开始盘算着该去遴选一位好的舞蹈老师,专门来教一教子棠有关舞蹈的事宜,日后可为他一人独舞。

子棠被他看得发毛,估摸着他心里又在算计她某些事,脸色悄无声息地一阵一阵烧起来。最后直接盯着舞台上的若兮一瞬不瞬地看,再不敢回眸看一眼纵兮的眼神。

而那厢,漠涟国主蹙了眉,黑了脸。他是千算万算,万万没有算到眼前这位似如神抵一般的玄衣男子竟有龙阳之好,他整个眼里再也容不得他物!

扼腕之痛,油然而生。

舞蹈结束,便是大合欢,算是普天同庆。

按着漠涟的风俗,远客应该奉上最为真诚的祝福,如此来年漠涟才能风调雨顺。子棠很是乐意奉上自己的祝福,纵兮因着子棠也是很乐意的。

祝福完毕,已值夜深,纵兮与漠涟王言说几句,便是带着子棠退出了狂欢。

他素来好静,不喜这盛大的宴会,犹是太过热闹的宴会。他生性清冷,

素来融入不了别人的热闹。

自从舞蹈完毕,子棠不曾再见过若兮,然后朗格也便尾随若兮而去。此刻离开热闹,退却喧杂,她倒是又想起了这件事。如此一想,便是觉得有所不对,便是拉着纵兮陪她在走一走。

朗格喜欢若兮,却不是温柔之人,每每看着若兮,那眼神都是伤人的炙热。方才朗栎说过,若兮心中只有朗楦。如此,怕是又是一段无疾而终的暗恋。那么,朗格又会轻易接受这样的事实么?

答案是否定的,依着朗格的性子,若是失了耐性,怕是会强取豪夺。

今日怕是多事之日。

子棠揉了揉眉心,那里有丝丝的冷意,心慌如斯,定是要再次见到若兮安好。纵兮此生也便只有她一个至亲之人,若是她有何意外,甚至只是稍稍的不顺,纵兮心里怕也会过得不顺。

在若兮的事上,纵兮心里定是怨着云清的。倘若若兮在漠涟过得不好,纵兮不仅会怨恨云清,更会责怪自己的。他有时候虽是薄性,却终究是个良善的公子,他心里有他想要守住的东西。

若兮便是其中之一。

若兮受到伤害,他云纵兮定会有愧疚,因为他已然有实力直接与云清直面相对。迟迟不决,只是在等待最佳的机会。在这最后关头,她若遭受意外,纵兮定是会责怪到自己身上的吧,毕竟若是可以,她云若兮还是可以远离这个国度,去到没有纷争没有利用的地方,一生受他庇护。

“你在担心若兮?”纵兮拉了拉子棠,此刻子棠大有一副出门巡逻的架势,他云纵兮再是不解也该看出道道来了。

子棠看了一眼纵兮,没有说话,算是默认。

“朗格应该不会伤害她的。”纵兮浅浅地笑,他是想男子若是真心爱一个女子,是断断不会舍得伤害那个女子的。至少他云纵兮不会,绝对不会!

子棠大胆剜他一眼,觉得他脑子此刻甚为白痴,无奈道:“你以为每个人都像你一般?”连哄带骗,用温柔诱惑别人?

后面那一句子棠没有说出来,她是断断不会承认自己是贪图美色,因着禁不住诱惑而被他骗到手的。恩,面子还是蛮重要的。

很自然,纵兮以为子棠在赞他温柔,是以笑得甚欢。

“朗格的性子,你今日也见识到了,脾气一上来,他哪里还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子棠蹙了蹙眉,依着今晨朗格那一瞬的冲动,她是对他的性格了如指掌了。

像朗格这般的男子,断不会如纵兮这般的温柔,没有温柔还谈何理智与克制?

纵兮蹙了蹙眉头,算是意识到朗格性子确实不好,若是若兮惹怒了他,他一样会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纵兮紧抿薄唇,目色幽暗几分。有些人的坏脾气,性子不好,一旦被刺激,怕是会没了思考的能力。一如他云纵兮,在没有得到子棠之前,每值月圆之夜,便成了疯子魔鬼。即便那一日,眼前的是子棠,他竟也下了毒手。

“阿洛,”子棠轻轻唤着纵兮的名字:“不要担心,朗格也不是孩子,虽是莽撞,做事也有自己的分寸的。何况,若兮她就在附近。”

纵兮的目色凌了凌,敛回些有些消散目色。子棠的感官很好,尤其是嗅觉,她从来都能闻出他的味道。为了遮掩身上的莲花味,他是刻意浓郁了衣物之上六月雪的味道,凡是经过他手的东西都会残留着六月雪的香气。而若兮那处不但有一枚鲛珠出自他,还有那个锦囊也曾沾过他的手!

现下子棠怕是已然足以判定若兮的位子。

拐过最末边的帐篷,月色之下,那个女子静静地坐在草原之上,面朝南,远远瞭望。

而她身后,那个脾气乖张暴虐的男子亦是静静立于一处,他竟没有上前,甚是怕打扰了女子的冥想。

夜静得诡异,大漠深处的风从北边吹来,一路扬起些许的花瓣。

久久地默视,男子忽地转身准备离去。然而一转身,却是看到纵兮与子棠,满眼的落寞震荡许久,闪过一丝的幽怨,随后收敛下去,换上一副如前的桀骜不驯。

子棠与纵兮淡淡地望上朗格的眼眸,没有丝毫的波澜。俗话说,愈是做了亏心事,愈是要镇定自若理直气壮。如此,说得便是他们二人了。

脸上虽然没有神色的变幻,心中却是惊了惊,这个男子竟也有隐忍的时候!

如此看来,这个男子怕是爱惨了若兮吧,若是没有刻骨铭心,这样暴躁的男子又怎么如此平静。

这一刻,纵兮和子棠有些许的心疼。这个男子竟也是可怜之人,再是如何强悍,漠涟的百姓再是如何喜欢这位英雄,这位英雄终究征服不了一个心爱女子的心。他是如此落寞,因着要强的性子,这样的无奈与苦楚怕是谁都不曾了解到。

他只能默默地一人承受。

朗格冷冷地扫了几眼纵兮与子棠,终究未置一词,默默离去。那一刹,他是有些许的慌神,强悍如他,被漠涟的百姓称为第一勇士。他是怕自己的弱处暴露在外人眼中,是以选择了快速逃避。

待到朗格走远,纵兮与子棠亦欲离去。

只是转身却被喊住。

“二位先生请留步!”远处的女子款款而来,她面色有些许的苍白,满目的寂落与悲伤,是抑制不住的疼痛。

“若兮有一事相求。”她停在几步之外,浅浅抽动着嘴角,试图努力扯出些许的笑意。

她一直都知道朗格在后面,只是,她从来都是如此待他。她曾经不止一次明确地告诉他,她不会爱上他的。可是,这个男子竟是如此固执。

那么,除去冷然以对,她还有什么办法呢?

“何事?”纵兮敛了敛眉目,她终于还是开口了。

若兮从怀中取出一方锦帕,里面包裹着一节骨块。这节骨块是当年她第一次参加圣花之舞的时候,无意间从朗楦身上拿到的。本欲还给他,他却没有再要,是以保存至今。

“如果有机会去往槃良,二位可否替若兮将此物归还给一个叫朗楦的男子。”若兮递上骨块,说得有些哽咽:“他是漠涟长公子,现下在槃良为质子。你们若是去往槃良,定是可以打听到这个人。”

若兮渐渐敛下声去,因为她实在不能确定,眼前这两位是否会去往槃良,更是不能确定有她一次相求,他们是否愿意将来特意跑一趟槃良。毕竟,她于他们而言,只是陌生的过客,其间本无任何恩情。

纵兮接过骨块,细细端倪一番,确定这是男子的饰物,确定那个男子定是朗栎口中的“大哥”。

“这个人可对胭脂很重要?”如果真的重要到无法回转的地步,那么或许他云纵兮可以周旋一下,毕竟也许槃良压根就用不上质子。

若兮痴痴苦笑道:“是……是很重要。”她说得有些犹豫,却非是犹豫朗楦的重要,而是在揣测自己之于他的重要。

“如此,”默了默,纵兮的眸色没有丝毫的波澜:“胭脂可曾需要在下为你带些话?”

那一瞬,若兮的目色亮了亮,有些许的惊喜,她是断断不曾料想,这个陌生的男子竟会如此爽快。然而,却又只是顷刻之间,眼里的波动收敛旦尽。她没有什么话可以带给他,纵使她有千言万语。

她心里所想的,不知道他是否知晓。若是知道,这节骨块便可传达思念。若是不知晓,说得再多,皆是无意。那么,还不如不说了罢。

“没有。”若兮收敛起悲伤,淡淡地笑:“有劳先生了。”

“无妨,”纵兮收了骨块,交给子棠收着:“只是怕是要让胭脂等些日子,今日在下尚有一些事情未处理,待在下处理完此时,定会为胭脂跑一趟孤隐城。”

“如此,若兮多谢先生了。”

若兮的眉目舒展开来,眉宇间的愁思散去几分。这个男子虽是温柔之中带着些许的疏离,却也终究不是个难说话的主。

上苍垂帘,庇佑朗楦,庇佑纵兮,庇佑洵夏。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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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何以觉知(1)第二十章 大漠颜(3)第九章、杀途(1)第三十六章、白凤(子衿歌)第五十八章、相守无悔第二十四章、青青子衿(2)第十八章、大漠颜(1)第三十章、於我归息(1)第五十六章、与子同袍(婢子)第三十二章、於我归息(3)第十三章、星辰倾(2)版图及人物关系第一章、风云始(1)第三十六章、与子如一(1)第三十章、於我归息(1)第二十六章、原上舞(5)第四十一章、无所求版图及人物关系第十七章、相濡以沫(5)第十三章、子不我即(2)第十六章、奈何(2)第四十七章、翩若惊鸿第二十八章、胭脂佳人第三十六章、与子如一(1)第三十章、荼开蘼尽(2)第三十四章、胭脂佳人(生死之交)第十六章、奈何(2)第四十三章、夜凉如水第八章、在水一方(4)第四十六章、开阳入命第二十八章、胭脂佳人第五章、变色(4)第二十章 大漠颜(3)第六十一章、只影何去(1)第四十六章、国礼相迎第十七章、奈何(3)第三十二章、胭脂佳人第四十章、负天下(6)第二十五章、原上舞(4)第四十四章、魂魄散去第二十三章,青青子衿第十七章、奈何(3)第五十五章、小家碧玉大结局(1)第二十六章、王于兴师(5)第三十二章、於我归息(3)第三十二章、於我归息(3)第六十四章、墨玉杀(1)第五十九章、一丈一生第七章、公子兮(2)第二十三章,青青子衿第四章、眉寿难緌(1)第三十九章、负天下(5)第三十章、荼开蘼尽(2)第三十四章、胭脂佳人(生死之交)第六十二章、只影何去(2)第五十五章、小家碧玉第三十九章、负天下(5)第五十三章、杀念第二十一章、君子于役(5)第二十六章、王于兴师(5)第五十章、击掌为誓第五十四章、苍父之怒第十四章、子不我即(3)第十章、杀途(2)第五十章、破军入命第四十一章、无所求第七章、万般求(1)第十三章、星辰倾(2)第四十三章、夜凉如水第三十五章、白凤(来者何人)第四十五章、各求所需第十六章、星辰倾(5)第十九章、君子于役(3)第五章、在水一方(1)第三十六章、白凤(子衿歌)第二十二章、王于兴师(1)第四十八章、山雨欲来第三十四章、未尽红尘第十一章、玉磬山峦(3)第四十八章、山雨欲来第一章、子衿歌(1)第三十九章、与子如一(4)第二十章、君子于役(4)版图及人物关系第三十四章、胭脂佳人(生死之交)第三十四章、未尽红尘第四章、风云始(4)第三十八章、白凤(一招致命)第五十八章、相守无悔第二十六章、王于兴师(5)第五十七章、银铃合(4)第二十五章、王于兴师(4)第四十二章、不负情深第三十八章、宁负天下(4)第十一章、公子兮(6)第二十六章、原上舞(5)第四十三章、杀人只为开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