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亲王从宫里回来,又病倒了。
告假的条子送到了皇帝面前时,皇帝正与皇后在御花园里闲坐,看了条子皇帝冷笑两声。
“还真是体弱多病啊”
“皇上。”皇后不赞同的睃皇帝一眼。
皇帝温和的拍拍她的手,转头吩咐高内官。“让太医去瞧瞧。”
“是。”高内官领命欲走。
“慢,命太医带些上好的药材去,跟太医好好交代一声。”皇后出声了。
皇帝闻言不禁看皇后一眼,皇后露出温和的笑容道:“皇上总不希望下面的人自作主张,坏了您的事吧?”
这段时日皇帝一方面装聋作哑,一方面命人顺着潘将皇子、和雪公主等人的计划设套。与其让贼天天惦记着,不若反过来利用贼心,好好的设计他们一番,潘将皇子此人心高气傲,为登大位,他能忍,忍着气由着地炽国大王临阵换将,将他从交锋的阵前撤出来,他既然送上门来,不好好的藉此在他身边安细作,岂不是对不起自己?
皇帝想到这儿不禁露出有些诡诈的笑,皇后推他一把,“想什么呢?”皇帝摇头不答,潘将那个小家伙,以为弄个吏部小官的女儿回去,就能帮他拉线,引领他买军火?真真是笑话
而一个没靠山的孤女,就算是顶着韩川国公主的名头嫁进天阳国来,又能成什么事?拿她来当人质,保障交易顺当吗?
诚亲王真不知晓那什么加伦老爷,手里拿来的方胜是得自何人吗?布诺老头从天阳买兵器回去打地炽国,影卫们是查到了头,也查到了柯泰这个中间人,却苦无证据,只能伺机而动,没想到事情不发则已,一生变就快如星火让人措手不及。
柯泰死后,布诺丞相便朝遗孀使压,影卫们在韩川国行动不易,只能暗地里护着人往天阳国跑,直至程秀一路往景波山庄去,皇帝这儿生了疑,以为秋冀阳几人牵扯其中,流言传出程秀是秋冀阳外室,且已育有二子,皇帝让人帮着添柴加油。
秋冀阳他们动手处置了程秀及洪家少主,皇帝才放下心来,他没料到的是,自己的儿子竟然就是盗卖军火的人。
皇帝自问没有亏待这个儿子,何以此子至此?说不伤心生气,那是假的。
得知诚亲王就是幕后之人,他对着皇后滔滔数落了儿子一番,皇后只叹道:“同父同母所生,老大尚且为了一名女子对亲弟痛下毒手,老三会做下这等事情,也不叫人意外。”皇后倒是看得开,反而是皇帝钻了牛角尖。
“朕待几个儿子向来不薄,甚至特别优厚于他,太医小心供着他,上好的药材从不吝惜给他养身子,他竟然为牟薄利,置朕的子民于水火。”皇帝又是伤心又是生气,四皇子与人勾结兴兵围城,太子受人唆弄意图逼宫,三子假造体弱多病欺瞒君父,这一件件接连而来,让皇帝备受打击。
“老三兴许也不算全然造假,他生来就体弱,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
“皇后可知这盗卖军火之事非同小可?”
皇后点头。“知道。皇帝是忧心他今日能将军火盗卖出去,日后就能兴兵谋逆。”
皇帝颌首。“正是如此。所以朕要在他的算计下反对他设套,在他的人里头埋钉子,韩川国与地炽国都想得到我天阳国的军火,既然老三耗费心力牵了这两条线,朕不加以利用,岂不辜负了他一番心意。”
皇后掩嘴轻笑。“皇上把老五派到燕州去,也是因为他与老三相合?”
“老五的性子你也知道的,真不晓得这孩子随了谁的性子。”
“那肯定不是随臣妾的。”皇后笑着摆手撇清自己。
龙生九子尚且样样不同,他们夫妻生四个儿子,自然也是个性各个不一。
长子年轻时做了那么一件错事,叫他时刻记在心里,为此对这个儿子生了嫌心,太子不长进,路越走越偏,他却不曾纠正,放任其去,为的便是日后要撤掉他这个太子之位,五皇子莽撞生性豪迈,遇事却思虑不周,反观年纪较小的八皇子倒是个可造之材,若为人君心存温善,定能好好照拂其他兄弟,虽精明却不失敦厚,唯一不好的是,子嗣艰难了些,到如今世子只有一子,此子还身虚体弱。
不过,这都能有法补救。
想到远在燕州的儿子,皇帝叹了口气。“老五在军中,竟然还能收用女人。”
皇后不予置评,只问道:“皇上,老三是打那儿弄的军火?”
皇帝苦笑。“从燕州。”
“老五那儿?”
“老五不知道。老三在燕州军里早安了人,向京里要军火就虚报了量,待运到燕州,不及进军中,就让人扣了下来,这边将军火运入燕州军中,那边就派人运送那多出来的军火至边界,交给韩川来人。”
皇帝万万没想到,自己将老五派到燕州,想让他避开京中的麻烦,却反让他一脚踩进老三的军火买卖泥沼里。
“那齐国公……”
“那老家伙也是被蒙在鼓里。”齐国公此次被地炽国新任太子轰得灰头土脸,愤愤的道待他养好了伤,一定要去扳回面子,还道让他查出来,那个兔崽子盗卖兵器甚至是火器给地炽国的,他非把对方生生的给撕了。
想到那个老家伙还卧伤在床,就大声嚷嚷着,要找回场子。皇帝就忍俊不住。“齐国公是个好样的。太医回来说,他伤势未愈就已想着再上战场。”
皇后则道:“皇上可得好好照顾这些老将们,万不可让他们寒了心。”
“朕知道。”皇帝转头对高内官又道:“让太医小心侍候着,让人去查医案,朕要看看诚亲王的医案。让人警醒些,别把这消息露出去。”
高内官点点头,见帝后都无话,这才转身离去。
※
秋冀阳一行人回到福安山庄,龙从武领着山庄里的众总管、管事们前相迎。
“你怎么回来的早?”
“再不回来就要被揪去应付那些三大姑、五大婶的,烦也烦死人。”
龙家二房、三房都到了,亲戚里不乏想亲上加亲的,龙大夫人的妯娌们心思皆同,长房的两个男丁要娶亲,自家亲戚有闺女儿正相当的,会有想法也属自然,于是除夕那日就成了变相的相亲大会,随龙二叔、三叔来过年做客的,除了是龙二婶、三婶娘家的兄弟,还有龙从文兄弟的堂兄弟们的舅兄。
这些人看着龙从文、龙从武自然是样样好,龙大夫人在女眷这边,却是被妯娌们左一句右一句话里含刺的话,给挤兑的气愤难平。
待席散了,龙大夫人就又哭将起来,把两个儿子呕得不轻。
龙从武气恼的对秋冀阳道:“三师兄,你说吧我那两个婶娘说话挤兑我娘,与我们两兄弟何干,我娘拿我们兄弟两出气,这合理吗?”
秋冀阳睃他一眼,才淡淡回道:“两位龙婶婶怎么挤兑龙大婶了?”
“还不就是说我娘眼界高,纵着我们挑来拣去,又说她们娘家的侄女儿都是好的,配我们兄弟还委屈了她们,但是看在妯娌一场,也不好看我娘为挑媳伤神,就委屈她们娘家侄女儿好了,下嫁我们两兄弟。”
秋冀阳一听,倒笑了。“她们的娘家侄女儿?”
“是啊想要配给我哥那个还是个寡妇,你知道我那堂弟妹说什么?她说既然大哥原本想娶的那个,也是个寡妇,我们这表姐至少比那个年轻,又是个还没生养的,怎么说都比那程秀强。”
“还有一个,三婶婶家的因不孝敬公婆,与夫不睦,并且七年无所出才被休离的,说要配给我。其他堂弟媳家的妹妹、姐姐的就不多说了。”
秋冀阳轻拍他,道:“我先回房换身衣服,回头咱们再慢聊。”
“三师兄,你还想着慢聊啊?”
“怎么?”
“今儿客人多着呢有外地的主事领家里来拜年的,有京城官宦来拜年的,还有名门世家的当家领着家眷上门拜访的。”
秋冀阳听了只是一哂,“我先回去更衣,有话一会儿再说。”
朱平珏则是坏坏的笑了,“嘿嘿,我可是陪老婆回来拜见岳父母的,你们自去忙吧”
龙从武看着这没义气的大师兄扬长而去,不由气苦。
秋冀阳回了映园,换了一身石青色锦袍,头戴青玉冠,腰上一条黑色织金腰带,左右各别着羊脂白玉山水玉牌,显得人清贵儒雅。
小小仔细为丈夫整冠整衣,这才笑着转身让安梅打理自己。
“内院也一群人候着?”
“嗯。章嬷嬷说,其中有几个曾去见过祖母和母亲的,她让丫鬟们注意过,让我小心这几位。”
“这是为何?”
小小冷哼道:“她们打的如意算盘,想要我帮她们的女儿到哥哥身边去侍候,当我是傻的呢我若一时不察应承下来,岂不得罪了嫂嫂,更别说师父、师娘就住在我们这儿,是说,这些人不知道月牙是你们师父的女儿吗?”
“应该都知道,不过也不是人人都与师父的儿女相宜的。”
秋冀阳对小小旁边的人叮嘱了要小心侍候,又对小小说,那些人既然都来了,就见一面,便可端茶送客。
“成吗?”
“当然,谁让她们不识相,我们若今日不回来,难道她们也要在此候到明日吗?”秋冀阳觉得这些人就是吃定了他们,明知他们在京里住着,却在初二一早就来到福安山庄,若他们没回来,这些人只怕还真要赖在府里不走,谁让你福安山庄离京城远呢?来回一趟就得花两个时辰。
他们原本一直保持低调,不过京里流言传了这么几次,想低调也不成了,那就高调些吧谁说他们一定得要温和谦恭的,既然人家都欺上门来,还跟他们客气?
“你得记着,你可是皇帝的堂侄女儿,是皇上封的公主,她们上门虽然是客,可是没有预先通知就杀上门来的是不速之客,是她们先不讲礼在先,你不过是回礼罢了”
小小听懂了,嘴角噙笑送丈夫出门,然后带着章嬷嬷等人前去花厅,既然冀阳哥哥不怕得罪人,那她就不客气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