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十八个月后。

高二学生放了寒假,天气也越来越冷,终于有一天,东北下起小雪。

外面冰天雪地,屋内温暖如‘春’。

沙发上坐着一个穿着黑‘色’‘毛’衣的男生,袖子拉到手肘处,正在低头看书。他高高瘦瘦,相貌极其英俊,鼻梁上架着一副无边框眼镜,遮挡住黑亮的杏目,莫名增添了几分书卷气。

过了一会儿又走进来一个高个子的男生,男生看起来只有十五六岁,个子倒是不矮,粗略估计就有一米八以上。男生并没有黑‘色’‘毛’衣的男生那般让人惊‘艳’的长相,但他眉眼温和,多看几眼,增添不少亲切感。

他手里握着几个娇‘艳’‘欲’滴的柿子,每个柿子都只有他半个手心那么大,应该是刚被清洗过,上面沾着几滴清水。

“季劫,”来者声音温和,唤人名时,更是如此,“来吃点东西吧。”

被唤做季劫的男生抬起头,顺手拿起‘毛’巾擦手。而那人体贴到把柿子剥好皮送到他嘴边。那人是管天任。

季劫张开口做出整个吞咽的动作,几乎要连着管天任的手指一起吞下,管天任推着柔软的果‘肉’,轻轻将叶蒂摘下,随后坐到季劫身边。

季劫摘下眼镜,‘揉’了‘揉’酸痛的眼睛,过了一会儿靠在管天任身上,‘露’出疲惫的姿态。

身下的男生没有第一次见面时的丰满,即使穿了厚厚的衣服,肩膀那边也隐隐透‘露’出骨骼感。自从停‘药’后,管天任极其均匀的瘦下来,最先瘦的是肚子,然后才是肩膀,手臂,下/身。这十八个月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差不多能让管天任变成正常人的体重,乍一眼看上去没人会说管天任胖,不过他还是穿不上季劫的衣服,那会紧紧崩在身上。

管天任放松肩膀让季劫靠着自己,过了一会儿,压低声音,像是怕季劫惊到一样,说:

“……季劫,你害怕吗?”

季劫摇摇头,声音清冽:“不怕。”

“怎么?”

“我就是有一点紧张。”季劫抬起右手,右手手心有一道浅红‘色’的伤痕,横贯整个掌心。他的手一直在颤抖,“……我好久没看见他了。我紧张。”

明天是季文成开庭的日子,季劫可以到法院旁听,算来算去,明天将是这十八个月季劫第一次见到季文成。

季劫双手抑制不住地颤抖:“我好长时间没见到他了。我想看他有没有变化,但是又怕知道他过得不好。”

管天任安慰道:“你别紧张。第一次开庭一般都不会宣判结果。我们还是要等……”

“等等等,”季劫上火,“还要我等多久!”

他知道自己不该跟管天任发脾气,但这一年半的等待已经消耗掉季劫全部的耐‘性’,他将倾斜的身体‘挺’直,然后靠到沙发的垫背上,右手盖住额头,重重叹气。

“……几点了?”

管天任知道他心情不好,站起来看看外面的钟表,说:“十二点了。你要睡觉吗?”

季劫把手上的书扔开,说:“想睡也睡不着。算了。”

他看的是近些年的判例。季文成出事后,家里人瞒季劫瞒的厉害。如果当年王思维没跟季劫说季文成的事情,那么现在季劫肯定是一个人在国外,生闷气,国内的事一概不知。

季劫有时候‘挺’恨妈妈和杨怀瑾、管天任这些人的。他们把自己完完全全隔离在外,当时季劫血压飙升流鼻血,一直跟母亲和管天任闹。季劫脾气暴烈,‘性’格执拗,做了不少日后想起来都隐隐后悔的偏‘激’事情后,最终留在国内,‘浪’费了季文成辛苦为他打拼出国的机会。

杨怀瑾知道这件事后跟季劫大吵一架,那是他们俩成为朋友后第一次吵架,吵得十分厉害,杨怀瑾抖着手说季劫你不知好歹。

季劫说我那怎么办?让我一个人走,留我妈我弟在这里被人调查?

可你在这里也没用啊!

季劫骂了一声你要是现在在我跟前我一巴掌‘抽’死你。

杨怀瑾却好像比他还生气,直接挂断了电话。两人从来没这么吵过架。后来季劫留下来两人也没怎么正经通过电话。杨怀瑾不知道在干什么,季劫这一年半光忙季文成的事情了,算来两人也好久没联系了。

原来当初以为会持续一辈子、绝不会被时光打磨的友情,也会变成这样。

季劫怔怔的,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管天任看他发呆,就说:“要不要点几根香烟?”

他知道季劫不吸烟,但有时能闻到他睡衣上的烟味儿,后来慢慢知道如果他失眠的厉害就会点烟。

季劫反应过来,说:“嗯。”

他想让香烟平复一下自己‘激’动的情绪。

原来我是这么渴望见到季文成吗?季劫走进卧室,当周围变成黑暗,他也眯起眼睛浑浑噩噩时,突然想起这句话。

第二天上午九点半开庭,六点钟季劫就和家人一起出现在法院‘门’口。冬天天太冷,东北的风能刮到人骨子里。季劫还好,季远已经冷得脸都发青了。

来的人有季劫,季妈妈,季远以及从北京专‘门’过来陪自己的管天任。

季劫吸了口气,感觉五脏六腑都凉了。

“我们先去喝点东西吧。”季劫抱起季远,“太冷了。”

季远伸手搂季劫的脖子,冷得直打颤:“哥哥,我们能见到爸爸吗?”

季劫也不知道到底能不能把季远带进去,紧紧搂了他一下,季劫说:“能。”

四人走到旁边二十四小时营业的麦当劳,要了一杯咖啡,打算坐到法院开‘门’。

自从季文成被带进看守所后,大部分资金被冻结,为了帮季文成融通,家里处处要‘花’钱,保姆和司机早就辞职,车子也卖了,要不然四人现在可以在车里等。

最绝望的那段日子季劫简直不敢回想,幸好现在都好了。季劫握着手中的纸杯,想着跟自己越走越远的杨怀瑾,不知道怎么有些悲凉。

患难见真情,这句话说的对吗?曾经他以为自己跟杨怀瑾是最好的兄弟,直到现在都不觉得那时是错的。可怎么突然就远了?

“季劫,你在想什么?”母亲‘摸’了‘摸’儿子的手背。这一年半,母亲眼看着季劫瘦下来,季劫要强,遇到这种事自己急得要命,三天两头上火。她‘摸’着他的手,觉得儿子手上都没‘肉’了。很是心疼。

季劫反应过来,一口将纸杯里的饮料喝下。咖啡没加糖、‘奶’,味道诡异,季劫却没感觉。

管天任问:“还在紧张?”

季劫顿了顿,说:“现在有点害怕了。”

季远‘插’嘴问:“哥哥,你怕什么?”

他怕见到季文成时,发现季文成过得不好,很不好。

他怕自己会克制不住情绪,在法庭上大闹。

季劫紧紧握住手,右手因为缺血而苍白,他说:

“没什么。”

再次见到季文成的时候,季劫反应倒是比想象中的平静。

季妈妈、季远和管天任都因为焦急而站起身来。季劫坐在第一排,他没起身。

远远的,他看到季文成衣着干净,但是瘦了,人看起来竟然格外‘精’神。许是见到了亲人的缘故,季文成整个人都‘亮’了起来,眼神里闪着让人动容的东西。但当他看见季劫时,整个人愣了一下,然后非常‘激’动,张口似乎要喊些什么。

季劫以为自己没站起来是反应正常,但实际上他屏住呼吸,整个人都僵住,拼了命才没在法庭上大喊一声‘爸’。

季文成身后跟着两位法警,压着他让他向前走。季文成扭过头一直盯着参观庭,眼眶湿润,他没说出话就被带到了被告席,季文成盯着季劫,嘴‘唇’颤抖,最后长长叹了口气。

司法审判神圣不可侵犯,但从头到尾季劫几乎没听到什么,他只是看着自己的父亲,几次想跳出参观庭,站到季文成的面前。

他想问他,你见到我高兴吗?

你当初为什么要让我走?

你为什么所有事都不告诉我?

季劫想问季文成的话太多太多。但当庭审结束,季文成又被法警带走时,季劫猛地站起身,整个人倾身上前,用抖着的声音大喊一声‘爸’。那时他才知道,自己最想做的是紧紧抱住自己的父亲。

开庭持续了很长时间。庭审现场中,争议的焦点是季文成在北京、季劫住着的那套房。

检察官拿着起诉书说北京那套房平米有多少多少,按照北京市房价平均价格总共价值多少。因为北京房价近几年飙升,那套房的评估价值也高得惊人。

“……除此之外,房内的各种设施、管理费用。绝不是被告人通过工资能获得的。因此,季文成一定有贪污受贿的犯罪行为。”

季文成的辩护律师,也就是王思维的父亲,推了推眼镜,朗声说:“这个结论有逻辑问题。我们都知道,拥有巨额财产,不一定是通过贪污、受贿等方式。你们所说的‘一定’,是不准确的。通过现有的证据,也不能证明被告人有类似的犯罪情节。据我所知,这套北京的房产的房产登记人根本不是被告人季文成。”

听到这话,季劫非常吃惊,转头看季妈妈,问:“难道写的是你的名字?”

季妈妈深深看了季劫一眼,没说话。

“登记簿上记载的是季克祥的名字。也就是被告人季文成已经过世的父亲。如果这套房属于季文成,房产也是他合法继承过来的,并不是你说的贪污、受贿。”

这时,一直沉默的季文成突然开口说话。

这是他长达一天的开庭中第一次开口,季劫听到他的声音,感觉熟悉又陌生,‘胸’口又酸又热,不知道是什么感觉。

“……那套房,”季文成回头,在人群中寻找了一会儿,最终牢牢落在季劫的身上。然后,季文成微微笑了笑。那笑容非常微妙,不是和他生活过很长时间的人根本无法体会。季文成低下头,示意王律师继续说。

季劫感觉‘胸’口猛地一痛,他紧紧皱眉,几乎无法呼吸。

“更何况那套房,跟季文成一点关系都没有。”王律师这样说。

季文成鬓边白发格外刺眼。

“被告人父亲季克祥去世后,那套房指明给了季文成的儿子季劫。因为他还没有达到法定年龄,登记簿上的名字一直就没改。”

听到这话,季劫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这件事他从头到尾都不知道,为什么他这个当事人反而毫不知情?

“那套北京的房产,从头到尾就独立于被告人季文成的财产。”

有人说,季文成真是可恶,竟然把这套房归给季劫,那样就和自己无关,因此逃脱法律制裁,实在可耻。然而只有季劫知道,季文成从头到尾都是想给自己留点东西。

把自己能有的,仅有的,一点干净的东西,留给季劫。

最后因为有新的证据,法院宣判补充侦查,季文成又被放回原本的看守所。

季劫简直要崩溃了。十八个月,他太害怕再等十八个月了。这些天他每晚做梦都梦到季文成在看守所被人虐待,醒来时冷汗直流,然后拼命往能托人的地方塞钱。羁押在看守所里的日子,因为怕嫌疑人串供,他们不能见家属,季劫有时候觉得还不如判了,最起码在监狱里还能见着人!

还能见他一面!

季劫伸手要够被押下去的季文成,喉咙里模糊地发出声音,被民警和家人死死压在地上。季劫感觉头脑充血,眼前都模糊了。

“——回来!!回来!!”

他的手拼命向前伸,可离季文成太远,根本够不到他的衣角。

季劫从心里涌起一种难以言语的无力感。与那把锋利的刀刺向自己右手手心时的感觉一模一样。

身后扭着他手臂的民警终于放开手,季劫趴在地上,被管天任抱起来。管天任他满脸的眼泪,张开口说着什么。旁边站着的季远也在大哭,喊着爸爸别走之类的话。季劫头痛‘欲’裂,只能紧紧闭上眼睛。

他不能这么‘激’动。他应该学会冷静。万一他先垮了,这个家可怎么办呢?

尽管心里这么想,可回家后季劫还是在‘床’上躺了半天。他有一种莫名的寒意,不知道日后该怎么办。

就在季劫辗转反侧,越来越火大越来越无奈时,管天任悄悄走过来,掀开季劫被子的一角,对他说:

“……季劫,有你的电话。”

“谁?”季劫往被子里缩,不太愿意起。

“……你接了就知道了。”

大概是管天任的声音太温和,季劫从‘床’上爬起来,接了电话刚‘喂’了一声,就知道电话那边是谁了。

那声音温温和和,不紧不慢地喊了声‘季劫’。

季劫骂了声,骂的很难听,但那人却笑了。

“对不起。”他说,“这么晚才联系你。”

“……”季劫沉默了,有心想不理他,可是急了还是说了句,“八枪你他妈……”

“嘘。”杨怀瑾急急打断季劫的话,似乎也很着急,抢先说道,“我没时间了。简短跟你说几句,你听着,你爸会没事的。我,我在法院里有认识的叔叔,判了之后就可以保外就医。实在不行,监狱里也有关系,你不用等很久的。”

季劫抿‘唇’,说:“你说什么废话?你认识的人我不认识?那些关系能找的都找了。”

只是得到的答案都是摇头,人家连季家送过去的东西都不收。他们明确表示季文成背后牵扯的势力太大,季文成只不过是给猴子看的‘鸡’,现在想保他,说不定被拉下马的就是自己。

季文成似乎也早就知道自己的地位,因此根本没想过要逃,只是把全部的‘精’力都投入到季劫身上。先把他送到北京,然后在送出国。他把一切都替季劫考虑好了,唯独没考虑自己的处境。

“你听我的!”不知道为什么杨怀瑾的脾气也越来越急,“没时间跟你解释了,反正你最近也别暴躁,家里事儿多,你要‘乱’了,他们怎么办?”

季劫强压火气,说,“那你当初还让我出国?我走了,他们现在怎么办?”

杨怀瑾更怒了:“当然是我管!季劫你当初自身难保,怎么你现在还搞不懂啊!”

“是我搞不懂还是你搞不懂?!”

眼见两人又要吵起来,杨怀瑾无奈地扶住额头,说:“……好吧。是我搞不懂。我什么都不懂,但是季劫,我不会害你,不会骗你,你信不信?”

“……”季劫深呼吸,“信。”

“那你就不要急。”杨怀瑾慢慢说,“我帮你,你等着。”

季劫简直怕了‘等’这个字,他问:“我要等多久?”

“……判决”杨怀瑾还没说完,电话里却突然传来‘嘟嘟’的提示声,季劫一愣,发现他竟然挂断了。

那是个公共电话,季劫再拨回去时就没人接了。

杨怀瑾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季劫没搞清楚。他从心里相信杨怀瑾,按他说的等了。季劫以为杨怀瑾的电话是和好的表示,一边因为季文成的事情焦躁,一边兴致勃勃地想去杨怀瑾家找他,问杨怀瑾到底是什么意思。

但当他来到杨怀瑾所住的大院时,发现杨家竟然从这个住了二十多年的地方搬出去了。

搬出去了,但是没跟季劫说。季劫愣在原地,给杨怀瑾打手机,手机也关机。

季劫就在那边等啊,等到寒假结束,回到北京,也没再见到杨怀瑾。

就这么又过了五个月,漫长的折磨终于结束。那是高三前最后一个暑假前期,天气格外闷热,车水马龙的北京更是如此。季劫被家里的电话叫回东北,说是季文成被保外就医,让季劫赶紧回来看看他。

保外就医,在季劫耳中就是‘放出来了’。

尽管季劫放弃出国的机会后还在原来的高中就读,那时刚要期末考试,季劫还是毫不犹豫放弃了考试。班主任对季劫简直要绝望了,跟在后面说:

“来年你都要高三了,现在还这样怎么行?”

季劫着急回去,与班主任擦肩而过,一句话都没说。

“你在旷课,就不要上学了。”班主任冷冷道,“季劫,你以为学校是你家开的吗?”

季劫停下了脚步,顿了顿,又往回走。

再过几个月,季劫就满十八岁了。他长得高,尽管瘦,肌‘肉’下却隐藏着男人的力量。这孩子低头看人时,有一种让人窒息的感觉。

班主任莫名慌了,强忍着没向后退一步,说:“你、你干什么?”

季劫低着头看这位‘肥’胖的班主任。从班主任这个角度,正好能看到少年修长的脖颈以及尖锐的喉结。

“……我必须要回去。”季劫眨眨眼睛,说,“您帮我请个假,行吗?”

“……”班主任被季劫的客气吓到了,愣了一下,反而放缓声音,“管天任还没回来,你不等他吗?”

管天任在外面参加高中生竞赛杯,还要两天才能回来。

“不等了。”季劫听出班主任语气的松动,转身就走,摆摆手,留下一句来不及了,连书包都没带就走。

季劫乘最近的一架航班离开北京,然后坐高铁从飞机场回去。回家的路上季劫心急如焚,一路上不停跟季妈妈讲电话,恨不得背上‘插’根翅膀飞回去。

季妈妈跟他说:“季劫你别急啊。过马路小心点。我跟你弟弟现在就在医院呢,你爸没事,千万别急。”

季劫心里大喊我能不急吗,但这边却压低声音回答:“我不急。我爸现在怎么样?”

季妈妈连声说:“很好。”怕季劫分心,催促着他快点挂断。季劫应了好几声,保持沉默,却迟迟不挂。季妈妈于是叹了口气,心说季劫这是紧张到了极致。

天很黑,路灯微弱。

季劫几乎是一路跑到医院。差点撞到人,累得感觉几乎察觉不到,冲进医院时大声喘气。

人的一生如此艰难,不得不像狗一样奔跑。

在这种闷热的天气下,季劫一身的汗,他抬起手擦流到眼睛里的水滴,艰难地吞了吞口水,累得一颤,差点倒在地上。排队挂号的病人吃惊地看了这个高个子男生一眼,护士还以为他出了什么‘毛’病,凑上前去问他怎么回事。

季劫拼命呼吸,朝护士摆摆手,然后一步三阶楼梯爬上四楼。

他急着见自己的父亲。等不及电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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