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采薇是被一阵鱼腥气给熏醒的。
她睁开眼发现秦斐正用他那把匕首,挑着一条已去了鳞开膛破肚的海鱼在她眼前晃悠。
“你睡得可真沉哪,本王这又是捉鱼,又是收拾去鳞什么的,好一番动作,愣是没把你给弄醒,这日头都出来半天了,连衣裳都晒干了,你还不快些起来。”
采薇这才发现秦斐虽然仍是裸着上身,可她身上却已盖上了衣衫,再不是□□。
她裹紧了衣裳想要坐到一边的礁石上去,却被秦斐按住道:“那礁石可硌人的很,哪有本王怀里舒服,你乖乖坐着,这回看本王给你做一回生鱼脍。”
有了昨夜那一番长谈,采薇不自觉地便听了他的话,仍是在他怀里缩着看他又秀了一回快如闪电的切鱼刀法。
秦斐将他的外裳铺在礁石上,眨眼间就将那条尺许长的海鱼给剁成了如丝般细的鱼肉丝。他自己用刀尖挑起来几丝送到嘴里,嚼了嚼,说道:“嗯,这海鱼味道还不错,就是有点儿腥。”
他说完,便捏起几条鱼丝送到她口边。
采薇白了他一眼,这没有青橙调味,能不腥吗?可为了活下去,就是再腥也得把秦斐做得的这生鱼脍给吃下去,在这礁石上自然是找不到什么东西来给她当筷子的,她略一犹豫,倒底没拂了他的好意,吃下了他手上的那几根鱼肉丝,忍着那腥味,嚼了十数下,方缓缓咽下。
这生鱼肉的味道实在是,她虽然腹中甚饿,吃了七八口之后便不想再吃了。
秦斐却用刀尖挑起一小堆送到她跟前,“不多吃些,怎么能有体力游到那个岛上呢?”
采薇听他这么一说,急忙转头四顾,这才发现在她身后,隐隐约约似乎有一座海岛的影子。
“那里当真是一处小岛吗?”她忙问秦斐。
秦斐是习武之人,耳聪目明,目力自然比她要好些,点头道:“应该错不了,看来我们昨日已快划到这小岛左近,结果遇上风暴,天又暗了下来,这才没能看到它。我也是在早上天光大亮之后才发现的,不过从这里游过去,可不怎么近,你可别拖本王的后腿,到时候又要本王拖着你游过去。”
等她埋头苦吃完了,秦斐问她,“先前你不是说你不会游水吗,可我看你昨儿还是略通水性的嘛!竟然对本王不说实话?”
采薇反唇相讥,“那殿下呢,不也骗我说不会水,还说——”
他还说如果她落水他绝不会救她,可是结果……,这人怎么就这么喜欢口是心非呢?
“本王还说了什么?”秦斐漫不经心地问道。
“没什么,我哪里能记得你说过的每一句话?
“那你怎么会游水的呢?世家闺秀里懂水性的可几乎是没有啊?”
“我幼时,父亲在姑苏任职,有一回盂兰盆节,我穿了男装和哥哥们一起去放河灯,结果不小心掉到苏州河里,虽然被哥哥给救了起来,可连惊带吓,还是生了一场大病。等我病好后,我父亲就请了一个精通水性的船娘来教我游水,他说这回幸好有哥哥们在我身边救了我回来,可若是有一日我身边再没会水的人救我呢?与其万事都依靠他人相帮相救,何不如自己学会这自救的本事,说不准哪一天在生死存亡之际还能救自己一命呢!”
秦斐点头道:“岳父大人这话说得极是,与其人救不如自救,那过会游到小岛可就全靠你自己了,别指望本王会再帮你!”
采薇才不信他当真会见死不救,明明做不到,还偏要事先嘴硬,真是别扭死了。她问道:“那咱们什么时候游过去?”
秦斐将她放到一处略平些的礁石上,“你先站起来穿好衣裳再活动活动筋骨,不然小心到了海里抽筋。”
等他二人都重整衣衫,活动开了手脚,便重又跳入海中,朝那处小岛游去。
那小岛看上去似乎离得不远,近在眼前,可真等他们游起来,却是游了半天仍是可望而不可及。
采薇虽然水性不错,她又没有缠足,平素也喜欢走步,体力远较平常闺秀要好上许多,可在游了一刻钟之后仍是手足酸软,渐渐没了力气。
秦斐游到她身边,脚下踩着水,双手将她轻轻抱起换了个仰面在上的姿势,说道:“你就这样伸直了躺着,让自己浮在海面上就好。”
采薇正不解其意,就见他将自己的腰带和他的系在一起,到底说话不算话,将她拖在身后继续朝前游去。
采薇仰头看着碧蓝如洗的天空,不但风暴过后的大海风平浪静,就连头顶这一片蓝天也格外的明净高远,几朵白云缓缓飘来,唇边情不自禁地绽出一抹微笑来,她忽然有一种时间就此停驻,永不流逝的感觉。
等他们游到那个小岛晒干了衣裳,秦斐用他的两把神兵,宝剑和匕首互砍迸溅出的火花燃起的火烤熟了两只海鱼,两人饱餐一顿之后已到了午后时分。
秦斐见岛上长满了椰子树,便飞身而上,打算摘下两个青椰子来尝尝味道,却眼尖地发现就在另一处海边,还躺着两个人和一艘快散架的小舟。
这两个人自然就是他的侍卫仇五和海鹰会的三当家郑一虎。原来昨日他们已离这小岛不远,仇、郑二人拼命抱住小舟不放,被海水冲到了这座岛上,在风暴中逃得了性命。
当他二人在傍晚时分醒来,仇五倒罢了,郑一虎却被眼前这一对璧人给闪花了眼睛,恍惚之中还以为他是到了蓬莱仙岛,不然怎会见到这样两个神仙般的人物。
等他见仇五喊那风神玉秀的男子做“公子”,更是惊得下巴都险些掉落下来。结结巴巴地道:“难道,该不会……”
秦斐朝他一拱手道:“不错,确如郑大哥想的那样,我便是那何老板,先前因某些缘故,不方便用真面目示人,所以才戴了个□□,还请郑大哥见谅!咱们现下已是过命的交情,我也不想再对郑大哥有所隐瞒,其实我是真正的身份并不是什么商行的老板,而是当今圣上钦封的临川王。”
郑一虎觉得自己从小到大,一辈子受得惊吓都没这两天这么多,先是他拜把子的二哥当着他的面把大哥杀了,还要杀他,然后他被和他谈生意的何老板救了,现在这救他的人表示他不是商行老板,而是当今皇帝老爷的亲侄子,堂堂的郡王老爷!
他很想不信来着,这怎么可能呢?堂堂郡王老爷不在京里舒舒服服地待着,跑到这海上来和他们一伙海匪谈私运的买卖,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
可是眼前这人的风采气度,还有他眼神中透出的那一种笃定自信却让他只是在心里置疑了那么一下下,便信了有□□分。
可他还是要问上一句,“听说京中的两位郡王不是不能出京吗,怎么,怎么您会?”
秦斐递了一只烤鱼给他,笑笑,“规矩是死的,人是活得,只要既有脑子又有胆子,什么事是本王做不出来的,本王不但自己跑了出来谈买卖,还把我的王妃也带了出来。”
采薇没想到他竟然将自己的身份也交待了出来,不但没有不让她见外男的意思,还把她往前边拉了拉,“说起来,本王这位王妃和郑大哥也算是有些渊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