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杨笑泽慌慌张张地朝这边跑过来,面色也是异常沉重。陈衡风与裴影互望了一眼,也是急忙走上前去。陈衡风开口道:“师兄,你来的正好,我跟影儿……”
“你们跟我来。”还未等陈衡风把话说完,便被杨笑泽打断了去。他拉着陈衡风着急忙慌地往回走去。裴影也紧跟在二人身后。
进到陈采苓房内,只见她躺在床上,整个人看上去很是虚弱无力,面色虽不苍白,却是没什么血色。
“采苓,你怎么了?”见到陈采苓这般模样,陈衡风自是担心不已,连忙坐到床沿,握住她的手,关切地问道。却是发现她的手毫无温度。陈衡风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这吃饭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
只是陈采苓哪里还有说话的力气,只慢慢地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陈衡风即是又急忙问向杨笑泽:“师兄,发生什么事了?”
“晚饭后,我跟采苓各自回房。不想走到门口时,采苓突然一个趔趄便要倒地。我虽是及时扶住了她,却发现她浑身冰冷刺骨,绵软无力。这才连忙去找你跟裴姑娘。”说完,杨笑泽将目光投向了裴影,似乎是在认为她一定可以给出答复。
裴影没有说话,而是走到陈衡风身边。陈衡风立刻起身让位。裴影坐下后给陈采苓把起了脉。过了半晌,才将她的手放下,望着二人,面色沉重地说道:“是上次中的‘雪寒蛊’余毒未清,这才……”
在听到前半句话时,杨笑泽脑子里便“嗡”地一声作响,裴影下面的话他自是无心再听下去了。难怪陈采苓的症状与上次那么相像,他想到了,却是不想事实竟真是如此。
陈衡风的心也是咯噔一下,悬到了嗓子眼。但他知道现在不是该慌神的时候,即是极力平复下心绪,问道:“影儿,你上次不是说只要以银针度了周身的穴位,将毒血*出体外便会无事了吗?再说已经过了这么久,怎么又会突然发作呢?”
听了陈衡风的话,杨笑泽也是突然反应过来:既然裴影上次可以让陈采苓转危为安,那么这一次应该也是不在话下。即是连忙开口问道:“裴姑娘,你适才说是余毒未清,那么再一次以银针度穴,是不是就会没关系了?”
看着忧心如焚的二人,裴影自是想给出一个令他们安心的回答。无奈人命关天,她也只有如实以告:“当日给采苓解毒之后,她并没有立刻醒来。我们都以为是林姑娘给采苓服食了迷药的缘由。现今看来,并非如此。这‘雪寒蛊’怕是已今非昔比了。即便再以银针度穴,据我所了解的,也是无法根除了。”
“你的意思,是,采苓无救了吗?不可能的,不可能的。裴姑娘,你好好想想,一定还有法子的,你好好想想啊。”裴影说得很坚决很肯定,杨笑泽却是不愿相信。情急之下,竟是抓住裴影的肩膀使劲地晃了起来。
“师兄,你冷静点!”了解杨笑泽的心情,裴影也是不做挣扎。一旁的陈衡风却是看不下去,一把将杨笑泽拉了回来。他这样做,一是担心裴影,二也是因着陈采苓用眼神示意他如此。况且若是连好端端的人都乱了阵脚,那陈采苓岂不更是会感到绝望?
“我虽救不了,但有一个人可以。”看着三人,裴影慢悠悠地说道。
“谁?那人在哪?我们要怎么去找?”这话无疑给了杨笑泽一个极大的希望。裴影话音刚落,他便是一连抛出了三个问题,心情之迫切可见一斑。
“你说的,可是尊师?”陈衡风倒是明白了过来。他记得裴影说过她的师傅是精通药理之人,才十分笃定地做了此番猜测。
“师父行踪飘忽不定,素来只有他与我联系,我是寻不到他的。”裴影摇了摇头,否定道。
“那,还有何人可以解此罕见之毒呢?”裴影的回答使得陈衡风有些意外,但他也实在是想不出旁人了。
“裴姑娘,你就快说吧,别再绕来绕去了。”听得陈衡风与裴影你一句来
我一句往的,杨笑泽的心也是跟着忽上忽下,终是忍不住催促道。一直无力插话的陈采苓听到自己还有希望,也是满眼的焦急。
“当日我们离开垂杨镇,若是没有遇到埋伏,五日之后,会到何处?”裴影望着杨笑泽,仍是不慌不忙地问道。
“‘柯白城’啊,怎么了?”起初,杨笑泽不明白裴影的意思,却也是立马反应了过来,欣喜地问道:“难道那人就在那里?”
“不在。”裴影却是简单明了地打碎了杨笑泽的希冀。
“裴姑娘,你到底想说什么啊?”杨笑泽被裴影弄得有些生气了,却碍于陈衡风,只好强压着怒火,语气上却是火药味难掩。
“影儿,那人若不在‘柯白城’,也定是与‘柯白城’有关,是不是?”陈衡风虽是心急,也知道事关人命,裴影绝不会无端说出这些话,倒也耐着性子问道。
“在距‘柯白城’百里之远的地方,有一处‘乾坤谷’。谷主无妄道人非但精通易卦之术,对药理也是擅长得很。找到他,采苓便会有救了。”裴影终于说出了重点。至少杨笑泽是这样认为的。虽然“乾坤谷”、“无妄道人”什么的,他听都没听过,但既然裴影说有,便是错不了。这些日子下来,杨笑泽对她也是佩服相信得很了。
“那事不宜迟,我们这就跟林大夫与林姑娘他们辞行去。”陈衡风说着,便要往外走去。
“诶,衡风,让林姑娘跟我们一起走吧。这一路上,我们得时刻防备储益,有林姑娘在,采苓便多了个照应。”裴影劝阻道。实则,若是不带上林惠,她做这一切也就是徒然了。尽管对陈采苓很抱歉,但为了众人的安危,也只好先委屈一下她了。
“话虽如此,可林大夫那要怎么说呢?”陈衡风面露难色地问道。
“这个就交给我吧。林大夫一直当我是储益的朋友,由我来说,他定是不会拒绝,也不会太过担心。”裴影早就想好了对策,即是说道。
“也好。那我们收拾一下,便上路吧。”陈衡风点了点头。说完这句话,便送裴影出了房间。
与林大夫一一作别后,裴影、林惠与陈采苓三人坐到了雇来的马车里,由陈衡风与杨笑泽一人驾着一匹马,扬鞭启程,向“柯白城”疾驰而去。五日后,众人抵达“柯白城”,虽是极为困乏,却也不多作停留,马不停蹄地往百里之外的“乾坤谷”赶去。
“停车!”裴影掀开马车的隔帘,对着架马的二人喊道。陈衡风与杨笑泽便是急忙勒住缰绳。两匹马同时双蹄仰天,一阵嘶鸣,马车即是停了下来。
除了林惠与陈采苓,其余三人都下到了地面。却见周围无树无草,眼前更是一片白雾茫茫,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陈衡风与杨笑泽不约而同地将疑惑的目光投向了裴影。
裴影却是皱着眉,没有说话,心里也是有些讶异:没想到这个地方与无妄道人当年说的一模一样。若不是曾经听他提起,断是没有那寻到的可能。想是因此,他这些年,才可避开江湖恩怨纷扰,风平浪静地过日子吧。想到这里,裴影竟是又有些羡慕起来。
“影儿,是我们找错了吗?”见裴影半晌不说话,又见她神情不对,陈衡风便想到事情可能没有那么顺利。一旁的杨笑泽也是惴惴不安地看着她。
裴影却是摇了摇头,淡然一笑,道:“就是这里没错。无妄道人精通易卦之术,又不愿受世事烦扰,便在‘乾坤谷’的入口设了卦阵,是以外人无法看见谷口之所在。”
裴影说完,也没有等陈衡风与杨笑泽再开口,便是径自往前走了去,接着便是还几个回旋折返。随着身形的移动,她的口中也是念念有词地说道:“广大配天地,变通配四时,阴阳之义配日月。”
绕了数圈之后,裴影才终于停下回到了原地。不过一会儿,那白茫茫的雾气竟是渐渐消散开去,周围的环境也从刚才的寸草不生变成了山清水秀,安谧宁美。众人面前也是出现了一条极为宽敞的
道路。路边立着一块石碑,上面赫然写着三个黑中透红的大字,正是他们要寻的“乾坤谷”。
见得此番变化,陈衡风与杨笑泽自是满脸意外,亦是满心欢喜,却也不再多说什么。待裴影进到马车内,便驾车长驱直入。待他们行进了一段距离后,入口处又是瞬间变回了原来的那副景象。
无妄道人精通易卦之术,自是懂得养身之道,再加上长年处在这与世无争之地,虽已年过半百,却依然精神矍铄。鹤发童颜,一身深灰色的道袍衣袂飘飘,自是将他的仙风道骨显露无疑。
眼前的这群不速之客,倒真是让他吃惊不小:设在“乾坤谷”入口处的卦阵可是他精心研究才得出的,外人根本不可能破解;再者,他的大半生都是在这谷内度过,知晓他存在的人不单寥寥无几,也大都与他年纪相仿。可眼前的这些人都只有二十一二,怎会知道他,又是如何进的谷内呢?
“晚辈陈衡风,拜见无妄前辈!”陈衡风开门见山地说出了来意:“舍妹身中奇毒,听闻前辈擅于药理,这才唐突前来拜访。失礼之处,还望前辈莫要怪罪。”
听了这话,无妄道人更是意外了:听陈衡风的意思是来求自己解毒的,可……想到这里,无妄道人两眼一眯,即是问道:“你们怎么进来的?”
“在下裴影,对易卦之术略懂一二。前辈所设之阵,便是由晚辈侥幸破之。”裴影上前一步,拱手笑道。
听得这话,无妄道人不由得细细打量了裴影一番,继而对着陈衡风他们说道:“你们先各自找房间休息吧。待贫道与这位姑娘说说话,再行解毒之事。”
闻言,众人都讶异于无妄道人竟是一眼便是破了裴影的装扮。要知道,就算是他们相处了近一月的时日,若不是断风老人出手,怕是还会被蒙在鼓里。看来,这无妄道人果真是位隐世高人,不由得都为陈采苓感到高兴。只是,这周围,除了眼前的一间草棚外,哪里还见的什么房间。再说了,这解毒之事事关人命,怎能延误呢?
“晚辈斗胆,可否请前辈先替舍妹解了毒,再做详谈?”看了一眼陈采苓,陈衡风皱了皱眉,对着无妄道人请求道。
“还有,前辈所说的房间,又是在何处呢?”环视了一下四周,杨笑泽也是不解地问道。
岂料那无妄道人竟是生气了般,不耐烦地衣袖一挥,怒目道:“你们贸然前来,已经打扰了我的清净,我没与尔等计较已是仁至义尽。我说先要谈话便是先要谈话,哪来那么多的说辞?至于房间,你们既然进得这‘乾坤谷’,便自己寻去吧。找不到,便就只好以地为席了。”
无妄道人此举,实乃为了试探裴影。若是破解入口的卦阵是侥幸,那隐藏于其他卦阵之后的房屋她便定然不会寻到。若是还可破解,事情就没那么简单了。
见无妄道人这般反应,杨笑泽很是无奈。陈衡风也是不好再说什么。生怕惹得他发怒,到时不愿出手相救岂不麻烦?可这房屋怕是也藏在了什么卦阵之后,这……陈衡风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裴影。
裴影倒是不以为然,走到陈衡风身边,对着他耳语了一番。陈衡风渐渐露出了笑容。待裴影说完,陈衡风便对着无妄道人拱手笑道:“如此,晚辈先行告退了。”说完,便与杨笑泽、以及扶着陈采苓的林惠转身离去。只留下裴影与无妄道人在原处。
“姑娘好本事,看来适才那略懂一二之言是过谦了。”待陈衡风他们走远,无妄道人终是露出了笑容,对着裴影又是上下一番打量,笑道:“只是贫道并非医道中人,平日除了对易卦颇为感兴趣外,对易容之术倒也有些心得。”
听得这话,裴影明白无妄道人是看出端倪来了。便又是一笑,道:“无妄伯伯,别来无恙啊!”说完,左手便慢慢朝自己脸的右下方伸去。
“你,你是……”听到裴影这般叫自己,又见得她撕下人皮面具,露出真颜,无妄道人不由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地语不成句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