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玉寒远远望着她远去的方向, 双手背在身后逆风而立。
屋内淼淼僵硬着身体惊怒着。她方才终于要冲开穴道却被他轻轻一拍又打回了原形。
淼淼眼神闪烁,她看不见明玉寒,但隐约感觉到他的心不在焉。这是为了桑青的离开吗?为什么?
明玉寒右耳轻轻一动, 侧过身子走进屋内, 他竟伸手又拍向了淼淼。淼淼心里惊惧, 不知道他为何过来, 难道是要补上一掌送她上路?
淼淼肩上一痛人放松了下来, 明玉寒收手举步要走。
“你明明定住了我,为什么要放开?”
明玉寒想不到淼淼会问他问题,回道:“她已经走了。你也被耽误了不少时候, 邢若邪正等着呢。”
“我有时候真弄不懂你们几个人在想些什么。明明记挂着她又为什么眼睁睁地看着她走?你甚至连面都不敢让她见着?明家堡的堡主胆子这般的小!”
明玉寒不为所动,自然垂下的一只手暗自却又握紧了:“小心说话。你的命并不值钱。”这话里已经带着威胁。他复又说道:“我和她之间的事情, 你又能知道多少?”
他的这句话里带着沉重, 颇有自问自答的样子。
淼淼一时语塞, 也被明玉寒流露出的情感所染,想到自己对邢若邪的感情, 竟凭空里生出一丝犹豫。她第一次对他产生了怀疑。但她的忠诚和爱慕不允许她分神。她可不能像莲舟那样生出二心来。公子需要她。
也只有她相信她最后付出的一切都是有价值的。
真的会有价值吗?
淼淼慢慢走过明玉寒,她要回到邢若邪身边去报告一切事。包括她已经听到的,桑青和莲舟逃跑的,和有人侵入刑天宫相助他们逃跑的事。
明玉寒再次望着一个人步上她的方向离开了自己的视野。他的心猛烈地跳动了几下,沉重地粗暴地撞击令他一时间向外面倒了下去, 而他手脚灵活未及落地就扶住了走廊旁边的立柱。
立柱在男人稳住身形的同时, 发出细微的碎裂声, 光滑的石面上浮现裂痕。
明玉寒及时撤回手上的压力, 他不自觉地覆上胸口, 胸膛里躁动的心迎着手掌的接近又稳稳地跳动了一下,继而正常运动。
明玉寒忽然一笑, 脸色难看了些。这么剧烈的反应,桑青一定可以感知的到。希望她来得及走开,离开现在这个是非之地。远离他们这些人。
如果,可以一直将她收藏在明家堡里,那该多好。
明玉寒轻轻地叹息,脸上露出无可奈何的表情来。世事难料,不能尽在一手掌握的感觉,很糟糕。
莲舟正与桑青站在万蛇坳的中心地带等着左无骋过来接应。一路上很顺利。现在已经在万蛇坳里了,别说还没有什么人发现她们已经逃跑,就是立即被人发现了追过来,普通角色怕也是无法奈何她们的。
邢若邪手里或许还有药可以让人服用不畏毒虫,但以他的心思,那些解药轻易不会给人,甚至连药量也不会有许多。因此,赶上来的人不会很多。
加上虽然莲舟不喜欢左无骋这个人,但凭借他精通药理,又答应带上她们逃离这点上看,他总还有些见不得人的手段吧。
桑青捏了捏莲舟的手心,忽然难耐地痛苦了神色。莲舟忙从思虑中分神出来,“怎么了?你哪里不舒服?”
桑青的胸口顿感气闷,她的心跳像是忽然停滞了一般,一口气接不上来,好一会儿才缓过气来。心为什么会漏跳几拍?她自己捂住心口,缓缓调息着。手上冰凉,脸色煞白。
莲舟心急,又想到她们正是该隐蔽的时候不好大叫左无骋。她愤愤地跺着脚,从行囊里掏出水袋和一些补药来,“先喝些水,我看看有什么药可以用来吊一下。”
桑青听在耳内,突然想笑。莲舟难道以为有什么人参须鹿茸皮来吊命吗?
她轻轻打了一下莲舟,笑她犯傻了。平日里算得上是机灵的人,关键时候变笨了真是要命。
桑青气息不足,无法大笑,但总有人不给面子。
一阵清爽的笑声从不远处传了过来。左无骋飞掠过来,手上拎着包袱,头上粘着杂草,别提有多滑稽了。莲舟听到是他本想要抢白几句。但看到他的模样活像是在泥地里跟人扭打了一回,张开了嘴一时反应不过来。
左无骋走近,看清了桑青的脸后随手一扔包袱过来搭脉。看见他手上脏兮兮的,莫不是因为桑青的身子不好需要懂药理的人瞧一瞧,莲舟才见不得姑娘家干净的手脚被沾污,她难得闭嘴不发一言。
左无骋切脉只一会儿功夫,脸色却不好看,他抿了抿嘴,松开桑青的手后又掂起桑青的下巴凑近了她的眼眉看她的眼珠子。
莲舟从水袋里倒出一些水来沾湿了身上的帕子,一对眼睛射出的目光在左无骋的身上戳着,他一松开手,她就忙不迭地为桑青擦脸擦手。桑青由得她做。擦过一遍后拒绝了第二回。
莲舟怒目瞪了下左无骋,他正闭目合眼按了按自己的睛明穴,一副老大头痛的样子。
莲舟特意软了口气对他问道:“她还好吧?”
左无骋一副沉重模样,定神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他转头对上桑青。桑青的神情自然似乎没有受到影响。
她对左无骋微微一笑,说道:“我马上就会死吗?”
“不会。”左无骋也笑了一下。
“那就好。”桑青揪了揪莲舟的袖子,“干嘛如临大敌的样子?我的命很硬的。”
莲舟皱起眉头,不愿意听她这么安慰自己:“我们出去后找大夫好好看看。”
左无骋不发一言,他和莲舟、桑青接触的时日不多,但是对二人的脾性有所了解。于是配合地说:“我医术不精,世上还有许多高人,等离开后随便找一个来就好了。”
若是平时,莲舟或者会嘲讽他是庸医误人误己,但这时候气氛压抑,她不想说话,她也担心自己开口会说错话,不知道能说些什么。
桑青看出她的担忧,一手压住她的肩膀,对她说:“你现在就没精神了?我们还有一段路要走呢。先去前面探探路?”
等支开莲舟,桑青的直视左无骋:“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得很。”
“我随口说的。这次不过是因为明玉寒在附近,所以作动得特别厉害,是吧?”
“你知道我和他之间的事?”
“清楚一些。其实,你们本来应该不能分离。这对你,对他,都太危险了。”左无骋说,“我若是他,断然不会放开你。”
桑青向后退开一步,眼中一凛,“你说的他,是谁?你在替谁做事?”
左无骋正欲回答,脑后阴风阵阵,凉意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