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萱迷迷糊糊地醒来后,就看见一脸焦急的路远和萧嶷,她扶着自己的额头:“我头怎么这么晕啊,我怎么在这里啊?”
路远瞪大眼睛:“明萱姐,你怎么了,你记得我是谁吗?”
“我当然记得了,你是路近啊。”
“我叫路远!”路远气得一蹦三尺高,萧嶷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还懂得开玩笑,证明没什么问题。”
“我当然没问题了,不过,我不是在东郊吗,怎么又回别院了?”
明萱嘟嘟囔囔着,萧嶷敛住笑容:“你刚刚是不是去东郊见秦侧妃了?”
“啊?你都知道啦?”
“那,你还记不记得之后发生了什么事?”
明萱点点头:“我喝了她的水,她还跟我说了很多很奇怪的话,让我原谅她,然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对了,秦姑姑呢?”
“回徐府了。”
“她怎么又回去了?她不是说她有急事要赶回徐州吗?”
萧嶷摇头道:“具体什么原因我也不知道,我们当时赶到东郊时,就看到你躺在芙蓉树下,而秦侧妃已经赶回徐府了。”
路远挠着头疑惑问道:“公子,你说这秦侧妃是不是有病啊,她迷晕了明萱姐,然后就把她一个人扔在那,自己又回了徐府,她为什么这么做啊?”
“我想,她也许不是自愿回去的,而明萱,她也不是愿意让她留在那的,可能有人救了她,只是这个人救了她就离去了。”
萧嶷主仆的一问一答让明萱大惑不解:“你们是说,秦姑姑迷晕了我,还想对我不利?怎么可能呢,她和我阿娘是最好的姐妹啊。”
“明萱,她和你阿娘也许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要好。”萧嶷分析着:“我当初不让你去找她,因为我觉得很奇怪,照王管事的说法,她那日分明是故意在安吉县君面前戳破你的身份,她将你赶出徐府,不是为了保护你,而是方便安吉县君在徐府外杀你,而七杀门的杀手,也未必是安吉县君所请,说不定……正是秦丝萝所为。”
“啊?”明萱彻底惊呆了。
“如果七杀门的杀手是安吉县君所请,为什么她在广陵会让几个地痞流氓去绑架你,而不是七杀门的杀手,所以这些年追杀你们父女的杀手,应该不是安吉县君所为。”
“可是……可是如果是秦姑姑,她为什么要这么做?而且她当初不在广陵,应该和我阿娘的案子没有关系啊。”
“有的时候,不在场,并不意味着就无辜。”萧嶷摇头轻叹:“她的所作所为,让我不相信十年前的事情和她没有关系。”
明萱彻底糊涂了,萧嶷轻轻笑道:“不过没有关系,两天后就是寿宴,那时,自然会有人让我们明白一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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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丝萝自从被慕珩逼回徐府后,就一直严密监视着安吉县君的行动,安吉县君如今总是神经兮兮的,她觉得一定是有人给她下了药,下了让她神经衰弱的药,只是,安吉县君的饮食她都检查过,就是不知道药下在哪了,她知道明萱背后的那位公子一定是想以安吉县君为突破口,还有那莫名其妙跑出来救走明萱的慕郎慕珩,他到广陵来,真是只是侍奉卫婕妤省亲吗?会不会,明萱背后的人,就是他?
秦丝萝越想越忐忑,安吉县君如今这般,她又不能对她表示过分关心,毕竟她们在人前一直是互不对盘的表象,她只能祈求那封信快点送到高琛手上,只要高琛过来,她眸中闪过一丝阴狠,不管阮明萱背后的人是谁,都不会再翻起什么水花。
安吉县君最近也很烦躁,她每日每夜都能梦到阮弘和孟之月,孟之月临死前的场景一直在她梦中出现,她一天晚上都睡不好,整个人也迅速憔悴下来了,这日晚上她又睡不着,辗转反侧之下,她忽听到一阵清幽琴声,那琴声正是当年孟之月最喜欢弹的曲子,她大惊之下,也顾不上穿戴,赤着脚就循着琴声找去,湖边青色衣衫的苗条背影模糊,夜色下也看得不太清楚,她伸着脖子想看得更清楚点,那女子却抬手拂过额头乱发,那晶莹皓腕上,赫然是一串朱红相思豆。
安吉县君吓得倒退两步,那女子却回过头,她眉眼温婉,柔美如花,夜色模糊之下,只见她嘴鼻都是鲜血,将她雪白的脸庞染得凄厉骇人,这女子不是孟之月是谁?
安吉县君大叫一声,转身就跑,却被人抓住手腕,她吓得抖索:“孟师姐,你别再找我了,我不是有心的!你放过我吧!”
“路浣琪,你看清楚我是谁!”
抓住她的那人手心温热,对,鬼是不会有体温的,安吉县君战战栗栗地抬起头:“秦师姐?”
“出什么事了?”秦丝萝看着安吉县君赤着的双脚,皱着眉头问道。
“鬼!鬼!鬼!秦师姐,孟之月回来找我了,她回来了……”
安吉县君吓得语无伦次,秦丝萝循着她指着的方向望去,只见湖边清水幽幽,夜色深沉,哪里有半点人影?
秦丝萝抓着安吉县君,强迫她向那个方向望去:“你看清楚,那里什么都没有!”
“她回去了,她又回去了,但她还会回来的,秦师姐,她还会回来的!”安吉县君忽然抓住秦丝萝的手:“秦师姐,那件事……那件事你也有份……她也会来找你的……”
秦丝萝不耐烦地拂开她的手:“我只是不小心告诉了你相思子的毒性,谁知道你会把用这个毒死了孟之月,孟之月的死,是你路浣琪一手造成,和我没有关系!”
“你!”安吉县君有些歇斯底里:“但是是你告诉我相思子有毒的!秦丝萝,我们好歹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你怎么可以这么无情!我告诉你,如果我有什么事,一定会把你抖出来!”
秦丝萝冷笑:“你再这么疯疯癫癫,我想这一天就快了,我不怕告诉你,我日前遇到了孟之月的女儿阮明萱,她在孟之月的房间里找到了一颗相思豆。”
“怎么可能?”安吉县君叫道:“我亲手把那串相思豆烧了,我烧了!”
“你真的全部烧了吗?”
“我全烧了!”安吉县君惊惧地喃喃道:“不对,当时我告诉孟之月真相,她扯断了那串相思豆,然后我一颗一颗地把它们都捡起来了,包在帕子里烧了。”
“想必,是她那时把一颗相思豆藏在哪了吧,结果,被阮明萱找出来了。”
“怎么会这样?”安吉县君忽瞪大眼睛:“一定是孟之月告诉她的,一定是的,天意,真是天意!”
“我告诉你这个,不是让你继续发疯的,路浣琪,有人对你下了套,想让你说出十年前的真相,我奉劝你,还是早点离开这里,免得连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离开?”安吉县君猛烈摇头:“不,我一定要等寿宴过了才走,她要在寿宴上翻案,我要留下来,我不走。”
“既然你不走,那就别再发疯了。”秦丝萝冷笑:“你既然有本事亲手毒死孟之月,如今何必怕她的鬼魂。她活着,是你的手下败将,她死了,更不会是你的对手。”
“对,我何必怕她?”安吉县君忽有了勇气般自我安慰着:“她一直都是我的手下败将。”她忽想起什么,疑惧地看着秦丝萝:“秦师姐,你不是一直和孟之月很要好么,你不是对我害死她很是内疚么,为什么你会说出这种话?难道……难道你也恨她?”
秦丝萝脸色一变:“我只是宽慰你罢了,毕竟如你所言,我们是一只绳上的蚂蚱,你东窗事发了,对我有什么好处?”
“是……这个世上不会再有人比我更恨她……她也不会对别人做出比对我还过分的事……”
“那件事都过了这么多年了,你何必还耿耿于怀?”
“不,那件事我永远也忘不了。”安吉县君眼神忽然迷茫起来:“秦师姐,你说,孟之月既然回来了,阮弘会不会也能回来?”
秦丝萝脸色更加难看:“阮弘?”
安吉县君已经不管她,自言自语起来:“这么多年,我没有一天能忘了他,假如,假如他能回来看看我,跟我说句话,就算我毒死孟之月的事□□发,我也心甘情愿……”
听着安吉县君的疯言疯语,秦丝萝眉头已经紧皱,不知道阮明萱她们给她下了什么毒,竟能够让她精神脆弱成这样,若这样下去,迟早她会成为最大的障碍,秦丝萝看了眼脚下的幽幽湖水,还不如不要等高琛了,先把这个祸害除了再说。
失足落水,这个借口,就算高琛过来,也无话可说。
秦丝萝想着,她悄悄伸出手,那只柔若无骨的义阳王侧妃的手慢慢伸到安吉县君身后,安吉县君完全没有发觉,她已经沉浸在思念阮弘的情绪里,压根没有注意到身后这只带给她死亡阴影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