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顾宗棠处赴完寿宴回来后,徐富贵和张五就继续忙着南岸码头的改造工作,有了充裕资金的支持,工程进度也用不着督促,自然是有条不紊地进行。
这天,乐得清闲的徐富贵记起自己之前曾经与戴笠的约定,抽身准备前往他那边看看,临走时想到戴笠目前的境况,就又从刘师爷帐上支取了二千个银洋,用一个破包袱包着,随便往手上一挽,就慢悠悠往北岸走去。
之前看着徐富贵将李三及其亲信活沉黄浦江的六个精干打手,如今已成了徐富贵的贴身护卫。
徐富贵把他们带在身边,一来避免他们在外面乱传些什么,虽说外面都疯传李三被他干掉了,但是猜测总是猜测,没有真凭实据的事也只能是让人生疑,何况现在他也算是青帮的小老大了,还是顾爷比较看重的人,跟李三走得比较近的那些青帮中人,也没有办法证实李三是被徐富贵毁尸灭迹,也就不敢随便下手。
二来现在徐富贵也算是在上海滩出头了,出头了就自然遭人惦记,枪打出头鸟的教训徐富贵还是知道的,现在到了这一步,也应该稍微收敛一点,有几个对自己惧怕到敬畏的打手在身边也能多一份保险;何况身份不同了,作为老大也不可能什么事都亲自出手,所以带几个护卫也是图个方便、省事。
徐富贵一人挽着包着二千个银洋的破包袱就这样随意走着,六个打手就在他身后默默无言地跟着,看着徐富贵的背影,这些人心里也琢磨不透这个老大的想法。
刚跟上徐富贵的时候,他们都是迫于徐富贵那夜展现出来的干脆利落的魄力和残酷无情的手段,因此个个都是提心吊胆,生怕徐富贵那天不高兴了就把他们也一锅烩了。
但是接触一段时间下来,才发现徐富贵并不是自己印象中的那种人,至少他对自己的手下人,比这上海滩形形**的老大都要好得多。
他没有明确的等级观念,对所有的手下,包括打手和搬运工人都一视同仁,日常接触起来也是平易近人,没什么架子;在他手下干活,无论是薪水、福利方面都比之前张五和李三控制的码头好,所以那些之前散去的工人也很快回流了。若不是这六人亲眼目睹徐富贵那天晚上的壮举,还真很难让他们将这些和日常生活中的徐富贵对上号来。
关于李三的尸体一直没出现这回事,外面传言不断,他们心里可清楚得很,徐富贵在将李三等人沉江之前,就在他们的绳索上系带着份量不轻的铁锭,所以尸体肯定不能浮出水面,而在这出海口附近,随着江水的冲击,没准尸体就被带入大海,还指不定被什么不喜素食的海中鱼类给吃了个干净。
就是这样,才让他们对徐富贵的态度不断发生着转变,从最初的惧怕、惊恐、敬畏到慑服,最终他们是对徐富贵心悦诚服、死心塌地了。
对于这些乱世飘萍一样的小混混,能跟上一个好老大是一种可遇而不可求的福分,现在他们既然遇到了,自然会安心地跟着。
走在前头的徐富贵当然不清楚自己那些护卫的真实想法,他只是一心盘算着怎么攀牢戴笠的这层关系,毕竟戴笠的前途可摆在那里。
没多久,徐富贵就循着戴笠留下的地址,来到了一个路边公馆前,只见门口挂着一块长长的木牌:国民**驻上海联络办事处,门口半开着,可以瞥见里面冷冷清清的场景。
随着徐富贵上前拍门,门很快就开了,一脸冷峻的戴笠出现在了门前,见到是徐富贵,戴笠脸上动了一下,马上热情地将徐富贵请进了公馆。
进了公馆,徐富贵到看里面宽敞的大厅摆着一些长桌,但居然只有数人在那里忙着处理文件及书写公文什么的,因此打趣着道:“雨农兄,看来你这办事处也经营得不怎么样啊?”。
戴笠苦笑了一下:“这公馆还是通过黄爷的面子租下来的,如今兄弟我是要钱没钱,要人没人,还能捣弄出多大动静来?”。
徐富贵笑了小,甩手将带来的破包袱丢在旁边的书桌上:“雨农兄,今日兄弟我第一次登门拜访,也没准备什么东西,这点薄礼就当是恭贺雨农兄来到上海了!”。
戴笠一动不动,以他这种经验老到之人,光凭包袱砸在桌面上发出的声音就已经知道里面都是白花花的银洋,从体积上看估摸着也在二千之数,当下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兄弟还真是言必践信的君子,这一来真是雪中送炭,雨农这里先谢过了”。既然与徐富贵早有口头协议,戴笠也就不多废话,将那破包袱收入抽屉。
徐富贵挥挥手:“小小意思,雨农兄也别太客气了”,随着两人的客套,戴笠将徐富贵请到大厅一侧的茶几间,接着唤来一个年轻人给两人泡茶。
徐富贵随身带来的六个打手知道两人有事相商,就在外头找到六张空椅子坐了,见到大厅里工作的人员依旧各自忙着自己的事情,也不管他们的存在,六人只好轻声闲聊着打发时光,等着徐富贵与戴笠商谈完。
徐富贵正和戴笠聊着如何开展工作的设想,门外又传来了“蓬蓬”的敲门声,戴笠站起身子,笑道:“我这里挂牌多时也难得有人前来拜访,没想到富贵兄弟一来,马上就有人跟着上门了,莫非张兄弟还真是雨农命中的贵人?”。
徐富贵也呵呵大笑,与戴笠一起走到门前迎客。
随着戴笠拉开大门,闪身走进来一个与戴笠气质比较接近的人,也是中等身材,神采奕奕,脸上棱角分明,虽然身穿长袍,但是却仍然掩盖不住挺拔的身姿,又是一个典型的职业军人形象。
戴笠见到那人,平静的心情一下子激动起来,朝前紧走了一步,抓住了那人的肩膀:“德康兄,你不是在第12军任职吗?怎么有时间跑来我这里?”。
那人也笑了笑:“雨农兄,小弟这次是专程从河北赶来上海,找雨农兄有要事相商的”。
戴笠心中奇怪,但也先忙着引荐身后的徐富贵:“德康兄,这位是雨农在上海结交的朋友,名叫徐富贵”,然后又向徐富贵介绍道:“富贵兄弟,这位是我黄埔军校的同期校友,名李锐峰,字德康,现在驻河北第12军任职”。
一阵寒暄过后,戴笠又引导着二人返回茶几间,李锐峰这时才留意到坐在一旁的六个打手,脸上没什么表示,眼角却轻轻跳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