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个悲哀的男人。有些事明知不可为, 却还存在侥幸心理。如果不是她想摆脱林荆介，此时此刻她断然也不会在这里，而是自然而然的投胎转世。
那才是亡者应有的姿态。
“姐, 她为什么要这样做？”了解林茯神的林鬼白知道林茯神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即使难过, 伤心, 他也应该遵循林茯神的遗志, 把事情解决掉。
“她并不知道桑霁已经死了, 一直在寻找他。可能是太过执着，到后来已经分不清那些人到底是不是桑霁，只知道要向他索要答案。我之所以现在能跟你们这么平常的说话, 也是因为她附身到那个小女孩身上，我才完全占领这个主导权。还有一件事必须要告诉你们, 那小女孩八成是活不了了。”
“那小柔失踪也是蔡芝搞的鬼？”
小柔？叫得真亲热。
“鬼白, 你真的要解决这件事吗？那茯神怎么办？”苏乐南瞧他还这么冷静地和林茯神说正事, 气都不打一处来，直接纠起林鬼白的衣领朝他吼道。
林鬼白用力推开苏乐南, 以同样的声音大声吼道：“南哥，如果不解决这件事姐她就能一定在这里了吗？劝我接受姐姐已经死掉的事实的不正是你吗？你现在又是做什么？不愿意正视事实的是你才对吧？”
苏乐南愣在那里，只能咬着牙不说话。林鬼白一针见血打破他仅有的幻想，他不知道该如何反应。他想大大咧咧地坏笑说自己刚才跟林鬼白开玩笑。可他做不到，连话都说不出来。
原来自己比自己想像中的还要脆弱呢。
“南哥, 做正事要紧。姐的事, 我们之后再想办法。”林鬼白发觉自己说得有些过分, 他愧疚地拍了拍苏乐南的肩膀, 缓声道。
林茯神觉得这两个男人能这么坚强, 解决这件事之后她就能放心离开了。
可说要找桑柔……连警察都找不到，那他们能有什么办法？
“唉, ”林茯神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忽然问：“我说，知道桑霁已经死了的蔡芝，会去什么地方？”
林鬼白一点即通：“桑霁被枪决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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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警察的电话，苏乐南和林鬼白正开车前往桑霁被枪决的地方。因为是袁绍星直接打来电话，两人为了洗清自己的嫌疑，也只能换道赶往袁绍星说的地方。
袁绍星让他们直接到那个别墅去，说有新发现了。等两人赶到的时候，别墅已经来了许多警察，外面的院子还堆了一些碎土破砖。
他们到了四楼后，袁绍星正撸起袖子拿着锤子站在那个有房间的地方指挥其它警察把里面的砖块搬出来。发现林鬼白和苏乐南来了，他招招手，示意两个人过去。
林鬼白和苏乐南一走过来就看到那面墙已经被凿破了大半，露出整个房间的样貌。隔着大洞能看到满是碎泥断砖的室内有一个白色的浴缸，那里面确实躺着一具骷髅骨。
这下苏乐南可得意了：“袁队长，看这样子是不是说明我们没有说谎了？”
袁绍星对苏乐南的态度很不满。然而事实摆在眼前，他们确实没有说谎。他想生气又生气不起来。可没有说谎并不代表他们没有绑架桑柔。
袁绍星想，这时应该以退为进，暗中派人盯梢，趁他们放松警惕再一举攻破：“是的，是我没好好确认清楚，对不起了。不过，你们怎么知道有这么个地方？不凿开都不知道墙后面是个房间，四周都是封死了，桑小姐又是怎么从那个窗口跳出去的？”
他还派人往后院去看了。从后院看那个窗口也是一面墙，不凿开都不知道有这么个窗口。
袁绍星干干脆脆的承认自己武断，还道了歉，苏乐南得意也得意不下去了。
林鬼白说：“袁队长，你可能不相信。但这个世界上，存在着许多人眼看不见的真相。鬼魂那样的东西，也确实与我们并存着。”
“无稽之谈。我还要带着这具骷髅骨回去调查，你们要有事就走吧，到时有需要了再传唤你们。”袁绍星最讨厌别人跟他说鬼啊，神啊，妖啊之类的迷信话语，挥着手中的锤子他就打发两人走。
还真是把他们当成闲人那样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啊？
苏乐南刚想驳他几句，却被林鬼白拉走了：“南哥，别费话了，我们没有多少时间可以浪费。”
林鬼白扯着苏乐南回到他的车旁。林鬼白压低声音说：“南哥，我们得捉紧时间找到小柔。”
“你不是拒绝她了，怎么还那么关心她？”苏乐南拿车钥匙开车锁，林鬼白跟着坐到副驾驶座上。
“再怎么说她是我的雇主。她要出事，我这些天就白忙活了。”林鬼白苦笑道。
笑得那么勉强，似乎话不对心。苏乐南没说什么，甩了个“我懂你”的眼神就踩油门。
说是去桑霁曾经被枪决的地方，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因他当过兵，涉及到政治方面的问题，当时的报道多数已经被禁止发行。再加上事情过了那么久，不知道周围的环境有没有改变，很难定位好执刑的地方。
林鬼白摊开美人画，摩挲着画里的女人，问：“姐，还在吗？”
没有回应。
“大太阳的，她肯定是躲起来了。”苏乐南开着车，漫不经心地说：“过了这个转弯就是十字路口，要上高速还是往哪儿走？”
“我记得那篇报道执刑的地方是个荒野。从桑霁的出身地和别墅位置来看，有可能是这里。”林鬼白放下画纸，在导航仪上搜索出他要去地点。
“鬼白，你还记得那些被蔡芝制成画像的人吗？”苏乐南一面看导航仪一面顺着导航仪指示的方向开车，忽然问了林鬼白这么一个问题。
“怎么突然问这个？”
“那些人都没有心脏，好像是被活生生剜掉了。如果这也是她的杰作，理由又是什么？”
“这得亲口问她了。”林鬼白放好画纸说道。
事情渐渐明朗，苏乐南和林鬼白的心情却相对沉重。世人总要经历各种各样，充满惋惜的遗憾。假若不曾得到，便不会在失去时感到怅然苦闷，假若不曾再会，便不会在面对又一次的分别感到痛苦悲伤。
好不容易接受了事实，现在又要再接受一次，他们都无法保证自己不会崩溃。
临近黄昏，苏乐南和林鬼白也顾不上满身的疲累，顺着公路一处一处找，最后在N市的某个偏僻山头找到了桑霁处决的地方。
山脚下有许多老旧破烂的黄泥屋，被荒草覆没。本应该有的许多小路也被野生的草丛，树木占领了。车开不进去，他们就步行进去。
穿过黄泥屋，往前走两里多路就能看到一片空地。与前面的茂盛野草树木相比，这个地方只长着稀少的矮小草堆，横七竖八的立了不少牌子，像个乱葬岗。
林鬼白拿出手机看，发现这里没有信号。幸好在来这里前他已经查到了：“这个地方曾经是政府枪决犯人的处刑地。死掉的犯人就地埋了，所以才会有这些木牌。”
苏乐南看了看那些木牌上被风雪雨露和时间浊化的字，深沉道：“总比暴尸荒野强。”
“罪行严重的肯定会。我们站的地方也许就有许多无法留下姓名的死人在这里腐化归土。”林鬼白笑道。
苏乐南忍不住颤了一下，埋怨道：“说得煞有其事的样子，有没有你又不知道。不过话又说回来，住在这里的人胆子都挺大啊，后面死那么多人都不怕。”
“这范围还挺广的，南哥有空想这些还不如快点找到小柔。”林鬼白说着已经开始动手找人了。
苏乐南只好也跟着一起找。赶上这趟浑水，也不能忽然抽身不管。只得奉陪到底了。
苏乐南对找到桑柔本不抱太大希望，没想到他才开始找没多久，那头的林鬼白就喊他说找到人了。他快步跑向林鬼白，在一条可以上山的泥路草堆里看到了桑柔。
她仰躺在一块长满青苔的木制牌子前。走近才看清，胸部的位置淌着已经干涸的血液，心脏却不知所踪，只留下一个洞口般的伤口。除了胸部处之外的衣服都完好如初，整洁得不像人为。
林鬼白虽然已经做好桑柔活不成的心理准备，但亲眼看到，还是非常不忍心。他并不讨厌桑柔，甚至还曾经把她当作和林茯神相像的妹妹看待。看到她变成地上这具尸体，惋惜的同时还感到了无比的难过。
她旁边的木牌下有个小土堆，牌子上斑驳的字迹歪歪斜斜写着桑雯……应该是桑霁两个字。
“她怎么也……”苏乐南怔愣地盯着她的尸体，不敢靠近也不敢随便动她。真是好可惜，明明才刚成年却……而且还死得这么惨。如果赵永昌看到，指不定会痛心得哭死过去。
林鬼白查看了她的状态，说：“看来已经死了很久。南哥，要报警吗？”
“当然了。……你还要做什么吗？”
“我想到一个方法，不知道行不行得通。”
苏乐南等待着林鬼白的下文。
林鬼白却没有再说话，弯身抱起桑柔就往回走：“这件事是我决定的，后果我来负。”
“你到底……”苏乐南跟上去，对他的做法感到很困惑。
“详情车里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