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化验, 证实了那具从四楼封住的房间里搜出来的骷髅骨是一名叫蔡芝的女性尸体。头部被完整切割,不知所踪。据调查,其结果应该是桑霁杀害了她并把她的尸体藏在那个房间里, 再用墙砖完全封住。而袁绍星也发现在别墅里的那些画像很异常, 于是拿回去调查了。
等他查到画像里的人全部都是那些失踪人口时, 一定会感到非常震惊和不可思议吧?
最令人惊奇的是, 自从发现蔡芝的尸体后, 别墅就没再发生过奇怪的事情,也没有人再遭遇不幸了。
而失踪的桑柔却一直没找到。赵永昌已经放弃了她还生还的希望,带着满心的悲伤开始寻找能继承桑开宇所有产业的继承人。
直系血缘已经断了, 那些旁系的亲戚开始摩拳擦掌,为能分到一杯羹而彼此暗中争斗。当然, 这些都是后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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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鬼白独自来到桑家, 把那幅美人画郑重地交还给赵永昌。
站在桑家的大门口, 赵永昌接过画又想起了桑柔,开始难过得掉眼泪:“小姐才那么小, 怎么就……都是这幅画的错!”他用力一扯,“嘶”地一声,那画纸便被撕成两半。林鬼白愣然。
把画甩到地上,赵永昌捉住林鬼白的衣袖问:“她到底在哪里?林先生,我能委托你帮我找到小姐吗?”
“对不起, 赵伯, 我帮不到你。其实……有件事我一直瞒着你。”林鬼白不敢抬头看赵永昌, 一脸愧疚地小声说道。
“林先生, 有什么事不妨直说。”赵永昌察觉自己又失态了, 连忙抹干眼泪说。
“我们前不久偶然找到了小柔,只是她已经不是小柔了。”
赵永昌听到林鬼白的话, 竟激动地扯过林鬼白,迫切地问:”小姐她在哪里?她已经不是小柔是什么意思?”
林鬼白欲言又止,犹豫片刻才说:“我带你去看她。”
赵永昌想着能找到桑柔就是天大的好事。不管她变成什么样子,记不记得都没关系。只是她还是她,还是桑开宇的女儿就行。
可他想得太简单了。
当林鬼白带着赵永昌回到自己家里时,桑柔正抱着小熊布偶躺在沙发上睡觉。
才一眼,他就不管不顾地跑过去,拉过桑柔的手,老泪纵横道:“小姐,太好了,小姐你没事。”
桑柔突然被惊醒,她一脸迷茫地弹坐起身盯住赵永昌。又看了一眼林鬼白,瞬间明白了:“不好意思,我并不是桑小姐。”
冷静的声音,像永远睡不醒一样的倦怠神色,还有那双无神的眼睛。赵永昌停住哭声,呆呆地望着眼前的人,似乎很熟悉又似乎很陌生。
“不是?”
“对。你还记得桑小姐做完噩梦叫你带她去别墅那时候的事情吗?”桑柔坐好,缩回自己的手紧紧抱着小熊布偶,问。
赵永昌顺着她的话语回想,“记得。”
“那个时候桑小姐已经死了,死在梦中。”桑柔冰冷的话语不带一丝感情。说完,她放开小熊布偶,开始脱衣服。
赵永昌不解地盯着她的动作,在她把衣服脱掉露出左胸口时,惊讶得张大嘴巴,像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般。
靠近胸口的皮脂蜷缩着,心脏处却空空如也,露出一个穿透到后背的洞口。
“接触过那幅诅咒之画的人,最终都难逃一死。”桑柔继续冷冷地说道:“不管你相信不相信,我也告诉了你真相。若你执意把我当成桑小姐,我也不介意。只是我能做到的,只有假装‘桑柔’还活着而已。”
不愧是有丰富经历的老人家,赵永昌很快镇定下来了:“……那你又是谁,为什么会变成我家小姐?”
桑柔勾唇笑了:“我是林茯神,这家解忧阁的成员,一个除灵师。至于为什么会变成桑小姐……”她顿住了话语,把目光投向一旁的林鬼白身上:“这对你来说重要吗?”
重要吗?重要的是桑柔是否还活着。可是……赵永昌摇摇头,又说:”至少我能带她的尸体回去,让她入土为安。”
“对不起,赵伯,这是我的错。但是……”
不知为何,赵永昌似乎没那么难过了。即使眼前的并不是桑柔,但至少知道了她是死是活。看着桑柔的这张脸,他也可以欺骗自己说,他家小姐还活着。
“不用道歉,林先生。知道小姐的下落,我已经满足了。能再见到你,我很高兴,小姐。你这样活着就好。我……得回去了。再见,林先生,再见,小姐。”
他的语气很沉重,林鬼白和林茯神都听得出来他是在向桑柔诀别。
林茯神很配合:“再见了,赵伯。”
送走赵永昌,回头就见到林茯神盯着他的脸看了好久。林鬼白不解:“姐,你盯着我做什么?”
“既然心里有愧疚,就不应该让我借桑小姐的尸体还阳。你知道这样做,你会折寿的吗?”
林鬼白坐到林茯神身旁,摸摸她的头说:“姐,我知道。不管怎么样,我还是会选择同样的做法。你已经骂过我了,这件事我们就不要再提。你仍活着,蔡芝的事情也解决了,不挺好吗?”
林茯神还想说什么,苏乐南一如既往的我行我素撞开他们的房门,手里拎着才记的鸡腿饭兴冲冲地笑道:“茯神,我买了你最爱吃的鸡腿饭……咦,你们怎么愁眉苦脸的样子?”
“哪有愁眉苦脸?”林鬼白驳了一句,便走到写字台打开电脑。
对赵永昌说出桑柔的事情后,他感到整个人都一身轻松了。仿佛拨云见日般,瞬间晴空万里。这样一来,他才能心无旁骛的继续前进。
林茯神穿上衣服,快步跑到苏乐南身边,抱住他的胳膊凑过头去闻饭香:“苏乐南,你也就只有会跑腿这个优点了。”
“谁叫你是我老婆大人,跑一辈子腿都值得。对于蔡芝的事情,我还有几个问题不明白。所以想听听老婆大人的高见。”
“恶心死了,谁是你老婆?”林茯神夺过他手里的饭盒,美滋滋地吃起来:“不过你有什么问题尽管问,我心情好,可以都回答你。”
苏乐南坐到林茯神的旁边,虚心求教道:“为什么蔡芝要剜掉那些人和桑柔的心脏?她的头又去了哪里?还有,接收过美人画的人都死于心脏病,为什么桑柔她父母会死于车祸?”
林茯神边吃边说:“每张蔡芝的画像后面桑霁都会写下同样的留言,你知道是什么吗?”
“那句‘把心献给我的可人儿’吗?”
“这样你懂了吗?蔡芝想找到桑霁质问他为什么要杀她,明明说过要把心献给她的。她可能还不清楚,这就是桑霁爱她的表现。对桑霁有多爱,她对桑霁就有多恨。说起来,我和蔡芝共存时,似乎看到她的头被桑霁吃掉了。不过很模糊,也不知道是她的妄想还是事实。至于桑柔的父母死于车祸这件事纯属意外。运气比较差,在‘诅咒’生效前,就过世了。”
“可桑开宇不是靠着那幅画发家致富了,会隔那么久才生效吗?”
“我又不是天,怎么知道那么多?很多事都会极其偶然的发生,并非我们能预测左右的。话说,你天天往我家跑,不用工作吗?”
“为了能养起你,我会努力的。”苏乐南用力揉林茯神的头发,坏笑道。
哪怕是桑柔的脸和身体,只要林茯神还是林茯神,他都会慢慢习惯。只是未婚妻一下变成了18岁,他实在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林鬼白听着再日常不过的对话,会心一笑。从电脑旁侧过头看向他们:“姐,有工作了。”
“什么?我才活过来几天,还没好好吃过瘾,你怎么又接新工作?我不去!”林茯神嘟着嘴巴,撒娇道。
即使死过一回,本性也难移。
“别闹别扭了,这次收到的报酬只有你。再不工作,月底就掀不开锅了。”林鬼白无奈地说道。
“好好好,我也‘偷懒’这么久了,那就活动活动。”林茯神撇着嘴巴,还是有些不情愿的勉强说道。
苏乐南也跟着笑,实在拿这个女人没丝毫办法。
“你能这样想就最好。还有一件事忘了说——”
自她从桑柔身上醒来后,她少有的生气,甚至还大骂了林鬼白一顿。现在想来,好像是很久远的事情了。有一句话当时没机会说,现在气氛这么好——
林鬼白和苏乐南相视一笑,不约而同的对她说道:“欢迎回家,姐姐(茯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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埋葬着许多罪人的执刑地,黑夜升起的坟场,静寂无声,气氛阴森。风穿过那些老旧破烂的木牌,夹杂着细碎模糊的绵长话语声。
“喏,把你的心给我可好?”
“好。把我的心献给可人儿。”
“亲爱的,我回来了。”
“欢迎回来,等你很久了。”
三杯酒,三根香。
赵永昌独自一个人跪在木牌前,对着木牌下的黄泥倒掉一杯酒。木牌前的线香燃起的烟气把他的样子模糊开,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
他朝着木牌磕了一个头,喃喃道:“终于又能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