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妹妹, 你这东西是从哪里来的?”阮乐言激动的一把攥住小姑娘的肩膀问道,声音都有些打颤。
小姑娘显然是被她吓着了,小嘴一扁, 就要哭出来了。
一旁的农妇一见, 赶紧过来道:“贵小姐, 这东西是前几日来我这里寄宿的一位公子给的, 老妇人说过受不起这大礼, 可是公子不依,非要这孩子戴上。这可不是什么来历不明的东西啊!”
“你是说是位公子?几天前了?他好不好?有没有受伤什么的?”阮乐言急急的问道,眼中已起了泪花。
“乐言, 你镇定点!”顾念七也看出了不对劲,走过来拍拍阮乐言的肩膀道。
“不, 顾哥哥, 这玉佩是我哥哥的随身之物啊!”萧潇在一旁出声道。
顾念七一愣, 随即看向那妇人。
“贵公子可是认得那位赠玉的公子?”何三终是老道一些,看出了些端倪。
“何大哥, 实不相瞒,那位公子本是和我们一起的,只是走散了,还请大哥告知他的情况。”顾念七回身一揖到底。
“不敢不敢,公子请起。那位公子是两天前在我家寄宿了一夜, 老汉看他并无受伤什么的, 精神也好得很, 你这一说, 我也想起来, 他曾经向我打听是否见到两位姑娘什么的,想来, 便是找你们了吧!”
阮乐言心中欢喜,止不住的抹眼泪,萧潇也是喜得涕泗横流,恨不得抱着阮乐言大哭一场。
当下细细询问一番,才知韩迦陵只在这村子停留了一晚,便向着苍南去了。阮乐言坐不住了,瞅着外面稀里哗啦的大雨恨不得冒雨追赶,好在顾念七一番劝阻,阮乐言看了看神情委顿的萧潇,终是答应住一晚,等次日雨停再行追赶。
一夜无话,阮乐言因心中牵挂这追韩迦陵这事情,睡得并不安稳。次日一早,老天也很是争气的晴了,顾念七在何三的帮助下勉强找了辆驴车,将萧潇安置在上面,又给何家留了点银子,这才上路。
因着韩迦陵终于有了消息,所以一路上阮乐言一改往日愁眉苦脸的样子,笑嘻嘻的看着路边的景色。赶到下一个镇子的时候,顾念七将驴车换了马车,当下便快了不少。阮乐言瞅着窗外飞快倒退的景色,琢磨着这下肯定能追上韩迦陵了。
三人不眠不休了赶了四天路,终于在这日正午的时候,进了苍南城。
与一年前的萧条不大一样,苍南不宽的街面上人潮如织,阮乐言跳开帘子望着外面发愁,这是到了苍南,可是这么大的城,上哪里去找韩迦陵啊,再说了,韩迦陵身上并无银钱,也不知这几日是如何过来的。
“小七,咱们上哪儿去找迦陵啊?”
“不急,我们先找个地方住下,他身上没银钱,唯一值钱的玉佩又给了那女孩子,想来应该不会在客栈,等下我们去街上逛逛,说不定就碰上了。”顾念七安慰道。
三人找到客栈洗漱一番之后顿觉精神了不少,当下阮乐言便和韩迦陵分头去街上转悠,留下行动不便的萧潇在客栈休息。
此时正值下午,街上太阳虽烈,人却一点不少,顾念七下意识的握住阮乐言的手以免两人走散了,不想阮乐言却轻轻挣开了。
“没事,我不会跟丢的!”阮乐言低着头淡淡的说道,长长的睫毛遮住了她的眼睛。
顾念七怔了怔,终是默不作声的转身带路。
上次来苍南已经是一年前了,阮乐言下意识的直奔惠民署,她觉得如果韩迦陵成功脱险,应该就会在那里等着自己。
此时的惠民署没有了以往的热闹,冷冷清清的。阮乐言一路直冲大堂,丝毫不顾身后顾念七的大呼小叫。
偌大的大堂里空荡荡的,只有角落里坐着一个小医侍,听到脚步声抬头,见到是阮乐言时,微微怔了一下:
“哎呀,这不是阮大夫吗?你怎么来了?”原来这医侍就是在去年瘟疫中惠民署的那两个医侍之一。
阮乐言一把抓住那医侍:“李小哥,你有没有见去年跟我们一起的那个韩公子来过?”
“韩公子?没有啊,怎么了?出事了?”医侍一头雾水的反问道。
阮乐言一颗心顿时凉了半截,她无力的松手,疲惫的靠在了身后的柱子上。
“没事,也许他在别的地方,我们可以去朝辞小姐的老宅去看看!”顾念七安慰道。
阮乐言无力的点点头,几日没休息好,她觉得脑仁一跳一跳的疼。
出了惠民署,二人默不作声的转身直奔朝府老宅。阮乐言心中急躁,一言不发,顾念七在身后跟着有些不安。
从刚才起,他就觉得好像有人一直在跟踪他们,但每次回头却什么都没有,而此时,这种感觉更强烈了。
“乐言,我觉得不大对!”顾念七加快一步靠近阮乐言道。
“怎么了?”阮乐言直觉的要四处张望。
“别!别回头,继续走,我觉得咱们被人跟踪了。”
阮乐言僵着脖子,脸色有些发白。
“别怕,跟我来!”顾念七拉着阮乐言很快离开了大街钻进了临街的一个小巷子,在转弯的那一刹那,阮乐言装作漫不经心的回了一下头,目光一转之间,居然看见了在船上看见的那个侧影,虽然她一直没有看清那人的长相,可是那矮小的身子和佝偻的背是绝对不会错的。
“果然!我看见船上那个人了,看来,那个吴逸少也到苍南了!”阮乐言小声说道,二人已经在小巷子里穿插来回了两趟,可是那个影子却始终不远不近的跟着,怎么也甩不掉。
“这样不行,算了,既然甩不掉,我们就迎上去,我想,在大街上,他不敢怎么样!”顾念七咬着牙低声道。
阮乐言默默点头,对方只有一个人,又在大街上,应该不会出什么事情,更何况主街上人多,更容易甩掉跟踪。
七拐八转的走出小巷子,迎面就是苍南的西大街,人潮如织,很是热闹。在人群中穿行了一会儿之后,二人突然转身,直盯着那人影就走了过去。
阮乐言手心里尽是汗水,顾念七额角的汗水也打湿了头发,他觉得自己的眼珠子都快出来了,那人戴着大大的斗笠遮住了脸,但他相信此时那人肯定被他们的动作迷惑了。
眼看着那人有些慌乱的转身,顾念七还来不及松一口气就突然发现身边的一个老者十分诡异的对着他笑了一笑,接着眼前白光一闪。
“让开!”顾念七下意识的大叫,顺手带着阮乐言就地滚了三滚,险险的闪开那道寒光。
那老者见一击不中,立即退入人群,顾念七正奇怪时却又见左边寒光一闪。原来,不知不觉间,自己身边已经埋伏下了这么多杀手。
阮乐言花容失色,心肝差点跳出胸口,顾念七带着她就地滚了三滚之后立即起身撞翻了街边的一个水果摊,狂奔而去。
人太多,根本跑不快,阮乐言回头,没有意外的看见几个戴着斗笠的人迅速的冲着他们冲来,袖子里掩住的是夺目的寒光。
看来,吴逸少终究是没能骗过他的上峰。
顾念七奋力的挤开人群拉着阮乐言狂奔,他们慌不则路,等到阮乐言反应过来要判断方向的时候,却发现他们已经跑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这里的行人已经少了很多,街边的摊子也少了,显得冷冷清清的。顾念七抬头看着太阳,从方向上看,他们已经从城西的繁华区跑到了城北的居民区。街边净是一幢连着一幢的院子,青砖墙上青苔斑驳。
顾念七回头看着身后越来越近的杀手,胸口撕裂般的疼。眼见着旁边有一条小巷,他拉着阮乐言一头就扎了进去。
巷子很窄,两边的墙高高的竖起来,挡住了阳光,两人气喘吁吁的跑进去才绝望的发现,这是个死巷子。
“怎么办?现在出去肯定撞上他们!”阮乐言揪住胸前的衣衫喘息着问道。
顾念七抬手抹去额上的汗珠,心急如焚,他抬头四顾,目光停留在尽头拐角一个不起眼的小门上。
“过去看看!”
顾念七将耳朵贴在门板上细细的听,没发现什么动静,伸手一推,门居然吱呀一声开了。
阮乐言大喜,二人立即闪身进入,随即紧紧的闭上了门。
顾念七靠着门板闭上眼剧烈的喘着气,耳边是门外急促的脚步声,他的心揪到了半空中,如果那些人发现了这门,肯定会砸门,到时候,该怎么办?
“小七……”阮乐言细细的声音传来,顾念七猛的睁开眼,对上了一双没有表情的眼睛。
“开门!开门,有人没有?”门外很快传来喊声,连带着门板被砸得嘭嘭响。
“咕噜噜……”轮椅轻轻压过青石板的地面,冲着门口而来。
“让开!进屋去!”低沉的嗓音像沙子一样硌得阮乐言一个激灵。
“这……”顾念七张着嘴,不知道说什么。却被阮乐言一拽,冲进了左近的厢房。
隔着半掩的窗户,两人密切的注视着院中的情景。
“请问几位有何贵干?”
“刚刚有没有人进来过?”
“没有,有事吗?”
“没有?不可能,你让我们进去看看!”
“这位贵人,我这是私宅,你们不是官差,没有权力进来!”
“你……”
阮乐言按捺住嘭嘭乱跳的心肝儿,渐渐疑惑起来,李青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仔细回想起来,似乎在揭穿宋九之后她就再没见过宋九和李青山,本来还记着要问,可是后来事情一多,也就忘了。
“乐言?你认识那个瘫子?”顾念七没有见过李青山,疑惑的问道。
“他就是李青山,我奇怪为什么会在这里碰见他!”阮乐言皱着眉头说道。院中的声音渐渐小了,也不知李青山用了什么法子,那些杀手居然走了。
“什么?”顾念七惊讶,只是还不容他惊讶完,只听门吱呀一声,两人回头,看见了一个最意外的人。
“阮阮,你还好吧!”
温暖的笑脸,一如既往的和煦嗓音,还有那淡淡的香气。韩迦陵倚门而立,春风拂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