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卖会(十)

“是我!”那人抓住我手后说道。

风靖寒!

是他!

不是杀手!

我才觉得原本绷紧的神经忽然放松,慢慢收回手。

我该庆幸自己又逃过了一劫,或许还可以多活一两天吗?

我不想每天都生活在恐惧之中。

即便我的拍卖会大获全胜,我收入满囊,但我可能随时小命不保!

现实如此残忍……

我再也忍不住,手抱住膝盖,头埋了进去,无声的哭了起来。

他将簪子扔到一旁,低声快速的问我道:“白天,你看见什么了?”

发现我没有回答他。

他愣了一会儿,抬起我的脸,惊觉我满脸是泪。

“怎么了?”他低着声问道,手快速的抚了上来,在我脸上粗鲁的擦着。

我没说话,泪却流的更凶。

我目睹了杀手杀人,发现了他藏匿的人头。如此触目惊心,可我要向风靖寒说明时,他却让我闭嘴。

许孜然送我玉,甚至表意,哪知这一幕却被风靖寒收入眼里。

杀手也发现了我,甚至阴森的威胁我……

可风靖寒,却不肯出手帮我。

遭遇这样的恐惧,我却不知该向谁求助,能够向谁求助。

在这里,杀人是家常便饭,没有约束;在这里,我不过是身份卑微的丫环,生命不足一提;

一切的困难,我只能一个人去面对,去承受……

我摇头,身子往墙角逼去,手臂紧紧扯住自己的袖子,不住的掉泪。

他抓住我肩,阻止了我后退的趋势,有些焦急的问道:“为什么哭?”

这句话,我并不陌生,那次祭庙时,他也曾问过。我以沙子掉进眼睛来掩饰,可是,今天呢?

刚才我慌忙的跳下床,握着簪子,蹲到墙角,赤着脚,连衣服也来不及披上。现下已是九月,入夜后寒意慢慢的袭上身来。

我低着头,蜷缩着身子,不住的颤抖。

随即发现自己被紧紧地搂进怀里,伴随着风靖寒略显慌忙的话语: “别哭了!”

他一手环住我,另一只手轻抚我后背的头发,在我耳边缓缓说道,声音迟缓低沉,似还带着一丝无可奈何的怅惋。

他单脚跪于地上,平时都是威严十足,此刻却有些无措和笨拙。

静静的夜晚只剩下我压抑着的哭泣声,和间断低沉的风靖寒的安慰声。

黑暗中,什么也看不见。但我却能清晰的感受到他身上与众不同的气息,是与我接触过的男子截然不同的。

宽阔的肩膀,温暖的气息,给了我从未有过的心安。

或许,事情并不是我想象的那么糟糕。

我哭着,想着,居然慢慢停止了落泪,转而小声的抽泣。

他扶住我肩膀,将我移到面前正对着他,“为什么哭?”

黑暗中,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却很清晰的感受到他炙目的注视和霸道的问话!

黑暗中,我尽可随心所欲的哭,可是,他的注视,却让我彻底溃于其中,无以遁形。

我才发觉,我们俩此刻的造型有些诡异……

两人的脸近在咫尺,声息可闻,而他一手扶着我肩膀,另一手还环在我腰上。

我们俩,就是像要……

我慌忙低下头,他却更为迅速的开口:“告诉我,怎么了?”本是强硬的祈使句,听上去却温柔无比。

我抽泣着看着他,他以前要是这么和我说话,我定要怀疑我们两有一人不正常了。

却见他伸过手,把我脸上的泪擦干,粗糙的手指刮的我皮肤生疼,我难受的偏开脸。捏起袖子自己抹掉了。

“作噩梦了?”他放下手,温和的问道。

我没说话,不过想想也不太可能吧。

他轻叹口气,手微微向下,到我腰间忽然收力,将我腾空抱起来,放到床上。

自己坐到床沿,还是紧搂着我。

他看了我一会儿,出声问道:“你是在害怕什么?”

“是因为那人头?”他很快的自我推理起来。

想到那无头的人和人头,我不由自主的轻颤了一下。

察觉到我突然而来的紧张,他收紧了手臂,抱紧了我。

他抬手,轻抚过我的脸,正对着他:“别怕,告诉我!”

我看着他,见他正无比认真的看着我。

“我在树上,看到那人被杀死,头也被切了下来,脖子上全是血!”我打了个冷战,直觉得胃里翻腾无比。

他顿了顿,又问道:“你可看见那是谁?”

当然看见了,那杀手!

我点点头,忽然受惊的用手捂住眼。

窗户上面,吊着一条手绢,正在迎风飞扬。

可是,窗户紧闭,哪来的风?

而且,手绢上,居然绣着一朵艳丽的梅花,和杀手袖上那朵,一模一样。

这手绢,刚才都没有,此刻却鬼魅的飘在窗户下面。

他,他是真的来了!就在附近!

风靖寒拉下我捂住眼睛的手,低声问道:“怎么了?”

怎么办,怎么办?

风靖寒,还是会袖手旁观的吗?我能够相信他的吗?

我摇头,眼睛密切注视着那条手绢,口里慢慢说道:“那人戴着面具,我没看见他的样子!”

风靖寒沉凝半响,看着我,许久没有说话。

忽然又严肃着声对我说:“记住,这事不能向第二人说起!”

这句话,今天我已是听第二遍了。

我不知道,为何,他对这种事这么保密,也许是担心会为我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可是……太迟了。

他见我稍微好了些,才放开我,轻声说道:“别多想,先睡吧!”说完,不等我拒绝,扶我躺下,直接拉过被子,替我盖好,站起身来。

他要走了?然后杀手再跳出来,将我咔嚓!

我抓住他袖子,可怜巴巴的看着他。

他转过身来,顿了一下,握住我捏着袖子的手:“别担心,我留下陪你。”声音里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意思。

不知是否是我的错觉,我竟觉得,他说这句话时,似乎相当愉悦。

我极其丢脸的快速收回手,放进被窝,但眼睛却密切追随着他的身影。

却见他过那边,坐到椅上,一言不发的看着我。

椅子正对着床,离床两米,由于窗外灯的缘故,相较之下,床在亮处,椅在暗处。

我躺在床上,一直看着他,怕他忽然走了。

其实,从我的角度,只能看到黑漆漆的一团,什么也看不见。反而,我的一举一动,都会落入他的眼里。

那窗户就在我的侧面,我甚至不敢回头去看,怕看到那手绢。

不敢睡,怕不能再醒来,不敢闭眼,怕风靖寒走掉。

这房里,静的出奇,我们二人都没说话,出奇的诡异。

不能这样下去,风靖寒也不可能就这样守一晚上!

我从床上坐起身,小声的唤他:“庄主。”

“嗯?”他在暗处轻答了一声。

“我们说会儿话吧!”我裹着被子,望着黑暗处朝他说道。

“嗯!”还是一样,只一个字轻轻带过,并没有主动多说什么。

我都忘了,他话极少,大多数时候都是几个字带过,要陪我说话估计不大现实。

想了很久,发觉我和他实在是没什么共同语言,好不容易可以安静的坐在一起聊天,却无话可说。

我低着头,自己刚刚哭得一塌糊涂的表现实在有些丢人……

现下的气氛十足诡异,我歪着头,努力寻找着有趣一点的话题。

若我讲笑话,到了他那里一定会成为冷笑话。

小说里面都是怎样讲的呢?

我抓抓头,慢慢溢出一句:

“嗯……庄主你贵姓?”

他沉默了半响,很平静的回答道:“风!”

我本是挺郁闷的,可听闻他的回答后,才明白,山外有山,冷外有冷。

我甚至可以想象黑暗中他狂翻白眼的表情。一时没忍住,竟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风靖寒,可比我还幽默呢。

我坐直了身子,来了兴致。

“庄主,今年贵庚?”

他又沉默了半响,时间相较上次更长,隐约间,还听到他轻叹一口气,估计是被我逼的,但最后还是低低的回答了:“二十有七!”

二十七,我在心里点点头,真是诚实的孩子。

“可有订亲或婚配?”我问完这些我早已知道答案的问题,坐在床上,兴致勃勃的等着他回答。

其实不是为了答案,只是觉得好玩,想看看他会如何回答。

他没有说话,沉默了将近有一分钟,就在我以为他不会回答,准备引开话题时,却听到他低低的说了一句:“未曾!”

“以何为生,家里都有些什么人?”月入几两银子?貌似有些三八。

“世代经商,两弟一妹!”

“可有意中人,若没有你心目中的意中人是什么样子的?”哎,现代狗仔队的毒害啊!

他是彻底被我击败了,半天才一字字的说:“你想知道什么?”

我就是找点话题嘛!

我扁扁嘴,我什么都不想知道,只要你保证守着我不让杀手成功,我立马倒头呼呼大睡。

我笑笑:“啸风山庄大当家风庄主的个人资料,明天,若拿到拍卖会上,定是众多富家小姐高价竞标的对象!哈哈!”我仰着头,美滋滋的想到。

他完全没有我这么经济头脑,听闻后,冷哼一声:“看来,你没事了?”

“我随便说说的!”听他话里的意思,像是要走了,我连忙闭上嘴,摆摆手,委屈的道歉。

他没有再说话,只是坐在那里,可我却觉得,他是一直盯着我的。

他都二十七了,事业有成,面目俊朗,为何,至今未娶?我原本以为,竣扬是他的儿子,哪知却是他收养而来的。

他不娶妻,不纳妾,没孩子,还收养一个,为什么?

我华丽丽的想歪了,他是不是身体哪方面不行,不能娶妻,不能有后代,所以才收养了竣扬呢?

“庄主为什么会收养竣扬呢?”反正不知道,干脆直接问了。

“他是恩人之子。”他反而很坦率的回答了。

恩人?难道是杜诗仪的?可我不敢继续深问。

“庄主是什么时候收养竣扬的呢?”

“六年前!”

“什么地方?”

“一个山村!”

“怎么遇见的?”

“路过,就救了!”他轻描淡写的说着。

之前他说竣扬是他从强盗手里救的,路过,顺手。

我想象不出来,他怀里抱着一个婴儿的样子。

等明儿,有人问他,你是怎么救了季雨寒的?他可能会这样说。

半年前,驰风马场,夏天,她昏睡在草地上,路过,就带回来了!

风靖寒定是个拾金不昧的敌对者,到处捡东西……

我静静的听着,沉思不语,这,让我对他的印象稍有改观了。

虽然在我心目中,他的形象一直就很渺小,但那大部分是我平时和他赌气而已,细细想来,这人还是不错的,除了……

我顿了半响。

“那当初……在驰风马场,庄主为什么会救我呢?”我终于还是没忍住。

“顺便……”

顺便!?

“啊???”我来了个长长的惊讶的叹呼,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那……谁是主角?”

他沉默了半响,轻轻吐出:“寒沁玉!”

寒沁玉,寒沁玉!!!

真是太打击我了,果真不出我所料,他是因为玉才带我回来的。

当时,玉在我脖子上。若玉,不小心掉在地上,他会不会拿走玉并对下属说:“那女人,扔了吧!”

我的自尊心受到极为巨大的打击,恨恨的看着他,却恍若听见他在笑,很小,很短……

“阿切!”寒意袭来,我打了个喷嚏。

风靖寒皱着眉头:“躺下吧,别着凉!”

我哦了一声,听话的躺下,盖好。

忽然想到,自己白天泡的那奇苦无比的茶,却没一个人说出来,许孜然说令他另眼相看,人妖居然还用哲学给解释了一通,那杀手说一百两花的值,弄得我暗自郁闷了好久

“今天,你不觉得我泡的茶很苦吗?”

他没说话,直到我听到一声他若有若无的低笑声,伴随着他更加戏谑的声音:“习惯了!”

习惯了,这么不给面子的话,他都能说出来?

于是我觉得极为丢脸的闭上眼睛拉过被子,盖住头顶。

就这样,一觉到天亮。

一早,我睁开眼睛,伸伸懒腰坐起身来,先摸摸脖子,完好无损,头还在。

再看看旁边,风靖寒早已不在。

他昨晚就回去了吧?

不知为什么,我竟有些微微失落。

“庄主,玉品阁已将一月前定制的凌雨环送来。”雪珊的声音。

“嗯。”风靖寒的声音。

凌雨环。

什么东西?

我推开门。

风靖寒端端的坐在外房的椅上,见我出来,以一种似笑非笑的眼神打量着我。雪珊站在一旁,旁边还放着各种洗漱用具。难道风靖寒昨晚没走,所以雪珊过来服侍他?

“庄主早,雪珊姑娘早!”我笑着打了个招呼,到隔壁洗漱去了。

正巧遇见端水出来的雪珊,我两目光撞上,雪珊微微一笑,那笑竟是有些暧昧在里面。

暧昧??我睁大了眼,她该不会以为……

天啦,我顶着满头黑线,心想道:算了,误会就误会了吧,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进屋来正对上同样高深莫测的风靖寒,心里暗暗发麻,这一对主仆,为何一大清早都这么毛骨悚然呢?

我拿过铜镜,到房里梳头去了。

总觉得什么不对,我直觉的转过头来,发现窗台上放着的那条手绢。

昨晚,手绢高高挂在窗上,不注意看也许会认为那只是女子普通的手绢,现下,它却在窗台上。

手绢上,梅花开得异常妖艳,但最让我惊诧的是,手绢上居然还有一句话:

‘既然你没说,我便放过你!’

字用红色的墨水书写在手绢上,水迹还未干。

红色,红色,怎么这么奇怪?

我猛地跑向窗户,推开窗,瞬间傻了眼。

一条乌黑的蛇,约莫两根手指粗细,此刻断成两截,血流了满地。

若我没猜错,这红色的墨水,就是来自于这蛇。

杀手写的字,用血!

昨晚,他定是已经听到了我和风靖寒的对话,而我没有说出来真相。所以,杀手才放过了我一马吗?

也就是说,昨晚的一切,都在那杀手的监视之下,甚至,他刚刚还在这里?那为何,风靖寒都没发现他?而且,风靖寒恰到时间的冲进来,而他身着的是黑色夜行衣,可他白天明明穿的是紫色衣服。

昨晚房顶上的沙沙之声,是蛇,还是人?是谁?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最终也没向风靖寒说明真相?我害怕。

心乱如麻,我拿着手绢,再也看不下去,忙将手绢扔向地上,关上窗户。

许孜默番外(一)晚宴心伤祛毒定心骑马出场成亲新生拍卖会(十)入局学马进宫解惑身世花灯会前拍卖会(六)约定明意备嫁留疤成亲问质逃脱心伤拍卖会(十一)成亲拍卖会(一)暗韵花灯会脱离问质成亲灯火遇险原笑话附录如下:(具体请见第二十五章夜寐)约定灯谜大赛(三)留疤拍卖会(三)归途入局新生解毒遇险心伤拍卖会(七)埋祸青梅骑马诗仪隐伤新生许孜默番外(一)初试骑马表白皇子拍卖会(六)埋祸求嫁揭疑游湖遇险默予解毒解毒与共成亲解毒身世夏至谈心拍卖会(六)拍卖会(五)皇子备嫁初会留疤解惑拍卖会(五)旧事杀身第十四章风靖寒番外(一)祁冥逸及靖宇番外筹划夏至定情解惑真相第十四章真相目睹拍卖会(九)拍卖会(五)谈心孕事庄主释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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