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共

方才慢慢行马,约莫走了三个小时,可回去,却是快马奔驰,我想,半个小时就能到达。

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气味,我用手绢捂住口鼻,远处黑蒙蒙的,看不清路。

远远望去,双子峰的山顶,顶着两团大大的黑云。

我四处寻找着许孜然的身影,可是没有。

不远处,农家若隐若现,晨凫很听话,快速的向着农家奔去。

近前来,只看见展昭站在外面不停的哭。

我下马来将他抱上了马。

回头看,孜然的马还停在外面。

我冲进屋,没有人在。

“孜然!”我着急了,四处的唤着。

远处山峰崩塌而下,伴随着巨响,尘埃,气体,火光,石块,满天都是。

“雨寒!”房屋后面,孜然钻了出来,怀里抱着展宁。身后跟着展大哥和大嫂。

此时的孜然,一身白衣已全部染黑。

太好了,我飞快的爬上马,扯过手绢,撒上石灰,再泼上水,将展昭的衣服拉下,捂着他鼻子,不能呼吸进去。

不远处轰隆一声,一大抹鲜红从山顶喷射而出,十多米高,直直的洒了下来,糟了,来不及了。

偏偏,这个时候,大嫂却跌倒在地。

“孜然,拿着!”我驾着晨凫到他跟前,把沾过石灰的帕子递给他。

他没接,却是回身去拉大嫂。

好不容易拉拽起来,展大哥又忙着牵马过来,天啦,这个速度。

身下晨凫惊慌的不得了,天上不时掉下来一块已经烧红了的石块,黑色的尘埃满天都是,挡住了太阳。

周围越来越燥热,眼睛也刺痛的惊人,我捂住眼,恍然看见,鲜红滚烫的岩浆奔涌而来,不过一分钟,就已到房前。

偏偏这个时候,大嫂却冲进房里取东西,可她出不来了,我眼睁睁的看见一大股岩浆从屋里奔流而出,她在房里,还未呼救出声便已被淹没。

“素芬!”展大哥惊呼,疯狂地奔至屋前,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娘!”展昭痛哭出声。

“展大哥!”许孜然拉住他,他却仍旧恋恋不舍的不肯离去。

“孜然,快上马!”我已不知道说些什么,慌乱间不知所措。

晨凫也觉得热的受不了了,踢着前蹄,就要离开。

展大哥到一旁解开了马绳,孜然也走到一旁马前。

展大哥上了马,再深深的凝望了屋内一眼,就在这一瞬间,从后面奔涌而出的岩流吞噬了他。

孜然飞快的跳上马,岩浆却已到马蹄下面,马惊叫一声,疯狂的翻着,孜然被掀翻在地,落到了晨凫跟前,下一秒钟,那马就被岩流淹没。

我伸出手:“孜然,上来!”

可是晨凫不听我的命令,飞速的往前奔去,我使劲拉,却拉不住。

“晨凫,回去!”我大吼出声,缰绳用力往后提,它居然停下了,快速的倒转身,向着孜然奔去,经过他身旁时,孜然借着我的手,一跃而上。

整个过程,马都没有停下,孜然和我各抱着一个孩子,身下的晨凫发了疯似的飞奔。

岩浆到处都是,晨凫在其间穿插,居然不用我的引导。

天空中,火光,石块,岩滴,尘埃弥漫飞舞,我拉下衣服,将展昭转过身来,捂在胸前。

我看不到任何东西,处处都是尘烟滚滚,眼睛被那鲜亮的红色刺得很痛。

我听不到任何声音,耳膜里充斥着不绝于耳的轰鸣。

我甚至不能呼吸,刺鼻的气味让我难受至极。

晨凫奔至一条四五米宽的小溪前,正要抬蹄涉水而过。我使劲拉住:“晨凫,转弯!”

火山喷发时,河流都会成为硫酸。

晨凫转弯,往左跑去,迎面岩浆却奔腾而至,晨凫紧急刹住,我使劲拉住马绳,才没有掉下去。

没有丝毫犹豫,晨凫居然一脚踏入了水里。

我一下子就哭了出来。

晨凫前蹄刚入水时,我只听得它嘶叫一声,很痛苦很痛苦的嘶叫。

紧接着,马上了岸,没有停留,快速的奔了起来。

地上到处是烧红的石头,晨凫的腿早已被击中几次,受了伤,此刻踏入河里,被硫酸浸透,怎么会不嘶叫。

我不停的摸着马头,晨凫,对不起。

身后,许孜然一手抱着展宁,一手环在我腰间,头已枕在了我肩上,我心里暗叫不妙,许孜然,怕是呼吸了太多灰尘进去,此刻撑不住了吧。

耳边风声呼啸而过,我只觉得眼睛盐碱的刺痛,泪不停的掉。

我看不清路,一切都是靠晨凫在跑。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有三个小时吧。

身后已听不见轰鸣声,天色微微转亮,没有了黑云的荫蔽,也没有那股让人窒息的气味。我想,我们是逃出来了。

我们几人都有气无力,马还在继续跑着,猛然跌了一下,前蹄跪倒在地上,马上的四人全都栽了下去。

幸好,我们穿得够厚,我跌下去,居然身形往前,跌了个前滚翻起来,没有摔着,展昭也没有受伤。

孜然掉下来,猛地将展宁移向一边,自己往旁边滚去,只是轻微撞上一侧的石壁。

我冲过去:“孜然,你没事吧?”

他挣扎着起来,摇了摇头。

我又奔至晨凫身边,见它瘫倒在地上,口里喘着粗气,一直前蹄曲着,已经折断了,细细看来,流着血,好多地方还脱皮了。应该是刚才被硫酸所腐蚀的吧。

我摸着它,大哭道:“晨凫,对不起!”它腿受了伤,却依然坚持着跑了这么远,终于支撑不住,跌倒了下来,腿也断了。

我去包里拿出手绢,细细的给它缠上,晨凫,就算你腿断掉了,我也不会丢掉你的。

“孜然,现在去洗脸,洗眼睛,手脚都要洗一下!”我到旁边岩缝间接了一瓶水过来,将展昭展宁脸上的污渍洗干净,又自己认真的洗了下眼睛,脸,确保没有沙尘沉积,才离开。

火山灰是酸性物质,黏附在身上不好。

又拿出一件新的衣服套在外面,逃离了出来,才惊觉异常的冷。现在已是十二月,这里是兴州府附近,白日的温度大概只有零度不到。

“我去找大夫!孜然,你们先在这等着!”我站起身,正要离去,却觉得头昏昏的,一时没站住,往旁边倒去,旁边是约莫七八米高的断崖。

“雨寒!”许孜然忽然拉住我,两人都没站稳,直直往旁边坠落下去。

我们两人顺着崖坡滚下去,很快到底,下面一块尖尖的石头对着,我惊叫一声,却见许孜然忽然将我往旁边一翻,我被扔到了一边。

可他自己却重重的撞上了石头。

“啊!”他闷哼一声,像是忍着极大的痛苦。

我挣扎着爬起来,奔到孜然身边,捂住嘴。

那块约莫二指粗细的石头,此刻深深插入了许孜然背部的肩膀下方,血蔓延开来,染红了一大片衣衫,连着周围的积雪也红透。

孜然闭着眼,像是已昏迷过去。

“孜然。”我吓倒了,惊慌的唤着他。

他挤着极大的努力睁开眼,朝我笑了下,却痛苦的皱着眉头。

“孜然,我带你去找大夫!”我慢慢扶起他,架到肩上。

“叔叔,叔叔!”展昭在上面不停的唤我们,展宁却加足马力的哭。

地上满是积雪,坑突不平,孜然虽说相较风靖寒要瘦弱些,但也不轻。我咬着牙艰难的走着。

他的呼吸很重,应是忍着极大的痛楚。

“孜然,你忍着,马上就去!”我不停的朝他说话,可他肩上的血却流个不停。

等到我终于带他爬上了那道小坡,已经完全没了力气。脚下打滑,重重的跌在地上。

孜然摔在地上,咳嗽着吐了一口血出来,肩上的伤口裂开,血如泉涌。

我手忙脚乱的拿手绢堵住他的伤口,手绢迅速染红,堵不住,怎么办?我捏着已经满是红色的手绢死死不放开,过了好久,血似乎少了些。

天上慢慢飘起了小雪,我看了看四周,十多米远处有间破草屋,便又使劲将他扶了起来,搀着往屋走去。

“展昭,展宁过来!”没有功夫去管他们俩了。

我将孜然放在地上靠着墙,再看他,面色惨白,嘴唇无色,整个上衣都已经染红。

看了看他背部,石头深嵌其中,伤口因为我的努力终于不再狠流血,但依然有血浸下来。

还好,天气较冷,伤口暂时不会感染。

“孜然,你怎么样了?”我拉着他手,冷冰冰的,我只能不停的替他摩擦着手取暖。

他睁开眼,虚弱的不得了。

“雨寒!”他叫着我,微微叹了口气!

“你…为什么…要回来?”他看着我,小声的问道,像是用了很久才说完。

“笨蛋,说好了一起去,我怎么能先走?”我大声的朝他吼道,现在还问这么愚蠢的问题。

那个时候,怎么还能甩开我?

他微弱的笑了下,看着我,微微低下头,缓缓的说:“雨寒……对不起!”这句话,像是经过几亿年方才传入耳朵。

我哭出声来,不停的摇头。

“那么危险,你的马也……雨寒,对不起!”他艰难的说着,话刚说完,却咳嗽起来。

我哭得更厉害:“孜然,你别说话!会加重伤势的,我都知道……我都知道!”我心急的为他顺气,刚刚吸入了那么多杂尘,现在又受了伤。

“别哭……!”他看着我,抬起手想做什么,却在半空中无力的垂下。

我想,他是要为我擦眼泪,却有心无力。

怎么听上去像是遗言!

“孜然,我去找大夫,你等我回来,我们还要去兴庆府的!”我泣不成声。

看了看外面,雪似乎越下越大,不一会儿,路上已经全白。

展宁蹲在墙角,冷得直抖,不停的哭。

孜然也全身冰凉,这么冷的天,会冻伤的,而且,现在已是接近傍晚,若遇到狼更是危险。

我冲到外面,到处寻找着树枝,回头看,展昭居然跟着我在一起捡树枝。

我走到晨凫身边,它虽然前蹄折断,但另外三只脚还能移动,我拽着缰绳,慢慢将它拉到屋内,这么冷的天,它也会冻死。

我取下马上唯一的一件衣服,让展昭和展宁全坐到孜然身边去,把衣服给他们盖上,旁边放着一瓶水和一包大饼。

扯下屋顶边缘的稻草,给孜然枕在背后,脚边也围了些,又给马周围垫了些,再燃起火堆,屋里瞬间暖和了不少。

“展昭,看好许叔叔和妹妹,火熄了就添树枝,饿了这有吃的!我很快就回来!不要乱跑!”

此时的展昭成熟的不得了,使劲点了点头。

孜然,我很快就回来,等着我!我看了他一眼,冲进了大雪里。

冷,好冷,脚下虽穿着靴子,可是滴落在身上的雪侵入肌肤,寒冷刺骨。

我呼着气,又累又饿,外面大雪纷飞,四处一片洁白,太阳也落山了,我根本分不清方向。

好不容易找到一块树桩,年轮可以辨别方向,宽面为南,就是它了。

我往南快速的跑着,看不到一个人,看不到一丝灯光。

过了几个小时吧,恍惚间听到了人声,转过山头,密密麻麻的灯光。

如果我没猜错,这应该就是兴庆府。

我居然在雪地跑了十多里。

街上没有行人,太冷的夜晚,只有我一人在外面。

我敲门,送上银子,问出了大夫家,人家还给了我很大几个白眼:“这么晚了,你找大夫也没用!”

不管了,我奔过去,使劲敲着门:“大夫,开门啊!”

过了好久,一人才慢慢走出来:“谁呀?”

“大夫,我朋友受伤了,请你去看一下好吗?”我急切的说道。

“这么冷的天,谁出去啊?”他瞪了我一眼,就要关门。

“要多少钱都可以,大夫,请你跟我走一趟!”我使劲的挤住门缝。

那人火了:“这么冷的天,再多钱也不去!”说罢,不等我回答,使劲的关上了门。

“大夫,求求你,我朋友快死了!”我哭泣着敲着门,门内却没了一丝声音。

我又在门外说了好久,可是大夫依旧没理我,我慢慢的走出来,全身上下已冻得没有任何知觉。

雪很大,风很烈,落到脸上宛若刀割。

现在快到晚间子时,大街上的灯光零零星星,许多人都已睡下,我却还在游荡。

现在要怎么办,已经过了几个小时,在这样下去,孜然会撑不下去的。

他会咳血,应该是伤到肺了。

我有些支撑不住,跌跌撞撞的走着。脚下一滑,我扑到在地,雪浸透衣衫,好冷,好冷,我禁不住的直打颤。

脚已经麻木了,根本站不起来。

我趴在雪地里,不停的掉泪,现在要怎么办?我要去哪找大夫?

孜然他会死的,他红色遍染的白衣触目惊心。

流了那么多血,会死的。

孜然,你不能有事,都已到了兴庆府城外,还没见过呢,怎么能够……

我支撑着慢慢站了起来,漫无目的的跑着。

我已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全身说不出来的冷,僵,累,饿。

寒风凛冽,我又再一次的跌倒在雪地里。

远远地,能听见马车的声音越来越近,有人,去求他帮忙。

我抬起头来,使劲的喊道。

马车到我跟前,一人跳了下来,扶起了我。

“季姑娘?”他的声音里满是不置信和惊讶。

我抬头,心里顿时涌上一股希望,是杨子炎。

“季姑娘为何在此?”他扶着我站了起来。

我一把抓住他袖子:“杨公子,求求你,城外往北十里,断崖,茅草屋里,孜然,他受了伤,再不去,会死的,求你!”我说的断断续续,语无伦次。

“求你……”未等他说话,我却支撑不住,昏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火山资料来源于:应急科普常识。

参照了两部电影:《山崩地裂》和《地火危城》

火山喷发的情景均属想象,目前世界上还没人活着亲身经历过,我也借鉴了些电影情节,若有失真,大家请忽视~

正式进入西夏篇,第四篇是最后一部分 大约30章内容,预计8月底完结,总算写完这篇长达8年的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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