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黎明帷幕(9)

与此同时,龙族国度,雪铁峰。

漫天翻滚的碎雪,纷纷扬扬洒落在早已白雪皑皑的土地上,透露着妖异气息的白色世界是地球上少数人类不愿轻易涉足的净土。沿着不知是如何形成的野外山道看去,只有部分凸起的岩石裸露在外,灌木树丛也披上了厚厚的素裹银装。雪铁峰绵延数千公里,实则是一座巨大的山脉,其上分布着许许多多的冻湖,这个地区的季节比北与钢铁联邦还要单一,只有严寒的冬天,因此湖面的冰格外的坚硬。

一头雪熊在湖面上笨重地挪动,在这里,雪熊是无法冬眠的,有气候、天敌的威胁使它们无法懈怠。只见它拨开厚厚的雪,用鼻子在湖面上磨蹭,试图闻到冰湖下面鱼群的味道。湛蓝色的冰块反射出晶莹的粼粼亮光,冰块的裂纹在整一座湖的表面覆盖,犹如魔法师在空中画出的繁复魔纹。

这片面积中等的湖泊因为地形地势的缘故,形成了常年冻结的永冻湖,生存在附近的野兽早已习惯了冰天雪地,这头雪熊在湖中心停下,就着四周闻了闻,直立起身朝冰上猛力一击。

湖中心的冰往往要比边缘的薄许多,冰块掉落在寒冷的湖水中,幽蓝的湖水很快恢复平静,深不可测的湖底一丝光亮也没有,如同神话里描写的深渊冥河。一阵干冷的风吹过,卷起细如齑粉的雪沫,雪熊眼睛迷离了一会儿,全身毛茸茸的毛发在风中摇摆,它用鼻子凑近水面感受鱼群带给水的波动。

白色的鲟鱼不一会儿堆满在冰窟的旁边,因为离开了水源,一尾尾鲟鱼全都在痛苦地拍打扭动身体,雪熊伸出爪子抓起一尾鲟鱼,那条鲟鱼张开了长满锋利锐齿的嘴,激烈地反抗着,只是雪熊用更加野蛮的方法,五指刺入鱼身再一口吞了下去。

吼!湖中传来一声怒吼,突然一只硕大的爪子伸出水面,拍向迟疑了一下的雪熊,显然对于突如其来的袭击完全没有反应过来。但好在雪熊的反应也不算迟钝,四肢在地上弯曲向后快速弹射过去!

轰!粗壮的爪子砸在了结实的湖面上,震起了碎裂的冰渣。

雪熊稳当地落在湖面,却没有露出如临大敌的冷静姿态,它惶恐地向后方快速逃窜,甚至连盯一眼那只巨爪的勇气也没有!

生活在这片山脉的生物都明白,这种悍若擎天巨柱的铁爪能粉碎山体,它的主人是谁毫无疑问——龙族!雪熊哀鸣一声,向不远处一大片银色的森林奔去,丝毫没有疑问,只要它对身后的危机有所懈怠,巨龙就会顷刻间了结它的性命。

湖水好像恢复了平静,那只钢爪一片死寂地平铺在冰地上,而逃命的雪熊拼尽全力已经快跑入森林里,一切似乎都昭示了巨龙的猎捕即将宣告失败。

可毕竟它是龙族。

冰蓝巨龙收回钢爪,忽然雷霆乍惊,湖水向山体一样中央隆起,蓝龙从湖中一跃而起,长十数米的双翼振起风暴,短暂下坠的龙躯如炮弹一般再次获得动力,飞速滑翔下胸膛的骨刺生生插入地面,犹如一排刃齿切割开坚固的冰,带着火花和音爆冲撞雪熊!

就在雪熊前足压入森林的一瞬间,蓝龙张开血盆大口,锋利的牙齿亮如辉剑,寒光似电光震栗住猎物的神经,蓝龙暴吼一声,音波在山岩和森林里碰撞回荡,身后仿佛就是眼睛圆瞪露出森然颌骨尖齿的死神!而雪熊直接摔倒在地上,下一秒厚厚的脂肪被撕开,血浆爆炸染红了白色的雪地,连呜咽声都不见,蓝龙吞掉雪熊的躯干,熊的头颅和后足跌落,一颗连着视神经的眼珠爆裂,干瘪地裸露在眼眶外。

莫泰德,稀有的蓝龙,在龙族占领雪铁峰后一直作为龙族领地的第一防线卫官,掌握冰霜的力量,甚至能影响一方的雨雪天气。

被称作莫泰德的巨龙扬起头颅振翅欲飞,可这一刻心灵没来由的猛颤不止,血液就仿佛要从头顶被抽空一般涌上脑袋,原本强壮的心脏一阵心悸似乎随时随地被人抓在手心里!坚硬的冰块因为爪子强大的惯性硬生生划出十道深痕,在旁人眼里看来迷惑不解的行为只有他自己明白,说时迟那时快,睿智的巨龙由原本惊慌的模样转而愈发的愤怒,朝四周大声地咆哮。

因为突如其来的变故致使周遭只剩下莫泰德的吼叫,虽然似乎是不和谐打破静谧的噪音,却无法阻挡一种名为沉寂的感觉的来袭,莫泰德胆敢确定,那是来源于绝对实力的压迫感,真正的野兽在遇到威胁时只会疯狂地回以咆哮,可在他暴吼后却依然是一段死寂。

哇,哇!从来不会在雪铁峰附近出现的乌鸦在天空飞过,从古至今,人类学者研读神话里的大灾变时都会不约而同地发现乌鸦皆是不祥之兆的象征,甚至有人得出“缟素之兆”这样一个近乎荒谬的结论。

乌鸦理论虽然有一定唯心主义的倾向,但也表明了乌鸦的确与邪恶存在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系,就好比有一个恐怖种族。

“灾亡兽。”知识渊博的巨龙搜遍大脑深处,一切一切有关于这个种族的资料仅仅追溯到两百年前,可就是这样突然崛起的怪物,在百年前驱逐了强若神明的龙族,被迫入主冰天雪地的雪铁峰!

莫泰德逐渐回过神来,尽量平复恐惧挣扎着飞起,两只手费力地撑起笨重的身躯:“百年前龙族的驱逐之耻还未报还,你们就来临了。”莫泰德意识到这群怪物根本没有遗忘过龙族的存在,它们就是在等灾兽同伴的数量再次达到峰值,这次灾兽军队出现在自己面前,这就意味着……它们的力量已然形成。

莫泰德大喘了一口气,好像每一次呼吸都是痛苦的煎熬,忽然它凄厉地暴吼了起来:“灾兽,远古的王者不会倒在你们脚下!”但他怀疑其真实性,龙族若真能抵抗灾兽的力量,百年前也不会和北与钢铁联邦签订雪铁峰协议。

缓缓的,两团莫名颜色的影子在莫泰德身后浮现出来,原先极度不安的因子又一次遍布他的全身!

随着阴影的实体化,莫泰德远没有了龙族应有的气魄,相反只是可怜地残存了一丝丝越来越稀少的侥幸,他的瞳孔倏忽就放大到极限,他最后一刻看到的场景就是两头两百年前起令所有种族夜夜心惊胆战、日日哀毁骨立的“怪物”。

两只乌鸦飞落在其中一头怪物的肩头,那似乎是军团的领袖,它用锋利的脚爪死死抓住雪地,而肩头的两只乌鸦也不同寻常,更加贪婪地目光和尖锐的喙,全身覆盖乌羽的飞禽正在用猎食者的眼光紧盯自己,锋利的鸟喙张开,不同寻常地伸出殷红的舌头,贪婪地喘着粗气。

乌鸦会有舌头吗?

“大……大灾变!”莫泰德怎么也没有想到雪铁峰万物皆不敢侵犯,而灾兽大军从森林的黑暗里走出,他才发现自己并非是死神,也不过是待宰羔羊。他哀嚎的声音戛然而止,随后沾满鲜血的头颅从脖颈滑落,全身的肌肉由腿部一片片一块块地被削了下来,暴露出白渗渗的骨头,硬甲武装的胸膛毫无征兆地裂开一道令他绝望的创口,一坨一坨鲜红的内脏啪啪地掉落在冰上,脖颈迸射出高达一米有余的血泉,在寒冷的冬季冒着腾腾的热气。

哇!两只乌鸦争先恐后地飞扑到地面,跌跌撞撞栽进血肉堆里,开始肆无忌惮成块吞食腥臭的尸体。就这样,守护了一世雪铁峰领地的莫泰德在一个照面的情况下被扼杀在了荒无人迹冰天雪地的野外。

怪物在莫泰德的尸体倒地后也不知所踪,整片冰霜之湖又回到了寂静的现实,方才发生的一切都恍若过眼云烟,连地上长眠于此的莫泰德和雪熊残损的尸体也已毁尸灭迹,只留有一地四溢的血河见证了所有发生的境遇。

这一役后,雪铁峰的黎明似乎再也不会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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