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北淮一想到那天，他一推开酒馆的门，就看见脸色苍白，奄奄一息的沈栖舟，心疼都来不及。
如今还怎么可能再让沈栖舟粘上顾叙这种瘾君子。
乔城收到命令以后，就恭恭敬敬的退下了。
此时茶水间里幽暗，风划过书页，发出哗哗的声音，季北淮并没有再把熄灭的蜡烛燃上，窗外月黑风高，内里寂静得发空。
的确，那醉酒的老太傅说的又何尝不对？
季北淮年方二十五，正值大好的年纪，像他这个年纪的王爷和朝臣，早早的就安家了，即便有的还执着等着心上人，死也不听从家里的命令，最后逛了几回青楼后，还是纳了几房的侍妾。
有的男人，心里就是一间鬼魅的青楼。
然而像季北淮这样的人的确少见，偏偏资历好，地位高，面相无双，却依旧房内空虚。
没人知道堂堂季大人在等待着谁。
然而最大的罪魁祸首沈栖舟对此却毫不知情。
茶水间里传来毛笔轻放的声音，季北淮停止了作画，而后起身走开，一切尽显得寂静。
画像上的美人与沈栖舟并无半分不似。
就在这日夜里，顾叙从坊间的窑子里回来，满身酒气，面色泛红，好看的脸上尽显的春色满满。
就在他要扶着门槛准备进来的时候，一个不小心，顾叙被重重绊倒在地上。
兢兢战战的奴婢提心吊胆的想去扶他起身，又生怕他会耍脾气撒泼，一个不乐意就得赏五十大板。
顾叙把眼前这些让他心烦意乱的奴婢打发走了。
奴婢们乐滋滋的小跑开，心道：“求之不得。”
顾叙感觉身后一凉，他不经意的反手回掏，这时才发现有一个精致的木雕盒子出现在门府。
“是谁啊，耍伎俩的手段倒和我有几分相似。”顾叙醉醺醺的笑着说。
就在他打开这木雕盒子的一瞬间，他看见了一罐散发着幽暗香气的凝脂膏。
顾叙本就酒醉，脑子不清醒，现在又发现了这么个急剧暗示性的东西，简直乐得不行。
他拿出凝脂膏，才发现盒子底下附上一句暧昧的话：“顾叙哥哥，舟儿与你东湖见。”
顾叙立马就激灵了起来，身边连人都不带了，自己就只身出发往那心心念念的东湖去了。
顾叙满面春风，全身又被酒精催得发热，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些见不得光的肮脏东西。
“舟儿，你在哪，你的顾叙哥哥来了。”顾叙一副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如是说道。
来到东湖的下一刻，他并没有来得及恢复多大清醒，就感觉自己的后肩被人温柔的捶打着，一下又一下，让他舒服极了。
突然，这力道又向顾叙的腰间移去，“顾叙哥哥，舟儿帮你在揉揉肩吧。”
顾叙反过身来，连忙把人拥抱入自己怀里，哈哈大笑起来：“舟儿，你终于肯理我了，你都不知道，我顾叙浪荡了这么多年，从没这么喜欢过一个人。”
沈栖舟面色像是凝固了一般，但顾叙肉麻的话让她不得不给出反应。
“舟儿也喜欢顾叙哥哥。”
顾叙一听，生平体验了一番什么叫灵魂出窍。
顾叙虽游历花丛这么多年，那些谄媚，艳俗的脸让他厌恶得不行，但是在京城外，精品间，那一张古灵精怪，泛着灵气的脸蛋，让这外号响当当的采花蜂瞬间就鬼迷心窍了。
顾叙立马放开搂着的人，用沾满胭脂气的手抚摸着沈栖舟的脸，一遍又一遍念叨着沈栖舟的名字。
“舟儿，舟儿……”
他这样一个瘾君子深情起来真要人命。
而此时，沈栖舟看起来却并没有任何不适，反而淡定得很，仍保持着一张冷冰冰的模样。
要是在白日，顾叙定然会发现，眼前这沈栖舟并不寻常，而此时，东湖夜黑寂静无人，顾叙什么也瞧不清，他又在窑子喝得酩酊大醉，不省人事。
一切都算计的恰到好处。
他念叨够了，突然就拿起沈栖舟给他准备的凝脂膏，拨开了盖，用手指搅和了大半，目光浑浊的对沈栖舟说道：“舟儿，让我好好疼疼你。”
这沈栖舟好似就在等着顾叙这句话一样，一瞬间连脸上都不在一如方才般僵硬。
“好。”
准备行动了。
顾叙听到这个让他满意的回答后，瞬间就去解沈栖舟的衣服，沈栖舟也不反抗，只是静静的站着不动。
那种不动，不等于不反抗，可以说是懒得动。
顾叙上了头，就跟着沈栖舟的脚步亦步亦趋的走，直到沈栖舟已经走到了东湖的河岸边。
只听见沈栖舟说：“顾公子，下到阎罗王那里，好好赎你的罪吧。”
第二日，顾府就挂了白条。
顾叙醉酒，溺水身亡的事情瞬间传遍了整个皇宫，就连一些足不出户的嫔妃都知晓了这件事情，还派宫女给礼部尚书送去了慰问。
这件事情，乔城完成得特别好，没有任何人怀疑，顾叙是死于他人的算计。
那晚，顾叙坠水后，身边没有任何人，东湖又算得上是极其寂静，任凭他再怎么呼救，乔城也根本不用担心会有人来救他。
乔城嫌恶的拍了拍顾叙抚摸过的地方，又往水中看了几眼，确定湖水不再泛着涟漪，沉底的人没了动静，就如一股青烟般迅速离开了。
这一切就像是掂量好的，顾叙可以说是——死得刚刚好。
沈栖舟得知顾叙身亡之事，不用说也知道是季北淮的干的。
宫里纷纷往顾家告慰，公主府却别具一格，给季府送去了一盒点心。
那软软蠕蠕的桃花酥按照沈栖舟的要求，在盒内摆成了“谢谢你”的图案。
季北淮原本在书阁处理政务，收到沈栖舟送来的点心后，旁人在他脸上看不出什么心情，乔城却悟到他主上一丝不尴不尬又满心欢喜的意味。
“乔城，辛苦你了。”季北淮品尝着桃花酥，“谢谢你”的图案变得不完整，季北淮却也吃得很高兴。
乔城突然听到主上这一句夸奖，瞬间感到受宠若惊：“我不辛苦，为季大人办事，是我的荣幸。”
直到下一秒，阴晴不定的季北淮不知是犯了什么神经。突然就问杀人不眨眼的乔城：“你跟在我身边这么多年，也从未听说你喜欢哪家姑娘。”
乔城突然间心惊胆战，他怕自己主上莫不是抽风了。
前一天让他杀人，第二天就要给他相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