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碧云就多谢刁大哥了。”碧云笑吟吟接过木盒。
刁武呆若木鸡,吃吃道:“碧,碧云小姐……”
“我可从没说过我是钱小姐,我只是小姐的婢女,这才是我家小姐。”碧云和阿理对视一眼,嘻嘻笑道。
“我叫钱悦悦,听碧云说刁大哥救了她和阿理,所以想和刁大哥结识一番。”钱悦悦大咧咧坐下,眼睛像一只盯住猎物的狼在刁武身上来回扫视。
“小姐,我们先退下了。”阿理和碧云二人收拾完桌子,向钱悦悦行礼道。
“嗯。”
刁武见状,心里慌得嘴腿都哆嗦了。这孤男寡女的,再看钱悦悦的眼神,他哪还能不知到底为何。钱悦悦倒也说不上极丑,但和美自然是不沾边的,跟碧云一比更是云泥之别。倒不是刁武这人品性高洁,若对面是碧云,他可能就半推半就了,但钱小姐这般容貌,他实在是心里不愿。
“钱小姐,我就一卖包子的,和您这样的大户人家相交实在高攀了,在下这就告辞了。”刁武说完就想离开。
“慢着。”
钱悦悦往门口一堵,和她的身形一比,刁武倒显得身板瘦小,娇弱无力了。钱悦悦从怀中摸出两片金叶子,在刁武面前一晃,往桌上一扔,笑道:“郎君容貌不错,卖包子未免可惜。若你愿与小女子相交,这两片金叶子就归你了。要知道,你十年也未必能挣得其中一片。”
金叶子黄灿灿的煞是好看,刁武的眼神忍不住就随着其转动,还吞了口口水。但他今日若屈服了,和青楼里的小倌何异?若被人知道了,他还有脸活么?不,身为一个男人,他有男人的自尊,绝不能屈服于金钱。
“钱小姐,恕在下不能从命,除非钱小姐想枉顾王法,霸王硬上弓。”
钱悦悦噗嗤一笑,“郎君多虑了。既然你不愿意,那就请吧,若是哪天想通了,可以去布庄找阿理。”
说完,钱悦悦竟然真的让出门口。
刁武又羞又气,还有点莫名的失落。他也不及细想,匆匆打开门。
阿理就等在门外,把他引出别苑。
刁武一路狂奔回城,直到跑得喉头发咸,上气不接下气才停下来喘息。他在路边呆立良久,一时也说不清自己什么心情。突然之间,他叫了一声不好,那镯子和礼盒可是他花光积蓄还借了好大一笔钱才买下的,如今什么也没捞到,还欠一屁股债。他有心想找碧云讨回镯子,又实在抹不下面子,踌躇许久,只得扇了自己两巴掌,自认倒霉。
谁知道更倒霉的还在后头,等他想把包子摊带回家,居然发现藏得好好的担子居然丢了,身上本来华丽的衣裳也因为他跑得太快,被扯出了一个大口子。刁武只觉得跌到谷底,失魂落魄地回到家,躺在床上就不动弹了。
等晚间燕娘做完工回家的时候,刁武在床上怎么叫也不起,伸手一摸,才发现刁武发了高烧。燕娘急急从床底下拉出木盒想为他延医,竟然发现木盒空空如也。燕娘一时也没了主意,只好四处请求邻里帮忙,最后还是乔老爹出钱请的大夫。
刁武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清晨。他发现妻子在身边嘤嘤哭泣,一双眼睛又红又肿。他刚刚退烧,脑子里还懵懵的,见状有点心烦,但还是耐着性子问道:“怎么了?”
“你昨天去哪了?人发烧了,担子也没带回来,乔老爹说你还借了他不少钱。”
“这个乔老儿,嘴怎么这么碎。”刁武怒道。
“你还说。”燕娘气得站起身,“若非乔老爹出钱给你请大夫,你还指不定如何呢,我问你,床底下木盒里的钱去哪了?”
刁武有些心虚道:“我不是说给岳丈买礼物么。”
“那东西呢?”
“被,被小偷偷了。”
“那么多钱,被小偷偷了?那我们去报官。”
“你闹够没有,烦死了!”刁武恶声恶气的道,他也顾不得头还晕着,爬起身摔门出去了。
燕娘一愣,见刁武就这么走了,伏在桌上大哭起来,灶上的药罐被蒸气顶地噗噗作响。
天还没全亮,有不少小摊贩已经陆续出摊,但是刁武是很少这么早起的。他晕晕乎乎地走出巷子,被脚边一个竹筐绊了一下,一下冲到了路中间。
“吁。”马车夫紧急勒马,依然把刁武撞摔在地上。
“你这人怎么回事?突然冲出来。”车夫跳下马车,怒气冲冲地冲刁武嚷道。
“妈的,你赶车不看路啊。”刁武也不甘示弱,坐在地上对骂。
“嘿。”车夫被气得不轻,撸起袖子就拽住刁武的衣领。
“阿福,别打人。”车内的人突然掀帘出来。
刁武抬头一看,这人一身素衣,乌发至腰,剑眉星目,容色清冷,乍一看还以为是哪家的贵公子。可刁武认得他,他是城里的名角洛新芳,富户们争相延请的人物。不过大家私下里都说,说是请去唱戏,实际上经常在富户家留夜。此时天色尚早,哪有人看戏,他却出门在外,而且面色疲倦好似一夜未睡,嘴唇红肿,脖子上还有几道红痕,看来传言非虚。
洛新芳从腰间取下一个鼓鼓囊囊的银线绢丝荷包,掏出一块碎银,随意地扔在刁武面前,冷冷道:“我家车夫撞伤了你,这块碎银就当赔偿吧。”
刁武面色一红,他也知道是自己不对,刚才只是气愤车夫态度恶劣才出言顶撞。洛新芳此举,简直是把他当碰瓷的打发呢。
“你……”刁武气不打一处来,这种人居然还瞧不起他?他指着洛新芳就想讽刺几句。
“不够?再给你一块,兄弟可不要太贪了。我在城里尚有几个朋友,若是见官,只怕你一块也得不到。”洛新芳又扔出一块碎银。
刁武愣愣地看着地上的两块银子,他确实缺钱,这两块虽然还不够抵债,但若没有了,他要还到何年何月。
洛新芳见刁武不再说话,也不管他,自顾自上车离开了。
马车一走,刁武左右看看无人,迫不及待地捡起地上的银子,吹了吹灰尘,心满意足地塞进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