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阳高照,金色的阳光照耀着整个大地。
云凤弦一觉睡到日上三竿,这才懒洋洋起床,睡眼惺忪,东倒西歪,半闭眼睛洗漱之后,这才恢复了清醒。一抬头,就看见云凤源皱着眉头,瞪着眼睛,盯着她。
云凤弦垂着看了看自己的衣襟,又摸了摸乱成一团的长发,讪笑说道:“大哥早,大哥好,大哥你吃过……”
“行了,你这家伙。”云凤源一拳捶在她肩膀上,阻止她的胡说八道,“亏得你还能安心睡到这个时候,就一点不担心外面的情况?”
“有风紫辉在,我放心得很。”云凤弦又整了整衣服,轻咳一声,道:“行了,我也不吃早饭了,咱们先去瞧瞧吧!”说着当先推门出去,直往前院而去。
一路上,居然冷清清,一个人也没有。
两个人都不觉奇怪,离着前院还有一段距离,已遥遥听到呼喊声、喝彩声。
云凤源叹息一声,说道:“打得好生热闹。”
云凤弦赶紧加快脚步:“咱们快去看。”
大批江湖人物都住在前院,龙蛇混杂,乱七八糟,动辄争斗,昨日籍着射箭比赛未果,迫得众人暂息干戈,按理说,今天一大早,又该像昨天一样,打成一团才对。
但是,整个前院,居然秩序好得出奇,那些三山五岳的江湖好汉、绿林英雄们,围成了整整齐齐的一团圆形,什么仇都懒得寻,什么胜都没空争,一起看着中间两处战团,各自叫好、喝彩、叹息、惊呼,不绝于耳。
云凤弦和云凤源,千辛万苦都挤不进去,只得另寻他途,一起跳上旁边一颗大树,居高临下,倒看得更清楚。
只是云凤弦才一上树,就觉得一阵恶寒,顺着感觉望去,对面墙上,云凤晴眼神冷冷,正盯着自己。
云凤弦好像完全没有发觉他的敌意,笑嘻嘻招手:“二哥,你也和我想的一样,与其挤着难受,不如跳到高处来看,对吗?”
云凤晴冷冷望着他,不开口,云凤弦还像胡诌些不知道什么东西,忽听到下面传来一声闷哼,忙低头去看,只见战团中心,一个中年汉子踉跄后退。
赢剑者含笑收剑:“承让。”
那汉子脸色铁青,毫不理会,全不停留,回头挤出人群,直往大门奔去。
赢剑者是一个大约十六岁的少年,清秀的脸上闪烁着少年特有的张狂。战得全都是成名已久的高手,可是剑影纵横,挥洒自如,不但毫无怯色,剑光反而越来越耀眼,渐渐占尽上风,把对手压得无几还手之力。
四周的武林人惊叹不绝。
“已经是的十五场了。”
“他都连败十五高手。”
“这小孩哪来的?”
“听说是那个凤翔公子的随从。”
“我的老天,随从都这么厉害,主人会强到什么程度。”
“不知道打完这一场,他又找谁开刀。”
“希望别找上我。跟小孩大家,赢了不光彩,输了更丢人,在这么多人面前受此羞辱,哪里还有面子留下来。”
就算是最爱面子,最强撑光棍的江湖人,这是心虚之下,也不由得说出心里话。
好在别人的心理也差不多,居然也没有人笑话。
“就是厚脸皮也留不下来。这个小孩根本就是来赶人的,天不亮就跑来挑战,说什么,既想当化血堂的继承人,多少也该有点本事,如果连他也赢不了,还是老实滚蛋算了。开始大家还只想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结果,全落得被他教训的份。”
“是啊,一大早,本来大家三三两两又有人动手混战,这小子跑来挑战,也没人理会,可是等到他连续五次打败好手时,别人就没有什么心思动手了,不知不觉,全围过来,看他们打斗。唉,这么多英雄豪杰,被两个小孩戏于股掌之上,说出去,真是把脸丢尽了。”
云凤弦竖着耳朵听清大家议论纷纷,心中惊讶不已,她什么时候有个这么厉害张狂的随从,怎么她自己一点都不知道。她心中疑惑不解,立刻把对面云凤晴忘得一干二净,站在树上努力往下看。
这个突然闯进望月居的少年真个大出风头,把所有人都吸引来了。不但前院的豪客们围在一起,看他与众多江湖人酣战,就连住在秀心阁的所谓大人物,也都出来观战。下头众人虽挤得厉害,但尘右灯三人所站地方,却空出一大片位置,可见他身份之高,那些人自觉自愿地让出位子给他。
排场极大的空洞洞的四名长随、四名侍童,手拉手替他围出一个空挡。他坐着椅子,翘着腿,品着茶,身后照样又丫鬟揉肩按摩,倒不似在人堆里观战,而是坐在他包下的场子里看戏了。
暮春与妻子成雪携手站在人群较前方,虽然不像其他人那么大的气派,不过身边的人倒似还给他们面子,不太推挤。
云凤弦居高临下地在人群里东瞧西瞧,看到一直站在围观者前列,凝神注意战局的风紫辉,一时大喜,扬手就喊:“紫辉~”
下头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战局上,除了呼喊助威,或者惊奇叹息,几乎没有人大声说话,云凤弦这一声大喊显得特别响亮,引得下头几百个人一起抬头望上来。
云凤弦也没想到这一声喊,反响这么大,干笑一声:“各位早,各位好,各位吃过了吗?”
众人一阵楞,瞪了云凤弦半响,等应道场中的倒霉的高手闷哼着连连后退,这才明白,原来这一阵,又结束了。
风紫辉冷冷看了云凤弦一眼,没搭理她。
与高手击战的少年抬头,狠狠瞪着胡扯的云凤弦,喝道:“你,是笨蛋吗?”
呃……这个小子是何人……同样是长得是可爱,可是这副嘴脸……哪有那个绿衣少年半点惹人心痒……云凤弦的脑海里忽然闪过卫靖临那张让她心动过的容颜,她心中一动,也没什么不快了,只是问道:“我倒是不知道你从哪来了?”
少年都没理会她,略一调息,同时迈步向自己选定的新目标,再次提出挑战。下头众人虽然交头接耳地在议论云凤弦,或猜测她的身份,不过大部分注意力又回到新的占据上。
云凤弦在树上看着这个少年的有一次经常对决,目色一闪,“新一代少年英雄,传奇少侠,终于再次出世了。”
云凤源幽幽叹息一声,瞥了云凤弦一眼,“你有意让他们把这些江湖人一一激走,迫他们不得不退出这场争斗,用心虽好,只是我看他还是太吃力了,这样一直打下去,铁人也受不了。”
“有风紫辉在啊!”云凤弦满脸自豪道。
他们在树上讨论,树下的人也在议论这个神奇的少年。
尘洛忍不住低叹:“真不敢相信,这个小家伙,怎么会有这么高的身手,连败十几个成名高手。打得如此轻松,到现在还脸不红,气不喘,这简直是宗师级的身手了。”
尘右灯微笑摇头道:“你错了,洛儿。论起来,他武功的确不错,资质也佳,但绝不像你想的那么高明。”
“世叔,他的确连连得胜,我们一直在旁边看,根本没有看到任何花巧做假。与一众成名人物交手,短则十招之内,多也不超过五十招,他们就能获胜,若非身怀绝高武功,怎么能做到这一点?”
“能,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只要他事先对敌手的武功完全了解,对他的功力深浅、性情习惯了如指掌就行了,你们没有看出来吗?他所有的敌人都是自己选择的,如果他真的武功高到战无不胜的程度,何必辛苦的一个个挑战?为什么不站在那里,说自己天下无敌,让别人来挑战他?那是因为,如果碰到你了解的敌人,他就会吃大亏。”
尘右灯停顿之下后,淡淡一笑,继续道:“每一战他都打得很顺手,这不是因为他武功高,而是因为他对于对方的武功一清二楚,别人不管初什么招式,他能够立刻施出克制的招术。有的人更惨,一招才刚使出来,他就像已事先料好一样,早摆出了足够让对方吃亏的招术来,一来二去,他就像师傅喝徒弟套招,毫无悬念。在这和所以招术都被对方知道得一清二楚,每一次出手,都被对方猜准的情况下,除非内力高绝,武功比对方高出十倍以上,否则没有可能不败。”何若深吸一口气,惊叹道:“天下武功,各有巧妙,各门各派,甚至还有人完全是自创自修,这么多功法,多如繁星,就连世叔,你阅历之丰,世间罕有,也不可能全知道,这个小孩如何能全都知道,了若指掌?”
“如果一个势力强大,财力雄厚的组织,暗中长时间收集资料,又聘用见识极博的许多高手来做教习,以众人之力来教这个孩子,倒也有这种可能,若真有这种事,我倒也不惧。我怕的是,这世间,竟有高手,纯以一人之力,识尽天性爱武功,那天下武林人,都如鸡羊,要任他宰割。”就连一代宗师的尘右灯,声音里竟也隐隐有着恐惧,目光不觉悄悄凝住在风紫辉的身上,对于这个一直跟在云凤弦身边,几乎从不主动说话,却没有任可以忽略的存在,他的心中也升起了几许猜疑,几许惊惧:“那么,如果他要对付一个人,只要随便把那人的武功精华、缺点破绽,宣之于天下,那全武林,至少有两成人,可以置那人于死地了。”
尘洛打个寒战,忽然想起一事:“就像上次的化血秘笈漫天乱飞的事件。”
尘右灯慢慢地点了点头。幽贡曲的实力庞大,也是和道盟暗中所忌,化血秘笈,他早买了一份,一段时间研究后,也清楚地知道这套绝学优劣所在,如果与幽贡曲交手,幽贡曲只要一用化血神功,他必可轻易获胜。这一事件,几乎等于让幽贡曲的绝技就此废掉,以后幽贡曲面对高手时,绝对不敢动用化血神功。
尘右灯欣喜之余,也暗自惊惧,如果幽贡曲的遭遇变成了他的遭遇会如何?如果换了他的武功绝学被人完全解说,然后宣扬得天下皆知会如何?
又或如果幽贡曲其他的绝学全被公开,幽贡曲会又什么下场?化血堂基业累至今日,杀戮无数,仇家无数,那些人会否一时俱起?幽贡曲还能安然无恙吗?化血堂还有今日风光吗?那……幽贡曲会否由一方雄主,沦为人人可杀的逃亡者?
每念及此,尘右灯心中都连然生惧,本来的喜悦,倒变成了对那暗中公开秘笈者的惊惧猜忌。想必那些名动一时的人物,心理都差不多,对于明显是暗中控制这一事件的云凤弦生出敌意喝防备,却又断不敢轻易得罪他。
不只是他这说的人,就连听的人,想到这事,身上都隐隐出汗。
尘洛低声道:“若真有这种人,只怕全武林人,都会即时摒弃所以仇恨,先联手除掉此人。”
“但首先必须弄清楚,他是什么人,身份如何,到底是不是可以杀,可以动的人。”
“若是全武林联手,还有不能杀不能动的人吗?”
“当然又,比如一方大员,比如朝中高管,比如受官府保护的要人,比如……”尘右灯一会儿看看风紫辉,一会儿抬头望望树上那兴高采烈的云凤弦:“比如,皇族!”
“皇族?”
“是。”尘右灯微微一笑,想起云凤弦与云凤源这个被削爵的前王爷过分亲密的关系,想起道盟在官府众的弟子传出来的一些消息:“民不与官斗,真若触动了朝廷的要害,你武功再高,总不能靠卖艺活命吧!抢劫偷窃更不入流,当今武林大豪,或是开派广收门徒,或是建立镖局,或是在大武力的保护经商,这一切,都须官府的默许,否则官府稍稍为难,你就什么都干不成。一人之力,终是有限,在国家面前,所谓高手,所谓英雄,也不过微弱泥尘。”
很少又江湖人物,像他这样把事情看得这么清,也因为看得太清,才少了豪情,少了壮志,有的只是现实的盘算。
尘右灯这一番话,听得身边两个青年人一起黯然了下来。
他们对话间,那个神秘少年又连胜两场,志得意满,正要再去找清楚对方一切武功的人挑战,人群中却有人大喝:“我等来领教高招。”
三道人影,动如脱兔,疾掠入场,分六个方位散开,正好把二人围住。
三人一齐抱剑施礼。
“磷火三子,磷月、磷日、磷星、拜请赐教。”
少年一愣,同时回施一礼。“多谢各位看得起,不知那位来与我单打独斗?”
磷月冷笑一声,道:“阁下想必是初出江湖,竟不知我们磷火三子,散人一体,一个敌人是一起上,千军万马也是一起身上的。”
少年又是一怔:“你们不是以多打少吗?”
“江湖人全知道我们的习惯,像我们这样联手出击的,几百年来,也有过许多。一百年前的绝代双剑是双生兄弟,生死不离。”磷日不屑地看向少年,“江湖上从无人对此又微言,莫非阁下完全不知道?”
磷星冷冷瞪着他,补充道:“不过是个初出道的傻小子,哪里知道这么多。”
少年剑眉一挑,怒气上升,刚才还连连得胜,风光一时无两,更加不甘被人这般冷嘲热讽,怒道:“废话什么,剑上见真章。”声到剑到,人随剑走,飞掠而出,他心中恼怒,剑影飞腾,竟是一连刺出十八剑,向每人各刺三剑。磷火三子,毫不慌乱,三把剑交相呼应,互助互攻,轻易把少年的剑影封在三尺之外。
任他的剑来去如电,快捷无伦,他们各站方位,脚下连动也没有动一下,剑势从容,每人一剑挥出,都与左右二人的剑势配合,轻易织出一道密密剑网,泼水不入。
云凤弦在树上看得一呆,失声道:“剑阵?”
云凤源白她一眼:“磷火门的三道困陷阵是江湖一绝,要不然,这三人为什么一定咬死非要一块上阵,你完全不知道吗?”
云凤弦咬牙切齿:“什么够比三道困机阵,他妈的还天罡北斗阵呢!靠这种力量取胜,算什么英雄。”
云凤源叹道:“江湖争斗,胜者为王,只要赢了,谁也不会指责你不英雄。更何况,这个少年连胜世纪场,风头出尽,但也惹下众怒,在场的人,大都恨不得磷火三子将他击得惨败,才好出气,只会叫好,绝不会骂他们以多欺少的。”
二人说话间,下头那个少年已是险象环生。初时三人结阵,只守不攻,任他来去纵跃,剑出迅疾,却是一剑都无法完全递出,每每一剑施到一半,又要被迫变换,徒然费时耗力。
而磷火三子,则一齐迈步向前,剑影不变,剑势不变,仍然只守不攻,但他们三人组成的圈子却因他们的步法而越来越小,只等剑阵缩到最小时,这三人不攻一换,只凭防守的剑势,就可以把少年绞成碎片。
战局险象环生,云凤弦在树上看得脸色渐白,焦急无比,却毫无办法。
云凤源目注战局,口里徐徐解释:“磷火门的三道困仙阵威力强大,还有一大特征就是三人联手,可以发挥最大力量,但又不是非三人不可,纵然只有两人,也能互相配合,威力倍增。对付别的阵法,或许可以想法子,先伤一人,阵法不攻自破,但对于三道困仙阵,这一招却没有用。这也是磷火门贪财好利,名声卑下,鄙视者无数,却多年来屹立不倒的原因。”
树下战况更加紧了,众人看那个少年窘迫不堪,渐险险境,大多高兴,喝彩声、叫好声,不绝于耳。
尘洛低叫:“唉呀!完了,他只怕要死了。”她虽娇纵,到底不是心狠之人,纵与云凤弦、云凤晴有些仇怨,但这个大男孩,眉目清朗,俊美可爱,她心中竟不忍见之惨死。
尘右灯自战局开始后,就一直没往场中看一眼,眼神祗是紧盯着风紫辉,悠悠道:“未必。”
那少年似没有学过如何应对阵法,深陷阵中,苦战之时,心情更是郁闷,意志动摇之下,越发吃力起来。眼见得阵法渐渐锁紧,四面八方都有剑光逼来,手里的剑不知道往哪里刺去,心慌意乱之下,几乎要大叫“我命休矣”,却忽然听到一个淡定冷漠的声音,穿过所以人的大喝,所有人的剑风呼啸,穿过浩浩长空,穿透一片死亡的阴影,清晰响在耳边:“风雪彦,长风东去。”
这声音响起的一刻,慌乱的心一定,眼前剑影依然,他的眼神却已清晰明定。这是一种莫名的信心,纵然眼前有万马千军,只要有那个声音的指引,他便不惧不畏。纵然身处死生之境,只要有那声音的主人在,就是死神,也唯有退避。
风雪彦几乎想也不想,一剑对准剑阵刺出。
磷月却没料到风雪彦这一剑用的是粘字诀,一剑格去,轻飘飘一片,倒叫他剑上的内力格了个空,胸前血气翻腾,难受得几乎吐血,而这时粘字诀即时发动,带动他的剑向一侧荡去。此时剑阵缩得几乎最小,磷月一剑侧荡,磷日躲避不及,他的剑都被自己人的长剑格住。二人的剑势同时一窒,剑阵彼此呼应,如水不歇的剑势为之一断。
接着风雪彦整个人飞身而起,凌空一剑劈落,他籍着以上击下的势子,全力劈出,剑势大开大合,同时攻向三人,把磷月、磷日、磷星的长剑震得几乎脱手飞出。
三道困仙阵至此一乱。
尘右灯神色一动:“好,这三道困仙阵,步步为营,绝不抢攻,以守代攻,反而如同铁壁,难以攻破,但谁知,三道阵缩道最小,威力最大之时,却也是破绽最大,最易反击之处。于绝境求生存,以死破死,就如在暴风雨中,寻找风眼息身,反能安全一样。好,这一招反击用得好。三道阵缩到最小,根本没有调整方位,重整剑阵的余地,此时反击,一击得手,剑阵自散。如此眼力,如此决断,令人佩服。”
同一时间,云凤弦也在树上大喝一声:“好。”心情一阵激动难抑,她不知道这个少年是何许人,却知道他是风紫辉找来的。风紫辉肯去灵神殿找到这个少年,说明他关心的不仅仅是她一个人的生死,而是会听从她天马行空的计划,更会配合着完全这个计划。那么,以后,她……她借着风紫辉失去内力的机会,更加得得到他的忠诚。
风紫辉一句既出,把必死的局面扭转,立时成了所有人注意的目标。几百双眼睛看过来,他却似是毫无所觉,神色淡淡,就连场中战局也懒得注目,只若信口闲谈般继续指挥者风雪彦的招式。
风紫辉往往只说了第一个字,风雪彦就已经清楚明白,不等他说完,已然施展出来。这样一来,速度大增,纵然剑影快捷,攻守迅速,他倒也来得及听风紫辉指示而行。
磷火门三子明明胜利在握,却莫名其妙陷入困境没想要重组剑阵,却被风雪彦快捷无伦的剑势缠住,难以自如。随着风紫辉的一声声指点,三人处境越发艰难。
磷月最终大喝一声:“换二道抑天阵。”
磷日、磷星同声应和,二剑齐出。
磷月籍着这个机会,抽身而退,转身持剑,回扑向风紫辉。
其他二人重新围成一圈,让风雪彦无法分身阻拦。
磷月此刻早红了眼,提着剑,恶狠狠冲着风紫辉扑到。
风紫辉连正眼也没有看他一下,双手背负,闲闲往旁边度出一步。那气势滔滔,杀气腾腾的一剑即时扎了个空。
磷月一剑刺空,也不收剑,顺势向风紫辉又挥了过去。
风紫辉头也不回,闲闲漫步,又是以毫厘之差闪了过去,口中犹道:“风雪彦,还君明珠。”
中心战场上,风雪彦应声而为,磷日闷哼一声,连退三步。
磷月心知再让风紫辉指点下去,必败无疑,咬牙切齿,追着风紫辉疾斩,一剑快似一剑,一剑凶似一剑。风紫辉还是看也不看,只是信步闲走,如同在花园漫步,却每于不经意间,避得分毫不差。
尘右灯一直紧盯着风紫辉,看磷月扑向风紫辉,心中自一喜,以为可以籍机看清楚风紫辉武功的深浅。
谁知磷月一口气刺出上百剑,风紫辉只是漫步闪让,除了身法妙绝,步法精微之外,完全看不出其他的底细来。说道这样凭步法闪避,昨天云凤弦与右燎交手时亦是如此,可是换了风紫辉来做,他风仪如神,白衣飘然,漫步之间,直如仙人在云端闲走,这等风采气度,却远远不是云凤弦能相比的。
一时之间,大部分人都忘了战场上有人打生打死,却把目光都集中在风紫辉身上。佩服他二道身法步法,更佩服他的武功定力,才能这般面不改色,在惊涛骇浪般的剑影中,从容自若,一时间惊叹之声,不绝于耳。
只有云凤弦忧心如焚,焦虑不已。她知道风紫辉内力全失,此刻全是凭着胸中的学问,轻易判断初磷月的剑势,容纳后相机闪避而已。
这样的风紫辉,在如此可怕的剑势下能支援多久,万一有个差错,莫名其妙的伤在小人物手中,实在太冤了。
风紫辉一边闪让,一边继续指点风雪彦,场中战局,成一面倒状态,眼看着磷日喝磷星就撑不过十招了。
磷月一咬牙,把全身真气急速提到最高,脸涨红到几乎要滴出血来,剑气暴涨,催逼而来。风紫辉信步闲走,动作飘逸出尘。磷月气急败坏追在他身后,直似一个卑劣的凡人,枉图抓住神灵的衣角一般。
风紫辉淡淡说:“你的内力与招式,平时倒也无妨。但是这样气急败坏,把功力提到极致,于你自己有损无益,还是不必太勉强了。”他说着闲闲站定,再不动作,任凭磷月的剑,对这他的背心,狠狠刺来。
磷月眼看一剑得手,闻言之下,却如受重击,长剑一颤,再也不能握持稳定,擦着风紫辉的袖子刺过去,他自己还跌跌撞撞,冲出好几步,脚下一软扑跌在地,急用剑撑地,想站起来,谁知手中一阵酸软,一点力气都用不上来,长剑跌到地上。他面无人色,还想站起,一挺腰,却是天旋地转,一阵腥气上涌,一张口吐出一滩鲜血,犹自咳嗽不止,每一咳,都有大量鲜血,从他捂着嘴的手指缝里溢出来。
同一世间,场中的风雪彦大喝道:“破。”
剑光暴长,剑影耀日。
二个人影往二个方向跌开。
风雪彦一招得手,冲到风紫辉身边,恭恭敬敬地施礼。风紫辉却也没有呵斥他们,只第一次正眼看磷月:“我说过,你用不动心法,催动磷火剑术,表面上,会使剑术威力增添,但比较心法于剑术不相配,只会自伤身体,可惜你太急躁求功了。”
磷月本已吐血吐得天昏地暗,闻得此言,更是面如土色。
本来呆站场中的磷日等人也一齐色变,磷日即时快步奔来,站到风紫辉面前,大声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为何说清风用的是不动心法?他分明是我磷火门的弟子,用的该是火燎心法才是。”
“不动心法可以激发人的潜力,短时间内让武功威力倍增,他情急施展,又有什么稀奇?”难得风紫辉居然好性子,会和不相干的人说这等闲话。
磷日却无法把这当成闲话,厉声说道:“不可能,不动心法是磷火门的世敌动渏的独门心法,他怎么可能会用?”
磷月也大声说:“师兄,不要听他胡言挑拨,他想要害我……”一句话不曾说完,他又是一阵咳嗽。
风紫辉冷冷道:“不动心法最奇特的地方就是可以模仿其他心法特征,在临敌时突然使出威力大增的武功。只是这种不合常理的心法属于邪功,虽然可以以假乱真,倍添威力,但因不是本来相合的心法,强行使用,伤已甚于伤敌,如果不是他用不动心法,何至于弄成如此惨状。”
磷月面无人色,想要分辨,一张口,又是满口鲜血。他用的的确是不动心法,不过,后果绝不似风紫辉说的这么严重,最多只是元气大伤,需要一段时间修养。他被逼得急了,原以为其他师兄弟专心作战,别人不了解他本门心法的奥妙,用不动心法催动剑势,加强威力,别人也看不出来,没想到被风紫辉一口道破。
本来不动心法就是一种比较伤身的心法,他把全身功力运到极处时,风紫辉一句话出来,像一把锤子,直接在他心口处狠狠砸了一下,这心中一狂跳,全身经脉大乱,真气四处乱窜,当场走火入魔,才弄到如今这半死不活的样子,竟是连想要分辨,都没有力气了。
磷日脸色异常难看,一会儿望望风紫辉,一会儿望望磷月,犹疑不定:“磷月,我们一场师兄弟,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空渏派来的内奸?”
磷月脸色大变,一把抓起落在地上的宝剑:“师兄,你宁可信奸人之言,也不信我,我只得以死明志。”说着横剑就要自刎。
磷日大惊,伸手去栏,“不要……”
风紫辉疾喝:“攻他还跳。”
风雪彦应声一脚踢去。
磷日环跳穴中脚,膝上一软,跪了下来,正好一道剑影从他头上掠过,把他的头发削掉一大束。
若不是被风雪彦一脚踢倒,这一剑就直接刺进他的胸膛了。
磷日深吸一口气,对着风紫辉深深拜下:“多谢先生指点,使我们找到了内奸,避免将来受绝大损害。此事关系重大,我等不敢长谢先生,必要先去禀报师父,请求师父定夺。先生对本门有恩,想必师父知道,也会亲自前来,拜谢先生。”他终于显出大弟子的风范,言语有礼,进退有度,不过,当然不能排除,是被风紫辉无所不知的力量所震慑,再不敢冒犯这一可能。
风紫辉懒得理他,默然无语。风雪彦看看风紫辉,同样没有说话。
磷日僵在原地,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这时听到一个充满活力的声音响起:“你还站着干什么,既然要去找你师父,就快去好了。”云凤弦说完这句话,就从树上跳下来,对风紫辉一笑道:“没想到你还有这一手。”
风紫辉根本没有理会她。
磷日二人乘此机会,退了一干二净。
云凤弦冲四面八方一抱拳:“各位,天不早了,大家先去吃饭吧!就算要切磋武功,好歹也要睡个午觉,好好休息,然后继续啊!对不对?”
没有人答话。
云凤弦一点也不介意,一手拉起冷冰冰的风紫辉,“咱们吃饭去了。”她兴高采烈,带着二人快步离开。云凤源在树上微微一笑,也跃下了跟随。云凤晴在高墙上用毒蛇般的目光望他们的身影一会儿,也跃了下来,徐步跟上。
尘右灯微微一笑,对两个晚辈说:“上午的戏看完了,咱们也该回去了。”
空洞洞的方才也被风紫辉所震住,从座椅上挺起腰,双目灼灼盯着风紫辉看,直至此时,方才往后一靠,懒懒说:“回去吧!”
两名俊童,低头不知在他的椅子上按了哪一处,左右两边,各往前后伸出长长的杆子。四名长随弯腰一抬,悠悠地把椅子抬了起来。
暮春握住成雪的受:“我们也回去吧!”
“暮春。”成雪面有忧色,欲言又止。
暮春苦笑一声:“罢了,就算不能成,能见识这样超卓的人物,也是幸事。”
成雪叹息点头。
几个住在后院秀心阁的人纷纷离开,大得出奇的前院也静得出奇。
昨天还喧哗混乱,混战不休,可是现在,再没有人提起精神去打去杀去拼命了。他们的信心在前一秒完全崩溃了。
仆从尚且如此,主人又该如何了得?
听口气,他们吃晚饭,睡一觉,还要跑来找人挑战似的。
良久,才有人长长叹息,有人摇头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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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凤弦一行人才一进后院,空洃已迎了上来:“正愁不知要到哪儿找公子呢!不知公子正午要用什么饭菜?”
云凤弦笑道:“你还用愁找不着我?别告诉我外头那帮人里,没潜伏着你们化血堂的眼线。我倒觉得奇怪,幽先生既说要收徒弟,为什么一直不露面?”
空洃微微一笑道:“主人自有他的安排,想是潜在暗处,看各人的表现,也好选择心中合意之人。只是凤翔公子你富可敌国,又能联结官府,何以稀罕小小的化血堂?”
“小小化血堂?”云凤弦笑一笑,道:“山海湖城富甲天下,风灵国有将近一般的收入得自这里,化血堂是山海湖城最大的几股势力之一,外加富可敌国,有什么人能不动心,何况我一介凡人。”
几个人说话间,渐渐接近小楼。后方,尘右灯等各行人也进入了后院,大家互相打着招呼,看起来气氛非常好。
出来风紫辉,每个人都笑容满面,和气得简直可以开一桌酒席,大家一起喝一杯了。
这一团和气的时候,小楼之上,传来的一声撕心大吼,越发显得惨烈,充满了愤恨喝怨毒。
众人都是一惊,一齐抬头向小楼望去。
小楼的一个大门被“砰”的推开,两个人影像电影一样扑过来,长剑森森,对这尘右灯刺去。
云凤弦吓一跳:“干什么,好好的又打?”
尘洛柳眉倒竖:“大胆。”
何若上前一步,亦要阻拦。
持剑人也受力反震,倒退两步,面无血色,身体颤抖个不停,正式磷日与磷星,两双眼一片血红,死死盯着尘右灯:“老贼,偿命来。”
尘洛大怒,探手拔剑:“你们不想活了。”
尘右灯的身份在武林中奇高,就连磷火门的掌门,对他也客气恭敬,这两个小辈,如此妄为,就算尘右灯一怒将他们杀了,的确也没有人能说尘右灯不对。
但尘右灯却只眉峰微皱,按住尘洛不让她妄动,目光深深注视二人:“出了什么事?”
不需要回答,因为这一瞬,磷火门掌门的房里传来的哭声就已解答了一切。
“师父……”
“师父啊……”
在场的众人大多色变。空洃微一挥手,旁边一颗大树晃了一晃,一个人影一掠而去,想必是化血堂弟子赶忙给幽贡曲报信去了。
尘右灯袍袖一拂,隔着七八丈,竟是一掠就道了房门口。房中一阵喝斥,剑光闪动,他只略一挥袖,已是毫不耽误就进去了。
尘洛与何若毫不停留地跟了上去。
空洞洞在桥椅的扶手上微微一拍,人也凌空掠起,直追过去。
暮春喝成雪相视一眼,不发一语,也跟了过来。
云凤弦在原地呆了一下,才叹口气,一跺脚:“我就知道,一大帮武林人聚在一起,肯定会出事,这不就闹命案了?”风紫辉、云凤源,甚至连空洃,也都伴着他一起去了。
磷日和磷星调整呼吸,重新站稳,也拿着剑追了进去。
只有云凤晴,不紧不慢,跟在后面,连脚步也没有加快半点,只有唇角阴郁的笑容,更加森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