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彪和文强的不愿,早在曹植的意料之中,只见他淡淡一笑,说道:“在本公子看来,商人地位是低,然却极为重要。长礼应该很清楚,当初那些兖州世家收藏之巨?”文稷听到,轻轻点头,那事由他亲自负责,他又岂会不知。
曹植淡笑着继续说道:“长礼当真以为,单凭田产,那些世家可以积累如此多的财帛不成?”文稷听到,疑huò地皱起了眉头,曹植对此仿若未觉,接着说道:“其实并非如此,每一个大世家之下,其实都有商队,而这些商队方是他们快速积累财帛之所在。黄巾luàn起时,世家可蓄养sī兵以抗黄巾,若没有这么多财帛支持,他们如何能够蓄养数千sī兵。为他们聚敛财富的,便是商。长礼也是自家人,本公子也不隐瞒,本公子以为一个世家之中必须有商队之存在,不然无财帛之支持,难以大兴”
曹植说完之后,司马孚很合时宜地chā上一句:“四公子所言甚是,我司马家亦经营有数支商队。”
二人之言,让文稷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
曹植和司马孚所言,道出了大世家之所以能够经营维持下去的一项重要原因,便是经商。文家以前只是一个xiǎo族,然而文稷自从立了功得到高位之后,对于这些情况也是有所耳闻,只不过今天曹植和司马孚是亲口证实给他知道罢了。而文彪和文强,倒是第一次听这种说话,一举颠覆了他们多年来的认知,此时还在错愕中。
曹植倒也不急,随手拿起案桌上的清水,喝了几口,定定地看着文稷,他相信,无论为个人还是为家族,这个建议他都会接受的。
果然,文稷静默了一会,便说道:“四公子所言之道理,稷也明白。只不过舍弟从无营商经验,另外营商也需要本金,还有选择经营什么行业也十分重要,这些……”
未等文稷说完,曹植便摆手道:“这些长礼都不必担心。要借长礼两位兄弟一用,只是因为此事本公子不便出面罢了。而若是找其他人,身份不够,一旦生意做大,只怕会引来觊觎。要知道,许昌已经是一国之都,现在虽然还是xiǎo县,但不出数年,肯定会成为天下有数的大城,这方面本公子不得不防。而以长礼的身份,足以震慑一些宵xiǎo,由文彪和文强出面打理,也就最好不过。至于如何经营,这倒不必担心,本公子已有计较。”
见到曹植lù出自信满满的神sè,文稷一下子便想到当初在鄄城时候,曹植奇谋迭出,将那些世家大族耍得团团转。而且他隐瞒身份所出之谋,更是连荀彧、程昱也大家称赞。文稷并非笨人,他很清楚荀彧等人所说之话的分量,而他也曾向曹植效忠,只不过除了那事上,曹植这两年也没有动用过他。
对于此事,文稷也有点明白曹植内里的意思,若然自己配合他,就等于将文家与曹植绑到一起,患难与共。这么一来,他文稷才算可以真正得到曹植的信任。而现在的曹cào,有救驾之功,飞黄腾达只是时间的问题,若是此时与曹家xiǎo一辈最出sè之人绑到一起,对他文稷以及文家来说都是百利而无一害。
因此文稷只是沉yín了一阵,便拱手道:“稷明白了,一切但凭四公子吩咐”而那边,文彪和文强见文稷已然答允,也不再多言。顿了一下,文稷说道:“四公子,这些年稷倒是积累了一些财帛,四公子若然用到,尽管拿去。”
要营商,自然本金越多就越好了,对于文稷的提议,曹植自然不反对。只是他也不会白拿文稷的财帛,这事不须这么着急讨论。
那边文稷让文强进去内间将财帛取出来,同时凝声问道:“四公子,请恕稷直言,要营商并非易事,况且我等钱帛不多,恐怕争不过那些大世家。”文稷此言,司马孚也深表赞同,同时用疑huò的目光投向曹植。
现在文稷已经合伙,加上司马孚,曹植当然要派一下定心丸了。轻笑道:“天下商业,最容易入mén经营的,莫过于衣食两大类。而这两样,也甚少有大世家会chā足,因此本公子准备经营食这方面”
司马孚闻言,皱了皱眉头道:“四公子yù经营粮食?这恐怕不易,首先我等并无田产,其次现在诸侯hún战,粮食乃是必需品,管制甚严,要买卖恐怕不易。再者,押运粮食容易遇上匪类,我等并无家兵。恕孚直言,四公子所想恐怕难以经营。”
曹植听到,翻了翻白眼,暗道:“真是目光狭窄,食难道除了粮食生意就没有其他吗?”不过这实在是见识所限,曹植也不怪他们,在脑海之中斟酌了一下用词之后,才说道:“本公子所言经营食,并非粮行,而是酒楼。”
“酒楼?”闻得此言,文稷当先眉头紧皱道:“四公子,曹大人下了禁酒令,这酒只怕……”
未等文稷说完,曹植便打断解释道:“所谓酒楼,经营的并非酒,而是菜。本公子发现,百姓平日所食甚是单调,而父亲崇节俭,官宦之家也不能经常设宴,故此官宦之家平日所食也甚是单调。因此本公子所要开这酒楼,经营的便是各种不同的菜式,而价钱也分各种档次,如此上至官宦世家,下至普通百姓皆能满足到。至于经营之中最为关键之菜谱,亦不必担心,本公子曾于藏书中觅得一记录先秦时各国王室所食之菜谱。只要觅得良厨,这酒楼自能开得成了。”之后,曹植又将经营酒楼的方法详细解说了一遍,听得司马孚和文稷都连连点头。
其实经营酒楼,这是曹植经过深思熟虑之后决定的。正如司马孚所说,这时代一些大生意,都已经被各大世家所瓜分,而诸如盐、铁等也受到限制。虽然曹植有不低的身份在,但曹cào也不会允许他经营这些东西。况且盐铁整~理~属于垄断行业,经营起来也太没有技术含量,而且这些东西虽然重要,但对社会文明程度的影响却不大。
相反,经营酒楼,可以用此作为切入点,进而发展大汉的娱乐业。虽然现在乃是luàn世,不过这方面并非没有搞头的。最起码,作为大汉都城,未来的许昌将会集中一大批朝廷的蛀虫。这并非虚言,揽上天子这个大包袱之后,有好处自然也有坏处,最起码原来跟随天子从长安而来的那一批公卿大臣,曹cào就不得不照顾。
这批公卿大臣里面,有贤有愚,贤者可以用,但愚者只能让他们当些闲职了,这里面自然要发俸禄。以前天下各州郡每年都会上jiāo税收,而公卿大臣的俸禄便是从这些税收而来。现在天下大luàn,哪个诸侯会将朝廷放在眼内,而且他们也非笨人,现在曹cào拥天子,他们上税给朝廷不就是给曹cào吗?那跟资敌有何区别,这么蠢的事他们当然不会做。如此一来,所谓会上税给朝廷的地方,也就是曹cào治下之地,而供养这一批公卿大臣的钱帛,自然就是由曹cào所出了。
由于之前长安朝廷húnluàn得很,那些官职刘协是胡luàn封下去的,其中有些官职更是大得可怕。现在他们这批人跟着刘协来到许昌,虽然挂了不少,但幸存下来这些也属于有功之人,肯定又要一轮封赏。而曹cào要为朝廷正名,重新竖立朝廷威信,那么对这些有功之人就不仅仅只能要封官职,还要散财派钱,大肆封赏。这样方能让天下人觉得,朝廷还是那个公正的朝廷,官职并非儿戏。而这便是曹cào迎天子之后,第一个要吃下的苦果了。
可以想象,那些挂着闲职的公卿大臣,平日无事可做,得了这么多钱帛,与其让这些闲人将钱留在手中或者不明不白地huā掉,还不如让曹植赚去更好。到了曹植手中,这些钱可以发挥用途的地方更多。
而要让这些闲人将钱吐出来,用强当然不可以了。正所谓饱暖思yinyù,娱乐业便是这些闲人最好的销金窟。以这时代娱乐业的匮乏,曹植恐怕随便想几个点子出来,就足够了。而酒楼,便是曹植要发展大汉娱乐业的切入点。
事实上,整个大汉,也就只有许昌、邺城等几个有限的地方,能发展娱乐业。现在许昌还在大建设的过程中,曹植现在chā足布局,时机拿捏得可谓十分准确。因此,当司马孚和文稷听完曹植的意见之后,虽然还有些疑虑,但都表态支持。
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有了文稷的加入,让曹植手中的钱帛变得充裕起来。跟文稷约定好,以股份制的形式分成,这里面又要曹植解释了一大通。听了曹植这么好的建议之后,文稷自然举手支持。至于司马孚,虽然没投入多少钱,但其作为曹植的副手,日后很多事情都要其出面,因此曹植也将他纳入到许昌城内所有产业的股份分配里面。
由于文稷的谦让,曹植独自占了七成,文稷代表文家占两成,司马孚则占了一成。这里面最吃亏的当然是文稷,不过他既然选择了与曹植合作,所谋自然更加大了。文稷相信,以曹植的才能,所得肯定不止这么少,而且曹植还有其身份在摆着,故此甘愿让利。
事前该谈的都谈好,剩下的便是实际cào作问题。在场的没有一个当过商人,司马孚的家族中虽然有,但他并未接触过。不过虽然没有实际经验,但曹植以前所在的那个可是商业社会,耳濡目染之下一些经商的基本条件都是知道的。吩咐司马孚接下来便去购地之后,剩下的便是聘请工匠修建店铺,这方面暂时急不来,现在整个许昌城都是大工地,就算有工匠都被曹cào拉去修建宫殿和官员的府邸去了,因此工匠暂时难请。
只不过,一旦这些地方都修建好,那么就会有一大批的工匠滞留许昌城,到时候曹植要找人修建店铺,只需要地板价便可以了,而不像现在千金难求。除了店铺之外,开一家酒楼最重要的就是进货的渠道,这方面现在可以说没有竞争对手,曹植安排文彪去城郊,找一些田产较多的世家商谈此问题。还有便是厨子,这方面也没有太好办法,曹植便让文稷先放出消息,说文府大量聘请厨子,先将人请回来再慢慢调教。
这三个调子定好,剩下的再慢慢开展,反正现在店铺还未建起来,其他的暂时也不急。现在要做的,便是让司马孚拿钱去购地,要知道,自古以来,炒地皮这生意都是稳赚不赔的。加之按照历史,直到大汉灭亡许昌都是作为都城存在,地价方面肯定会随着人口和繁荣度的提升而提升。现在的人还担心天子会如在长安那时一般到处luàn跑,以及对曹cào还有些信心不足,因此许昌城的地价并不算很高,此时入手就最好不过了。
曹植留在文府商谈了一个一大堆的细节,直到金乌西坠之时才匆匆离开。
……
与此同时,大将军府的书房中,曹cào和郭嘉赫然对坐在内。只见曹cào脸sèyīn沉,手指指骨轻敲着案桌,神情肃穆道:“奉孝,对于吾自封大将军之事,他们有何反应?”
郭嘉拱了拱手,淡然地答道:“董承、杨彪等人,最为不满,据探子回报,昨日回到府邸之后,他们大发雷霆。除此之外,另有王服、种辑等人亦对主公颇有微词。”
曹cào闻言,只是轻轻点了点头,神sè不变继续问道:“那军中情况如何?”
郭嘉答道:“军中情况一切正常,兖州之时便跟随主公的大xiǎo将领没有一个表示不满。而主公命嘉严密监察的徐公明等新投之将至今亦无不妥。不过此事刚起,难保有些心机深沉之辈,因此嘉会继续监视的。”
曹cào听完,终于lù出满意的微笑,点了点头道:“奉孝此计甚合吾意。不仅可以bī本初退让,还可以试出他们的忠心,更可以告诉那些有蠢蠢yù动之人,现在许昌是我曹孟德作的主,很好”顿了一顿,曹cào皱眉问道:“天子那里如何了?”
郭嘉拱手答道:“天子亦对主公昨日之行事大为不满。”
曹cào闻言,皱了皱眉头道:“此事虽然可以警告一下那些蠢蠢yù动之人,但此事过后恐怕他们又会生出别样心思。到时若天子故意为难本将,bī得本将不得不站出来,到时本将成为众矢之的,却是不妙。”
郭嘉眼眉一挑,问道:“不知主公有何打算?”
曹cào轻捋短髯,xiǎo眼睛光芒吞吐,静默了半响才说道:“本将准备在天子旁边安chā一人,以防有xiǎo人在天子面前中伤本将,奉孝以为何人合适?”
郭嘉听到,脸sè一沉,轻声说道:“天子虽是年少,但饱受磨难,心xìng坚忍,一直有心想夺回大权。若是随便派一人到其身边,恐怕会被其拉拢过去,主公更会白白làng费一人。嘉以为,主公必须派最为可信之人前往方可。”
曹cào听得,喃喃地念道:“最为可信,莫过于我曹氏宗族。”说到这里,曹cào猛然住口,摆手道:“此事本将自有主张,奉孝不必理会。”
郭嘉拱手应道:“诺”
当郭嘉离开之后,只剩下一面yīn沉的曹cào在书房之中,冷冷一笑道:“攘外必先安内,此次也好借本初之势,让吾看清楚谁有异心”说到这里,曹cào眼眉却是一挑,喃喃道:“刘协xiǎo儿倒是不得不防,是让丕儿去还是让植儿去合适呢?”话至此,曹cào陷入了一阵沉默之中。
……
接下来几天,已经更名大将军府的曹府,却是有一大堆官员来访,对于他们的来意,曹植等人也是心知肚明。因此曹府自曹cào而下,包括曹植他们兄弟几人,悉数躲在大将军府的后面,对于这些来访的官员是一个不见。
这天,正当曹植在书房中坐在一张刚打造好的jiāo椅上看书的时候,却听见有家仆禀报道:“四公子,王越先生来了,老爷唤你去练武场。”
一听见王越来了,曹植想也没想就扔下手中的书籍,大喜道:“当真?”
外面那家仆答道:“大公子他们已经去练武场了。”
曹植闻言不敢怠慢,立即换下身上的长袍,穿上练武用的短装,急急地往练武场那边赶去。当曹植赶到练武场的时候,却见到一名须发皆白的老人正背对着自己,跟曹昂等人在说着话。而最让曹植感到头痛的是,曹cào就站在旁边。
虽然如此,但曹植还是不得不硬着头皮走上前,拱手道:“父亲,先生,曹植来迟”
曹cào只是狠狠地瞪了曹植一眼,并没有说话。而那边那个被曹植猜测是王越的老头,此时却是转过身来。
而当曹植见到老头的相貌时,却是错愕了一下,惊讶道:“老先生,怎么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