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贵妃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眼神已冷淡下去,“康大人,本宫真是没想到,令千金居然会是如此心性,如今冰云失了孩儿,你要如何给本宫一个交代?”
“贵妃娘娘,臣女冤枉!”康红叶这时才感到害怕,一个头叩到地上,“臣女从未想过要害王妃,臣女只是一时、一时失手,绝非有意,贵妃娘娘明察!”
“是吗?”烟贵妃甩了下衣袖,“方才啸儿已说过,沐临风逮到了蓝颖手腕,那堕胎药更是铁证如山,你要如何狡辩?”
真是没想到,她与右相联手,拼着被东丹寒啸记恨也定下了这桩婚事,到头来却害得冰云失去孩儿,这叫她情何以堪?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臣女并不知道蓝颖会胆大妄为,否则臣女定会阻止她!”康红叶咬着牙不认,“臣女问心无愧,可以跟蓝颖当面对质,求贵妃娘娘给臣女一个证明清白的机会!”
你清白?你若清白,又何必急着将蓝颖害死!东丹寒啸嘲讽地看她一眼,不无惋惜地摇了摇头,“康红叶,你是笃定蓝颖已死,无法与你对质,所以将罪名全都推到她身上,来个死无对证,是不是?”
“蓝颖死了?”烟贵妃大吃一惊,已是脸无人色,“怎么回事?”
“回母妃,今早侍卫发现蓝颖溺毙在湖心亭。”东丹寒啸还没得空去看,不过到今天早上蓝颖的尸体才被人发现,根本就没可能再救回来了。
右相虽低着头,然一听这话,不可避免地露出松了一口气的神情,恭敬地道,“贵妃娘娘,如今看来,蓝颖是情知犯下滔天大罪,难逃责罚,故畏罪自杀,臣惭愧,育下无方,请贵妃娘娘责罚。”
东丹寒啸怒极反笑,“康大人,这话你还真敢说!就如冰云所言,蓝颖只是一名小小婢女,更与冰云无冤无仇,为何无故给冰云下药?如果不是受人指使,她纵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做出这等错事,你说是吗?”
“臣不知,”右相强自镇定,“臣只是觉得蓝颖会跳湖自杀,为的就是想赎罪,何况人死万事休,也不好再追究什么。”
“康大人何以如此肯定,蓝颖是自杀?”东丹寒啸似笑非笑,心里早骂了一声“老狐狸”,“不过话说回来,蓝颖的尸体就在华阳宫,不妨请仵作来仔细检验,必有发现。”
康红叶猛地打了个哆嗦,脸色都有些发青。昨天就是她越想越觉得情形不妙,为保住自己,便心生恶念,趁着左右无人,将被东丹寒啸掐昏的蓝颖推进了湖心亭,看着她没有浮上来,才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
她虽不是仵作,却也知道人在清醒时和昏迷之时溺毙,情形是不一样的,只要稍加检验,一切就见分晓。
她正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右相已镇定开口,“王爷所言甚是,就算蓝颖不是自杀,也极有可能是被居心叵测之人杀了灭口,已将罪名嫁祸在小女头上,王爷明察。”
好个无赖康良骥,这种话也掰得出来!东丹寒啸气极,偏生在没有其他证据的情况下,也无法反驳他的说法,咬牙怒声道,“如此说来,本王只能将此事禀报父皇,请父皇还冰云一个公道了?”
这便
是他的底线,也是冰云提醒他的事,看来要右相承认自己女儿的过错,是不可能的,唯有让他有所顾忌,双方相互制衡而已。
“臣知罪!”右相声音里已带上哭腔,“臣教女无方,害得王妃失足落水,失去皇嗣,臣罪该万死,臣会亲自向皇上负荆请罪,请求皇上发落!”
宁肯见君,也不肯在本王面前服软,是不是?东丹寒啸面色冷峻,同烟贵妃交换了个眼色,彼此心知肚明,便冷哼一声道,“既如此,本王无话可说,就由父皇来主持公道。”
“谢王爷。”右相叩首,站了起来。不过,话又说回来,就算他口头上没落下风,可也着实吓坏了,双腿不住颤抖,气息也很是不稳。因为他很清楚,皇上若是知道此事,必发雷霆之怒,也不是那么容易应付。
情知右相已不可能再与自己一心,烟贵妃对他也没了期望,淡然道,“康大人既然如此明白事理,本宫也不好多说,就让皇上决断便是。不过,事已至此,本宫觉得令千金与啸儿之间是没有缘份了,这桩婚事便就此作罢,康大人以为如何?”
“是,臣惭愧,”这般时候右相自然是想越快脱身越好,“但凭贵妃娘娘吩咐,臣会将小女带回,严加管教,恳请王妃念在小女年幼无知,原谅她这一次的过失。”
“是否原谅,由父皇定夺,本王不便妄下断言,”东丹寒啸一挥手,“康大人带着令千金先行回府,等候父皇传诏吧。”
“臣告退。”右相赶紧拉过女儿,弯腰退到门口,这才直起身,匆匆离去。
此次康红叶闯下如此大祸,得赶紧四下打点才行,不然真的惹到皇上龙颜大怒,只怕不好收场,反让左相趁机占便宜,那多亏。
烟贵妃此时哪有心情管右相打的什么算盘,急声道,“啸儿,快速本宫去看冰云!”
“是,母妃。”东丹寒啸扶住她,“母妃这边请。冰云身子弱,正睡着呢,怕是不能起来招呼母妃。”
烟贵妃无奈道,“你这孩子,都什么时候了,还讲这些做什么,本宫难道还不能体谅她吗,快些走吧。”
母子两个说着话,一起到了房中,轻轻推开房门进去。
冰云刚刚睡了一觉,被开门声惊醒,转目见到烟贵妃,挣扎着就要起身,“母妃。”
“快躺着!”烟贵妃一阵心疼,赶紧压住她的肩,“你身子正虚着,就别起来了,本宫方才知道此事,冰云,你受委屈了。”
冰云最听不得就是旁人宽慰她的话,越发觉得心酸,鼻子一抽,眼泪哗哗地流下来,“对不起,母妃,是儿臣无能,没保护好孩子,儿臣有罪!”
“冰云,你说什么呢,又不是你的错!”东丹寒啸愤愤,“都是康红叶那个狠毒的女人,不认罪倒也罢了,居然还害死蓝颖,简直禽兽不如!”
冰云一怔,继而失声道,“蓝颖死了?!真是,我早该想到,康红叶见事情败露,必会寻法子脱身,我只是没想到,她居然狠到如此地步!”
活生生一条人命啊,就这么没了,真是可惜!虽说蓝颖也是罪有应得,但怎能死的如此不明不白,康红叶就不怕午夜梦回之时
,蓝颖找她索命吗?
“冰云,你且放心,我会将此事禀告父皇,还你一个公道,绝不能轻易饶过右相父女!”东丹寒啸恨恨握拳,若非想着国法森严,他一定先将康红叶痛打一顿再说!
冰云略一沉吟,“禀告父皇也好,正好父皇在查刺客之事,虽说没有证据证明是右相父女所为,但一定跟他们脱不了干系,如此查上一查,右相一时便不敢轻举妄动,于咱们也大大有利。”
“嗯,说的有道理,”东丹寒啸好不掩饰对冰云的赞赏,“右相深知此次事态严重,必会谨言慎行,相比较之下,他手中那点小小把柄,根本算不得什么。”
烟贵妃眼神讶然,“冰云,你的心思动得倒快,不过现下你还是将养好身子要紧,这些事莫要再多想了。”
她倒是素来知道,冰云心性聪慧,冷静果敢,却没想到她分析起朝中局势来,竟是如此清晰理智,比起啸儿竟是毫不逊色!
“是,儿臣知道,”冰云神情一黯,“未能何住孩儿,儿臣惭愧,请母妃恕罪。”
这个孩子先天不足之事,也没必要再说了,反正如果不是康红叶,她也未必保不得,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不是你的错,不必自责。”东丹寒啸摸了摸她的脸,以示安慰。
出了这等事,康红叶自然也没可能再在华阳宫待下去,便即刻将她接回府中。
摒退了左右,右相狠瞪着女儿,一言不发。
康红叶自然知道这次闯下大祸,被父亲瞪得心里发怵,虽觉得不甘,也不敢多说。
隔了一会,右相不耐烦地道,“到底怎么回事,说!”
还不就是那么回事,还能是怎么回事。康红叶噘着嘴,满脸不服,“我就是瞧不上安陵冰云那飞扬跋扈的样子,以为怀了孩子就了不起吗,我偏让你生不成,看你怎么得意!”
“胡闹!”右相一个巴掌拍到桌上,气得胡子直抖,“红叶,你是糊涂了还是傻了,啊?居然打这般主意?你怎么不想想,寰王妃一惯威名在外,她能够妙计击溃夜弥国大军而不邀功,将功劳尽数堆在寰王头上,甘为人梯,怎会因为怀有身孕而目中无人,你真当如此肤浅吗?”
啊?这么说,我是被算计了?康红叶傻了眼,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我、我不知道,就是、就是以为——”
“你这个笨蛋!”右相干脆骂出口,一脸的恨铁不成钢,“也是我从小由着你的性子乱来,真是一点心机都没有,这么简单就上了寰王妃的当,活该你被设计!”
“我——”
“我早说过,你在华阳宫要一切小心,事无大小都要跟我商量,不要轻举妄动,你把我的话当耳旁风是不是?”右相越想越气,越骂越上瘾,都快背过气去。
康红叶老大不服气,却也找不到话来反驳,“我、我也是一时气不过,谁知道寰王妃那么奸诈!不过,她没了孩子,也算出了我一口恶气,想想就痛快!
什么时候了,还说这种话!右相无奈白她一眼,也不再多说,反正就算把女儿骂死,事情也无可改变,还是想一想如何应对皇上才是正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