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岳麓林,一路拂花绿荫。
卿鎏相在踏进越城边境,就闻到一阵腐朽的灰色。
与身旁并行的锦曳相视了一眼,神色迷惘,背后是池君夜打马靠近的声音。
他微微颔首,古青色城墙上越城两个字映入眼帘,带着苍苍斑白之色,“这便到了越城。”
卿鎏相手指一紧,没有回头,翻身下马前行。
几个人牵着马,一身端庄容束走在大街上与此时颓败的街道形成了鲜明对比。
卿鎏相看着看着,眉头就忍不住皱了起来。
因为越城是老丞相的故乡,所以她小时候也随老头来过几次,那时候街道人来人往,人声鼎沸,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其繁华程度丝毫不亚于琉璃的晋城。
几年弹指而去,却不料已然是这般衰败景象。
能让越城发生这等变化的……卿鎏相不由得握紧了拳头。
小夜从不远处赶过来,在池君夜面前禀告道,“王爷,已经通知了当地县衙,公孙大人似乎有事出去了,这是府里管家。”
他稍微让开一步,一个神色苍白年纪不轻的老叟双手一拱,眼看就要跪拜行礼。
“老奴是公孙大人府上的管家,见过王爷,丞相!”
却被池君夜一把扶住,含笑摇头:“不必多礼。”
老叟一愣,虽未与皇亲国戚打过交道,但是那些高官们从来都不是他一介凡夫能惹得起的,却不料,眼前这位王爷,竟然一点架子都没有,还和颜悦色,平易近人!着实让他有几分惊讶。
好歹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很快便恢复了神色,反手请道,“王爷,相爷,请先随老奴进府,大人那边已经派人去通知了,不就便会回来。”
池君夜沉吟了片刻,目光转向卿鎏相。视线一触,卿鎏相似触电般飞快躲开了。
望向另一边,“故地从游,本相还想多走走。” ωwш ▪TTKΛN ▪c○
池君夜正要开口陪随,卿鎏相已经先将马匹交到小夜手中,唤了锦曳就单身离去。
池君夜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眼中神色幽幽难辨。
莫管家唤了一声,“王爷。”
他面色平静的点了点头,将手中马缰交到随莫管家一起来的几个下人手中,也随着莫管家走去。
夕阳沉沉,云霞袅袅。
卿鎏相走在荒凉的街道上,心,似乎也有一丝荒芜之意。
她出神地走着,很快就错开了锦曳,处在前面。
锦曳看着她背影直摇头。那一日六王爷来过之后相爷便一直这样,似刻意避退,又似冷然相对。
她不知道王爷和相爷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是,她知道,现在的相爷是她最不愿看到的。
相爷背负太多,她只想让她快快乐乐,就算不快乐,也不要孤独寂寥,教人看了徒增悲伤。
卿鎏相不是锦曳,自不知她心中所想。
像是走得太急,伴随着一阵叫喊声,一团黑影直直的撞在她身上,若不是内功护体,怕是早被那一连贯的冲力给撞到在地。
锦曳急忙扶住她,“相爷,你没事吧?”
卿鎏相定了定神,看着那冲过来反被自己撞到的一团黑影。说是一团黑影,是因为,从她的角度望过去,只能看到那一团黑色宽大的披风,像是一团乌云笼罩精瘦树干,除了一团黑色,什么也看不清。
“跑啊,叫你跑,再继续跑啊!”
锦曳扶着卿鎏相退身在角落里。看着那瑟缩在棍棒猛打下的黑影,卿鎏相终是心软了。
“去救下那孩子吧。”
不问原因,锦曳走了过去,与那一群人谈了会儿,最后以一两银子平息了下去。
众人讪讪散去,热闹一时的小剧场,很快就归向宁静。
卿鎏相蹲下身,手伸在半空,那一团黑影就防备地往后缩了缩。
她手顿了顿,眼角一笑,弯若上弦月,“别怕,我不会伤害你。”
黑袍一掀,一张青年未长成熟的脸跃然而现,让卿鎏相有些措不及防。
淡淡邪飞的眉梢,莲花般清秀的眼睛里像是沉淀了朵朵白莲花,弥散的除了锦瑟还有一丝属于白莲花的飘渺。鼻骨没有那么高,衬着那一张小小上勾的嘴角,冷傲中夹杂了几分孩子的稚气。
锦曳紧紧吸了几口气,一张污泥的脸似已不能掩盖那几年后的芳华之姿。而她的冷吸,却不是为了那一张俊秀的脸,而是那美如妖孽的脸上那一对紫色眸子。
“相爷,他……他的眼睛……”
大男孩似已习惯这种惊愕恐惧的眼神,连忙打掉卿鎏相的手,一把拉下宽大的黑色大炮斗篷。
卿鎏相眼疾手快抓住他的手。
却被他反手一抓,他指甲很长,直接在卿鎏相手背上抓出来一条条血印。
她手背一疼,却没有松开手。
反是大男孩被她手背上那几条自己抓出的血痕吓住了,呆呆地看着她。
她视线一瞥,似不经意的笑了笑,“不疼的。”从怀中掏出一些银子交到他手中,“饿了就去买些吃的吧,不要再偷东西了。”
锦曳看了看天色,“相爷,我们该走了。”
卿鎏相应了一声,转身而去。
黑袍男子愣愣出神的站起来,手里拿着的银子上,似乎还残余着她的温度。
斜长眉头一挑,像是在皱眉思索。
夕阳下,那一弯笑,像极了春天盛开的如茵花,他熟悉的如茵花……
眨眼功夫,便消失在了原地。
没有谁看清他是如何离去的,也没有谁看清他离去时眼中那紫色一闪而过的光亮。
卿鎏相到府门时,正好与急忙赶回来的公孙大人相遇。
“卑职有失远迎,还望相爷恕罪。”公孙思连忙请罪。
卿鎏相手里捻着一直刚才在路边折来的花枝,嘴角边噙着一抹笑,“公孙大人不必多礼,能让公孙大人缠住身的,一定事非小可。”
公孙思有些汗颜,像是被说中心事一样,叹息一声,“不瞒相爷,今早卑职才起身,就接到有人报案,说是青山上又有人失踪。”
卿鎏相一愣,池君夜正巧从门口经过,面容惊讶:“又有人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