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那又怎样,“若不是你家公主我天生丽质难自弃,再美的衣衫穿着也衬不出好的韵味来。”
往昔,她倒是没得这般自恋厚颜的心态,只是,这会儿,她遭人摆布,心头多少有些郁结不满,对水至善的决定,她争辩不得,但贬了他的宫人,以此解恨倒不算的什么过分逾矩的事。
“这……”她该说什么,该说这人比衣娇,还是衣比人靓,或是两者皆绝世如尘,合在一起,恰得天宫巧弄?最后一招虽属最好,却也属最烂,瞧着公主那态度,摆明了是和皇上质气来着。
愣在原地,春景点头不是,摇头也不是,只得讪讪一笑,随即转移了话题,“公主,这时候不早了,奴婢先替您将头发给盘好了,不然待会皇上差人来请,公主还未处理妥善,咱们殿内的这一干宫人准得受罚。”
她是个好主子,不希望因为自个的原因,而害得他人受罚,所以,春景的话刚一说完,她便听话的坐在了梳妆台的凳子上。
左手捻起耳旁及肩的一缕发丝,撅嘴,困惑的道了句,“这么短的头发怎么盘?我估计只有扎个小髻的份了。”
“瞧公主说的,公主可别忘了奴婢说到底也是个掌事姑姑,能做到这份上,自是有得一番心灵手巧的能力。
所以,奴婢就算是给公主梳发鬓,也不至于弄成了童子那般小样的发髻。”
“哟,敢情春景还是一深藏不露之人啊!”仰头,朝着春景那一脸的自信满满,水云奴禁不住勾唇打笑道。
仅仅一句笑弄的话,春景的眼中却瞬的闪过一丝的不自在,心思里五味陈杂,握着檀木梳的手倏地抖了一下,但很快的,又恢复了过来,“公主又取笑奴婢了”
玄觉在自个的寝殿内用了早膳,便径直的朝着御书房的方向走了去,身影出现在御书房外,两旁守卫的将士丝毫拦阻的意图也无就罢了,甚至于,临近门前的一名守卫,还踏步上前替他开了门。
喜上眉梢,这般特殊的待遇惹得玄觉差点没将那下颚处的长胡须给笑得一根根抖掉。
点头对着那名替他开门的守卫满意一笑,广袖一甩,随即一路畅通的走了进去。
步入大殿中,抬首远望着龙案之上,垂首伏案办公,眼下略有青晕,一脸凝重神色的水至善一眼,身形一晃,转眼,便到了他的面前。
“师傅,您来了。”一察觉到玄觉的靠近,水至善连忙搁笔抬首。
“给你”玄觉瞧着他一脸的倦怠不堪,轻叹了一口气,随即从袖口内掏出一个青蓝色的小瓷瓶,搁在龙案上。
“这是什么?”
“提神的药丸”
昨日一夜未眠,这东西倒解了他的急,黯然的神色瞬的一亮,眼中满是感激,总是这样,他从来不曾需要说明什么,师傅便能知晓他此时此刻所缺,“谢谢师傅”
这小子,干嘛这般感激涕宁的姿态瞧着他,这些小玩意不过是他平日里无聊之时弄出的一大堆玩物罢了,他搁着没用,扔了觉得可惜,所以做个顺水人情罢了,至于叫他双眼水雾迷蒙?
“昨夜,那些元老可有给你脸色看。”被水至善十足认真的神色瞧得有些不适,玄觉抬首不太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方才出声问道。
“夜半三更的,将人从温暖的被窝里紧急召唤入宫,有些怨念是正常的,不过,事实证明了,除了觉得时间有些赶
了,倒没有别的意见,毕竟我姑父一家也算得上是一门忠烈。”
玄觉黑润的眼珠子在眶内四下里转动,对他如此轻易简介的说辞甚为不满,双手环胸,嘴眼带笑,状似不解的问道。
“这突然的就冒出了一位公主,而且那人还和水印国厉王爷的王妃尤其的相似,又同时有着同一个姓名,他们不会觉得奇怪么?”
“众所周知的是,厉甚嗥一早便声称云奴患了秃头的不治之症,他们即使再惊讶,在瞧着她那一头浓密的乌发,和脚心上的印记时,也道不出个不是来。
而且,我跟他们说的并不是她的真名,而是姑姑女儿的名字,颜喜。”
“倘若他们不小心和丫头走到一起,道了这名字,那时丫头不就生疑了?”
“所以,我给她的封号便是颜喜”抿嘴,露出一脸自信佛然的笑意,“师傅可是还有别的疑问?”
“呵呵……”原来是将他看戏的心态摸了个正着,玄觉窘然一笑,挥了挥手,“没有,我去看丫头准备好了没,这一早的刚睡醒,便得接受这莫名其妙,叫人慌乱不暇的东西,怕是心态有些受不住。”
话一说完,玄觉便转过了身,作势要走出大殿之外,然而,背对着水至善的那张顽皮的老脸上却随即的流露出张扬的戏谑笑意。
他就不信,他这话激不起那小子的担忧困扰。
他的脚步刚踏出一步,果真,身后便……
“师傅,我随您一道去。”
“小手倒真是巧得紧啊!”落座在梳妆台前,对着铜镜,水云奴仔细的端详了侧盘在头上由着数条松散却编排得异常整齐顺直的辫子盘拧而成的垂鬓,虽说看着简单,但倒也不失好看精致。
最重要的是,这一发式,恰到好处的掩盖了她短发的劣势。
听得主子一声赞美,春景不由得脸儿发红,正想开口谦虚一番……
“皇上驾到”
晨雨殿外,多子公公那尖锐的声音由外而内,穿透了水云奴的耳膜,本就躁动烦乱的心,刹那被激得越加的浮躁。
瞧着水云奴那黑沉遍布的脸,春景小心翼翼的道着,“公主,皇上来了。”
“来就来了呗”难不成还想叫她起身恭迎不成,对那种凡事都只知道随意的替他人做主,丝毫不征求他人意见的人,她拿不出热情的脸色去招待,她气呼呼的道完,随即从梳妆台前站起身。
抬手掀开内室的罗珠玉帘,脚步朝着大殿厅堂内踏去,在水至善还未进屋的刹那,裙摆一提,迅速的飞奔至罗汉榻前,三两下飞快的整理好仪容,继而一屁股落座在罗汉榻上。
佯装出一副端庄优雅的体态,面上一派的闲暇镇定,随手端起茶几之上的热茶细细的品味起来。
春景瞧着水云奴这般幼稚的举动,只是甚觉逗趣的好笑了一番,然而,对于那些平日里见惯了水云奴温婉娴静姿态的众宫婢,瞧着她如此风风火火的一面,顿时面如菜色。
一个个的惊愕得连水至善进了大殿也全然不知。
走在最前头,一踏进殿内,眼睛在两旁站立着,视线齐齐朝着同一方向射去,惊错的张大了嘴的宫女身上游离一圈,玄觉也顺道的将视线顺着她们双目所望去的方向瞧去。
这一瞧,没什么特别的事啊!不就是丫头一脸闲情自若的落座在罗汉榻上品茗的端庄姿态吗。
难不成她们是觉得丫头穿上那一身金丝薄纱着外,白绸锦缎着内的衣衫格外的漂亮迷人,不过,说真的,倒还真是漂亮得紧,往昔里瞧着只是觉得清艳脱俗而已,这一瞧,倒多了份风华绝代,母仪天下之姿。
将审视的眼从水云奴身上收回,再回头瞧了瞧跟在身后,一脸凝重深沉的水至善,玄觉嘴上不由得噙起一抹捉弄的笑意,这臭小子,这会儿倒是知道后怕紧张了。
隔着老远的地方,玄觉便乐呵呵的笑说道,“丫头,一觉醒来,突地面临这么个巨大的摊子,心情可是觉得渗怒得慌?”
“不止是怒,而且还恨。”将那张娇艳的小脸从茶杯中抬起头来,红唇一勾,视线率先落在玄觉那和颜悦色的脸上,继而又飞速的转向他身后的水至善身上,似笑非笑的柔声道着,“师傅,我这答案您可是满意?”
“满意,我满意,呵呵……”玄觉笑哈哈的点头,脚下的步子依旧朝着水云奴所在的方向行进,刻意的将身后那冰寒愤怒的注视视如无物。
黑沉的眼,直直的对上水云奴极力克制着怒意的娇容上,越显得晦暗,一接收到她一旁站立着的春景的暗示神色,水至善紧绷不安的心稍显得松懈下来。
“这次的事未经得与你商量,是我做的有些不周到了,但这事,我一早就计划着。”
他解释着,脚步也随着玄觉一同跟上。
圣上发话,诸魂顿然归位,瞧着已经走至大厅正中央的君王,众人连忙惊慌不已的跪下身来,齐声行礼道,“奴婢给皇上请安,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仅仅只是不周到,呵,这事与我有关,你却丝毫不曾与我商讨,便径自的定下册封大典,我知道你是皇上,但是,你这种随意左右他人之事的风格我很是不喜欢。”
“我以为你可以理解”
“理解,怎么理解,或许在你看来,以前的我能理解你,但是现在,面对这样一个失忆的我。
对周围的事都处于茫然状态,每隔一天,就会突然生出一件我该知道,却不曾知道,甚至是我该不该相信的事情,你觉得在这种状况下,我该怎么去理解你?”
依旧维持着端庄静坐的姿态,但此刻,水云奴的神情却已难掩不悦。
两人就这般无视着屋内的众人,任由众宫婢维持着俯身下跪的姿态,也任由着玄觉看好戏似的站在两人中间左右张望,而相向生怒对峙。
水云奴会如此一说,不过是针对他的霸道专权适时的争取一些口头上的反抗罢了,这话说得激怒却也无心,但水至善听进耳里,却并非如此意味。
她不相信她,她在怀疑他,她说她的事是她的事,不能由着他来决定,她终是把他当做外人。
他不过是擅自的决定了册封大典的一切事宜,她便如此的盛怒气恨。
若是被她知晓了昨日夜里,趁着她喝下师傅开下的迷药,昏睡不醒的档头,他带着数名元老大臣径自闯入她的闺房,查验身份的话,那岂不是恨死了他,从此以后,连句完整的话都不想与他说了。
再或者说,真如师傅所想那样,如果有那么一天,她知道了他所有的欺骗,她会不会一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他。
他从来未曾想过要伤害她,他从来都只想把她捧在手心上疼着,宠着,所以,他对她总是那般的小心翼翼,但,她只记得他的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