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夏欢现在最讨厌什么人, 那就非小骨头莫属了。之前好好一个书僮,怎么现在就成了个说说不听得熊孩子了呢?
有话好好说,好好说!把你的凶器先放下!
夏欢是这么想的, 栾大人也是这么想的。认识小骨头不算久, 但前后也快有两个月了, 小骨头的性子虽不大能看得清, 但也觉得他不是个是非不分的恶人, 所以栾大人就准备跟小骨头谈判谈判。
“小骨头,我们也算相识一场,你当真要害我们的性命?”
栾子辰把夏欢放下, 整个人挡在夏欢身前,就对着小骨头问道。
小骨头没有答话, 反倒是先掂量了掂量自己手中的匕首。到了栾子辰和夏欢都快等不及的时候, 小骨头才开始回答栾子辰的问话。
“你们不是我杀的第一个人, 也不会是最后一个。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命,我的命就是不停地杀人, 而你们的命就是今时今日为我所杀。说真的,我挺信命的,也认命,所以栾大人你们,今日也认命罢。”
然后也不管栾子辰他们有没有话想说, 手下就一个劲道过去, 手中那柄匕首就直往栾子辰面门而去!
栾子辰不过是一芥书生, 如何抵挡得住小骨头的杀招?只是即便如此, 栾子辰都没有离开夏欢半分, 整个人挡在夏欢身前,就要硬生生地受了这一下!
可就在栾子辰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时候, 旁边却有一股子劲风自耳畔划过。
“夏欢!”
不错,这股劲风的来源正是夏欢。
夏欢重生一次,怎么可能不给自己留下个保命的手段?他能送小满去学艺,自己怎么会不留几招防身的招数?所以在那把匕首飞向栾子辰的时候,夏欢用手一挡,就将那把匕首打在了一边。
只可惜夏欢现在的身体还中着毒,故而手下的力道就少了那么几分,然后一时失手,就被匕首的余劲给伤了个正着。
所以等到栾子辰回头看的时候,就只看见了满手是血的夏欢。
“夏欢你……”
“二皇子果然是深藏不露。”
小骨头这句话一出来,栾子辰和夏欢两个人又都一齐看向了他。
只是夏欢现在全身上下一点力气都没有,整个人倚在栾子辰身上就再难动弹,而此时此刻的栾子辰也明白事有不对,拦住夏欢的腰,就把他整个抱在怀里。
两个人与小骨头对立着,也自有一番相互扶持的意味。
“你在试探我?”
刚开始接那一招的时候夏欢还不觉得,等到他打翻那枚匕首的时候才觉得这匕首的来路实在怪异,明着像是奔着栾子辰去,可实际上却让自己避无可避。
如此,便只有一个解释了。
那就是小骨头算好了夏欢会救栾子辰,几乎等着他去打落这枚匕首,这自然也就解释了为什么小骨头只给他一个人下了毒。
小骨头知道他有武功。
“不错。”
小骨头倒是大方地承认了此事,只是他一边说着话,一边又从腰里抽出一把软剑。
剑长七尺,锋芒毕露。
便只是看看,就觉得是一把厉害无比的兵刃。
“其实早在那天,就是二皇子在刘三头院子里头打二狗的那天,我就已经怀疑二皇子你身怀武艺了。当日二皇子的招数虽是凌乱,可偏偏一下一下都打在了二狗的身上,你说,世上哪里有这么巧的事情?唯一的解释,就是你二皇子故意藏拙罢了。”
听小骨头提起此事,夏欢才觉得自己实在大意。
当时在场的人都是谁?不过是都是些乡野村夫罢了,夏欢如何会将他们看在眼里?当时那个二狗实在可气,还要抡起拳头往栾大人身上揍,这叫夏欢如何答应?
一时不查,就使出了自己的看家功夫。
然后就被后头跟来的小骨头看了个正着,也不知道是不是命该此劫。
“只是二皇子的功夫我有些眼熟呢。当今兵部侍郎刘开石刘将军用的,可不就是那么一把银枪?世人皆说刘将军一柄银枪纵横大夏,那日得见二皇子使过几招,方才知道此言不虚。”
夏欢听了此言,心中愈发觉得可怕。
他二十年来躲在府中,唯一相交唯有刘将军一家。他以为此事天知地知,世上再我一人知道,却不料人家早已将他看得通透。果然,有人的地方便有纷争,无论你怎么躲,都是徒然。
“看来小骨头还在京城住过些日子?连京城里有什么人使什么招数,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夏欢此时早已是强弩之末,可他却偏偏挣扎着身体不让自己倒下。栾子辰这一世可真真只是个书生!栾子辰上辈子护了他一生,这一世,要由他夏欢来护着栾子辰罢!
可是夏欢心里虽然在坚持,可眼皮却早已不听使唤,还不等夏欢和小骨头对峙几个回合,就已经变得越来越沉,越来越沉……
站在一旁的小骨头自然看到了夏欢的状况,可他还是回答了夏欢的问题,只是这话是说给夏欢听的还是说给栾子辰听的,我们便就不得而知了。
“错了,我并未去过京城,所有的事也不过是听人说起罢了。只是那人显然十分在意二皇子,所以我听过的人,大都是二皇子身边的人。”
小骨头说到这里的时候,脸上的笑意就已然散了干净,至于手中拿着的长剑,更是一寸一寸地举至了胸前,
“他让我护你周全,我却想一并了结你们的性命,你说,我该是听他的,还是听自己的?”
郑锦。
小骨头如此一说,栾子辰自然就明白那个人是谁了,郑国公府上的小公爷,郑锦。郑锦喜欢夏欢的事情天下皆知,他栾子辰自然也清楚。
只是,从今往后,夏欢只能是他一个人的,别人就是想看看,那也不成。
栾子辰回过头来看向夏欢,发现夏欢皱着眉头还迷着眼睛。若是仔细看看,还能看清楚他微微颤动的睫毛。
不过这些可不是栾大人最注意的,最让栾大人注意的,还是夏欢遗留在手臂上的血迹和无力动弹的身体!栾子辰敛眸,隐下了自己心中的异样,从怀里拿出一方手帕,就开始帮夏欢包扎起伤口。
倒是一旁站着的的小骨头觉得可笑,
“你们一会就要死了,何必还做这些无用的事?”
可栾子辰却不理会小骨头,连眼神都没有分给他半分,仍是自顾自地帮夏欢包着伤口,可惜夏欢现在已经完全陷入昏迷状态,不然他一定可以看得见栾大人眼里的温柔。
还有坚决。
栾子辰的表现实在是太过奇怪,奇怪到让小骨头心里都发了慌,所以心里头害怕的小骨头就想着速战速决了。
只是不等小骨头再把剑举起来,栾子辰却是对他说了话,
“太子辛辛苦苦在雅安准备这么久,究竟是想做什么?李坝这些人风尘仆仆从藏地迁徙而来,又是想帮着太子做什么?金矿里挖出来的金子那么多,最后一箱一箱都运到了那里去?呵呵,我不知道,我都不知道。”
“但我却知道太子今年九月一定会上报朝廷攻打周国,而这个攻打周国的主帅,会是谁呢?在这个诺大的一个朝廷里,太子爷唯一信的,还有谁呢?”
郑锦。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不想说什么,我只是做些合理的推测罢了。你当雅安县里只有太子的人吗?谁在一步一步地把太子的丑事揭开?明明二狗死的时候一切线索都断了,是谁又把我的视线引到陆文杰的身上?这一桩桩一件件难道都是巧合?”
栾子辰话已至此,小骨头怎么可能不觉得事不对?
“你到底想说什么!”
小骨头的声音里已经带了愠意。
可栾子辰却是笑得灿烂,
“我只是在猜测,郑锦是决然不能活到九月的。只是你,信也不信?”
“我不信!他怎么可能会死!”
小骨头将剑一收,睁大眼睛就看向了栾子辰。
然后栾子辰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郑锦于小骨头,果然不同。
只是栾子辰并没有打算跟小骨头探讨此事的意思,他不过是想吸引小骨头的注意力罢了,现在目的已经达到,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就是金蝉脱壳了。
不知道大家可还记得那个标记,那个像极了雾气缭绕之深渊的标记。
只是不管大家有没有忘记,栾子辰却是没有忘。出京城的时候在那个庄子上见过一回,去悬空阁的时候又在那个门框上见过一回,便是栾子辰自己想忘,怕也不甚容易。
何况,现在还见着了第三回。
就在离栾子辰不远处的一块石碑上。
其实这个山谷的布局从一开始就很不对劲。
这是一条死路。
两侧的官道一路往前,可走到最里头的时候却募地戛然而止,这么一条齐齐整整的路,就为了去往一处绝地?如此,怎能不让人觉得奇怪?所以当栾子辰在那块石碑上看到那个标记的时候,他心里就有了一些猜测。
这块石碑可能不止是石碑。
从刚刚跟小骨头开始说话起,他就专拣着小骨头感兴趣的话题说,就为了此时此刻能够吸引住小骨头的注意力,他也能够带着夏欢一点一点往石碑那里移。
现在小骨头的注意力已经转移走了,他们两个又已经到了石碑处,所以现在,该是说再见的时候了。
“记住我说的话,郑锦决然活不到今年九月!”
说罢,栾子辰就一手扶着夏欢,一手转动了那块石碑!
一时间地动山摇,碎石滚滚,地上更是破开个诺大的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