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馨儿凤目紧盯着场中四人争斗,蹙眉道:“南宫帮主和风石两个人的情形有些不妙,小白袍,咱们还不出手相助吗?”
半响不闻铁青衣回答,侧首凝看,却见铁青衣眉头紧皱,双眼望着远处,不知在想什么。
于是,用手推了他一下,嗔怪道:“小白袍,你在看什么呢?有没有听到我说话?到底出不出头呀?”
铁青衣猛地回过神来,说道:“田姑娘,我一直不动手,就是不明白以李龙子的胸襟抱负,绝对不会只是布下陷井引诱南宫大哥几人这么简单,但偏偏又看不穿他图谋何在?方才,我仔细勘察了一下总管府的布局,隐约有了几分捉摸。”
“发现了什么?”田馨儿急忙问道。
铁青衣苦笑道:“我猜南宫大哥只是诱饵,或许李龙子今晚真正想对付的人却是铁某。”
田馨儿不解,调侃道:“瞎猜妄想,人家把妹妹都许配给了你,哪里舍得算计你哩。”
铁青衣手指远处,正色道:“田姑娘休要取笑,你看看这总管府的各处庭院中可有什么异状?”
二人身卧高处,偌大总管府千檐百栋,大半景致尽入眼底。
田馨儿顺着他手指之处,目光四下里巡视一圈,自觉并无甚异状,摇头道:“除了不见了刚进入庭院时的那些废物巡院武师外,并无其它什么不同之处呀。”
铁青衣道:“你再仔细瞧瞧各处庭院的阴影覆盖处,可有碧磷磷的暗光闪动?”
听他这么一说,田馨儿运足了目力,再次凝神望去。果然发现目力所及之处,各处庭院阴影里确实隐隐有磷光闪动,远远看过去,碧惨惨的不知是何物反光。
田馨儿大奇,问道:“那是什么东西?小白袍,如果你不是特意提醒,我还真没有注意到。”
铁青衣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寻思:“既然田姑娘不晓得是什么,还是先不要和她说起,免得图增她担忧焦虑。”
当下,轻声说道:“想必应是李龙子另有图谋而设下的伏兵,单单对付丐帮几人,仅只是演武场上的诸人足矣。如今他又伏下歹毒的暗兵,岂不是多此一举?此人如此处心积虑,除了对付铁某外,我实在想不出,他还有何别的居心!”
田馨儿恍然道:“哦,原来总管府先前防巡森严,不过是在作作样子。其实他早就编织好了一张大罗网,就等着咱们自己投进来哩。所以顾姐姐几人一露行迹,巡防的武师们就撤掉了,换成了好手埋伏?”
铁青衣点头道:“如果我猜想不错,正是如此!只是,他设下的伏兵恐怕不仅仅是‘好手’二字所能形容哩。”
“他为什么要对付你?你可是他的……。”田馨儿嘴唇微翘,没好意思说出“妹婿”两字。
铁青衣想起那天深夜追赶田馨儿,在洛水河边偶逢李龙子,二人游船上针锋相对的口舌之争,不由苦笑道:“也许在他心里,铁某才是他成大事的最大障碍吧?”
田馨儿撇撇嘴,神态俏丽,不以为然的说道:“切,甚么‘好手’不‘好手’的?兵来将挡,管他是谁,照打不误。难道凭你我二人联手,天底下还能有人困得住咱们不成?”
说完,向下瞧去,忽然轻叫道:“哎唷,不好,南宫帮主怕是凶多吉少!”
此刻,场中恶斗正酣,只见秦仲“乌龙鞭”和秦昆“寒冰掌”俱都攻多守少,南宫鹤和风石二人节节败退。
南宫鹤奋力支撑,更是汗流浃背。
他所站立的方位,正好背对威武厅一侧。铁青衣和田馨儿伏在屋脊上瞧得清清楚楚,南宫鶴后背汗透百纳锦衣,润湿出来老大一块水渍。
铁青衣当下再无迟疑,说道:“田姑娘说的好,管他是谁,照打不误!也许李龙子目前也并不能确定铁某是否在此,只好先由姑娘出声叫阵,扰乱敌心。我伺机出手救人,攻其不备。敌明我暗,咱们正好打他个措手不及。”
田馨儿眨眨眼,恨恨道:“李龙子如此可恶,我还要吓他一吓,出一口胸中闷气!”扭头嘻嘻一笑,紧起嗓音,运力喝道:“‘幽冥双邪’休得猖狂,老僧灵丘在此!”
“碧血鸳鸯门”易容术神妙无方,田馨儿自幼浸淫此道,学人声音唯妙唯肖,喝叫声突然响起,活脱脱一个真实的灵丘大师亲临。
铁青衣又惊又喜,不虞田馨儿居然身怀如此绝技!
这女郎也仅仅只是见过灵丘大师寥寥几面而已,竟尔能达到以假乱真的境地,着实神奇。
铁青衣立即翘起大拇指,对田馨儿点了点,以示赞赏!
田馨儿调皮的一吐舌头,板起脸,口喧佛号,又大声道:“阿弥陀佛,潘閬大侠,还不出手惩凶除恶,更待何时?”
铁青衣闻言,双手各抓起一块碎瓦,气运十指,甩手掷出。
两块瓦片讯若流星,呼呼风响,势如奔雷,分射‘幽冥双邪’二人。
那秦昆和秦仲陡然听到灵丘大师的声音虚空传下,心头端地一惊。
蓦地又见两物破空凛急,眨眼间袭来,其势如电,沛不可当,只道是逍遥子亲自出手。
兄弟二人大惊失色,齐齐跃后闪避。
瓦片自两人的胸前“呼地”一闪而过,“叭叭”两声,击打在青石地面上。
坚硬的青石反震的瓦片猛地碎裂,余力未穷,弹起数片碎屑四下激飞。
“地狱门”靠前的几个弟子闪避不及,激飞的碎瓦正打在胸口上,几个弟子“啊”地一声大叫跌倒。
风石这边,秦昆一退,得以喘吸过一口长气,缓缓收拳,未等站稳身形。耳闻“嗖”一声风响,一坆碎裂的瓦片,倏忽飞到胸前。
风石斜身闪步,反臂将瓦片抄在手中。但觉小小的一片残瓦,劲力竟是极大,以他的功力,掌心居然也隐隐作痛,不由面色微微一变!
变起猝然,顾七娘急忙快步奔上前,挽住南宫鹤,喜极而泣,哽咽道:“鹤哥,灵丘大师和潘前辈来啦!”
南宫鹤反握住她玉手,只感入手冰凉滑溜,竟尔全是冷汗,苦笑道:“七娘,累得你担心,更苦过我恶战,对你不住。”
情郎无恙,强援忽至,顾七娘泪中带笑,如释重负。
李龙子面色数变,忽然撮口一声长啸,率先向演武场入口退去。
王伦和野利遇乞等人闻声,各个面露惊容,掉头就走。
仇范二老相顾错愕,都退到南宫鹤身边严阵以待。
但见“地狱门”众人,在李龙子和“幽冥双邪”带领下,一股脑如潮水般向外涌去。
南宫鹤只道是“一僧南绝”的名头震慑群邪心生惧意而仓惶鼠窜,冲着屋顶抱拳施礼,朗声道:“多谢两位前辈出手相救,晚辈感激不尽!”
田馨儿“扑哧”轻笑,方欲模仿灵丘大师的声音调侃一番,突然耳边响起一声铃响。
这铃声好生奇怪,初时只是“叮呤”一响。
待田馨儿抬眼寻觅时,铃声蓦地大作,叮铃铃……叮铃铃……叮铃铃……仿佛四面八方同时有无数人在晃荡铃铛一般。
人人闻听,恍惚间顿觉心动神摇,个个如饮烈酒,刹时头昏脑胀。
铁青衣霍然变色,长身而起,厉声道:“幽魂铃,果然是尔等邪魔在暗处埋伏,铁青衣在此恭候多时,尊驾可敢单独现身一战?”
铃声戛然而止,一个有气无力的声音病怏怏的说道:“幽魂铃响,骨断筋残。无知小辈莫非吃了熊心豹胆,居然敢叫嚣本尊?难道阁下没有听说过幽魂铃一现,天下大乱的江湖传闻吗?”
“幽魂铃?”仇范二老互视一眼,目光中闪过几丝恐惧,面上充满了震惊之色,均想:“苗疆‘九幽门’早已经消匿江湖,据说是被前代奇侠段青枫一夜之间斩尽杀绝,怎地今日竟会现身金陵?”
南宫鹤见二人面色有异,心道:“原来李龙子的啸声乃是通知连络的暗号,啸声一经响起,‘地狱门’的人立马退出,这个甚么‘幽魂铃’就现身登场啦!”
他虽然约约感到来敌非同一般,但既有“一僧、南绝”和铁青衣在此,岂能容许邪魔外道横行?当下高声叫道:“铁兄弟,你也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