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要怎么争辩？
大声告诉玖凰憬，不是这样的？
不！那是在给凰朝这边狠狠的自掌耳光！话说得容易，可后果却是谁也承受不住的沉重！
君拂妩的沉默让玖凰憬气怒交加！
“你说，是真的么？”玖凰憬闭了闭眼，最后一次发问，嗓音沉稳，却叫君拂妩喉头一哽！
久久没有回应，玖凰憬抿唇：“本王，明白了……”
这长久的沉默让他明白了些什么，也许，他们之间确实已经走到了尽头？从前，他一直不肯承认这个事实！
可如今，一人站在城墙之上，一人立于城墙之下，两人之间分明仅仅二十米的距离，分明这么近。
可是，他们的心已经远了……
“全军听令！”玖凰憬的嗓音森冷：“开城门！围剿！活捉凰朝女帝！”
城楼之上，万千冷箭如雨，君拂妩带兵往后退了几步，身后马蹄声铿锵，是绿衣终于带兵赶来了！
“攻城！”
一声令下，两军奋起交战，有凰军从城门涌入，有楚军从城门里涌出来，两军交战兵刃交接！
这是一场你死我活的较量，没有谁能忍得住手中的刀刃，每一刀每一剑都带起泼天的血液，猩红的血染红了半边天。
“小姐，你不要离开青衣身边。”青衣仗剑护在君拂妩左右，在这个刀剑无眼的沙场之上，谁也不能保证对方离开了自己之后，下一次相见是否还能是活着的彼此。他是她的影卫，要如影随形的护她周全！
“你领兵冲进城门，我上城墙！”
君拂妩抿唇看着战场上，楚军一夜的休养生息，自然精神饱满，以逸待劳。可凰军不同，他们经历了一夜的饥肠辘辘，经历了一夜的寒风侵袭，若是不能速战速决，只怕凰军无法坚持到援军的支援！
现在，玖凰憬、红纱等人都在城楼之上，一旦他们带兵出城，只怕凰军这些精神不支的士兵只能引颈待戮了！
“小姐！”
青衣的喊声没有留住君拂妩，她身法轻灵的上了城楼，鱼肠如同死神手中的镰刀一般，所过之处皆是一刀毙命！
有轻功姣好的逍遥殿人马跟着上了城楼，与楚军生死相杀！
君拂妩四处搜寻玖凰憬、红纱等人的踪迹，可人山人海的城楼上，谁也认不得谁，只能将眼前阻拦之人杀了，再去查看下一个是谁！
“杀！”
所有人口中只剩下一个，“杀。”字，他们就像一台台杀人的机器一般，机械的进行着令人胆寒的杀戮，甚至，有时候他们自己都分不清自己杀了的究竟是自己人还是敌军！
“活捉君拂妩！”
不知从哪里传出来的命令，杀手盟的杀手一个个手持长剑杀伐而来，一路将君拂妩围住，杀气纵横：“活捉！”
“就凭你们？”君拂妩嗤之以鼻，看着周围的杀手，他们以黑面巾遮面，看不清脸孔。嘴上口口声声喊着，“活捉。”，可手底下全是杀招！她冷笑：“连真面目都不敢示人？还当这里是你们杀手盟执行任务？”
话音刚落，所有的杀手将脸上面巾扯下！
“是你……”
看清了杀手们的脸孔，君拂妩却是眼底讥诮的看着带头的那个黑衣人：“你居然没死？”
“托女帝洪福，本护法几经生死，但！女帝没有死，小的如何敢死？”
那人脸上面目全非，像是被火焰中灼烧过一般，连鼻子和嘴都烧得没了形状，只剩下一双眸子阴鸷如鹰！
“真是风水轮流转啊！”刘擎桀桀的笑：“当年你骗我去捉了风筝，害我被雷电伤成这样，那时候可曾想过会有这么一日？”
“确实没想到，你这阉人竟然还能活到现在！”君拂妩哈哈大笑，眉眼讥诮：“就是不知道，那个被拎回去的人是谁？”
当时那个场景，刘擎竟然能在导电的风筝下保得一条性命，这确实是出乎君拂妩的意料！尤其当时青衣还拎回来一个烧焦残败的人！
一个本该死了四五年的人突然出现，说不意外是假，可君拂妩更在意的是，这个人是不是玖凰憬派来的！
还有，这些年，玖凰憬是不是明知道这人是谁，还养在杀手盟，现在拿出来当做杀手锏？
提到当年被带回去的人，刘擎的眼底杀气更甚：“若非当年本护法的大徒弟前来相救，还真叫你得逞了！”
“原来……那个人是你大徒弟？”君拂妩了然，难怪那时候杀手盟的人退走，刘擎的徒弟却没有再出现，原来，那人竟早早的就做了刘擎的替死鬼！
“可怜我那徒儿，也算得上极好的资质，却枉死在你这恶毒妇人手中！”刘擎长剑一挥，带起鲜血涟漪：“现在，纳命来！”
君拂妩一边与他颤抖厮杀，一边嘴上不饶他：“枉死在我手中？难道不是因为你故意将他留下来，他才死的么？难道不是你自己想销声匿迹，将他留下来做替死鬼的么！”
“你胡说！”
“我胡说？我是不是胡说你自己心里清楚！”君拂妩应付着刘擎，再加上身边是不是砍一刀的杀手，渐渐有些力不从心起来。
“小姐！”
匆匆赶来的绿衣将她身边的杀手格杀，还要插手刘擎手上，却被君拂妩阻止：“你先去砍下华城王旗！”
在战场上，一旦王旗被斩，军心便不齐，到时候他们攻下华城的胜算也大一些！至于刘擎……君拂妩勾唇，没有了那些杀手碍手碍脚的，区区一个二级残废难道她还拿不下么！
看绿衣去砍王旗，刘擎神色寡淡，手上的招式却骤然狠厉起来。他不在意什么王旗，从四年前玖凰憬任由他被君拂妩那样虐杀之后，他对杀手盟的所谓宗旨便再也没了信奉的意思！
为了活下来，他忍饥挨饿，一度沦为街头行乞之人！
后来，杀手盟宣布了他的死讯，他无处可归，只能四处辗转求存，整整四年了，他才将将缓过来，才有钱有能力去招募那些杀手来截杀当年的仇人！
沙场之上刀来剑往，君拂妩一剑斩了刘擎的时候已经是晌午，热烈的太阳狠狠的照在脸上，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温度。
敌人实在太多，哪怕是杀到手软也杀不完！
城楼下，玖凰憬策马出城，率领楚军开始了第二轮的厮杀，他不愿意自己面对君拂妩，哪怕是伤她一分他也不愿意。
所以，城楼上只有红纱和绿纱在掠阵！
城楼下，玖凰憬与青衣缠斗，青衣皱着眉头：“闲王殿下，您这是什么意思？于崖城时，您不是允诺过两国和平么！”
“和平不了了！”玖凰憬错身将青衣制住：“卿肜郁做得太过，若是不能一战平定天下，楚朝如何忍得下那十万人马的枉死！”
看着怒极的玖凰憬，青衣也是无奈：“这事情，确是卿肜郁的错，可是这错已经造成了，难道王爷要小姐为那十万人马偿命？”
“自然不是！”玖凰憬立刻摇头，他怎么可能要了君拂妩的性命？他怎么舍得？若是他要君拂妩的性命，早早就能这么做！为何还要等到现在！
“若王爷当真只想一统江山，那还请王爷能够完全把握！”青衣眼底是难过的涟漪：“卿肜郁的过错，请不要惩罚在小姐的身上！”
卿肜郁是什么样的人他们俩心知肚明，若是君拂妩能够完全控制他，那就不会有这次华城十万被坑杀的楚军！
正是因为卿肜郁军事能力卓著，寻常人无法控制，君拂妩才尽量让他回邺城做后勤事务，而常常将墨奕譞带在身边！
“本王分得清！”
玖凰憬手一松，将青衣放开，凝神看着华城外面。
一旦那边的人来了，若非楚军大败就是凰军覆灭，然而，这当真是他想要的么？
若楚军大败，他们尚可退守，可一旦凰军溃败，君拂妩该怎么办呢？
玖凰憬的眼眸也渐渐湿润，轻声道：“待凰朝与楚朝成为一体，她仍是我的王妃，我们夫妻俩哪怕是在一个小小的闲王府，住在丹若院，仍旧过着从前王爷与王妃的日子。”
将来，她生下他的孩子，一家三口，春天可以看灼灼其华的桃花雨，夏天在凉风习习的锦厢院竹林中赏竹，秋天醉卧绚丽的丹若院海棠树下，冬日还可于温泉池畔来个温泉鸡蛋……
这样的日子，只要君拂妩肯放下手中权柄，他们触手可得！
“可是王爷有没有想过，小姐是那样的人么？小姐受得了寄人篱下的困顿生活？”青衣苦口婆心：“小姐的傲气你是知道的，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若要她，与害死了小太子的楚氏皇室共存于一个屋檐下！只怕比死更难受！”
话音刚落，头顶上一阵惊呼声起！
青衣闻声望去，心中一紧，面色已经完全白了！
“小姐小心！”
玖凰憬闻声望去，城楼之上短兵相接，一群将领一拥而上朝君拂妩拼杀！
君拂妩瞥了眼加入战局的绿纱，唇瓣讥诮：“这就是他说的‘照顾’？”
避开君拂妩的匕首，绿纱一身凛然：“十万士兵，用你一条命换，你也值了！”
这时候的绿纱完全没有半分胆怯，手中长剑沉稳，杀气凛然！红纱从他背后冲过来，拦住他：“你疯了！王爷要的是女帝安全！”
然而，绿纱挣开他的手，顺势将手中武器往君拂妩那边一送！
面对着你来我往的刀剑，君拂妩捉襟见肘，一步一步退到城墙的边缘。面前是杂乱杀招，身后是巍峨城楼，她唇角放松：“结束了……”
一脚踩空，身子轻飘飘的坠下！
君拂妩仿佛看到了很多年前，她和玖凰憬还不曾走到如今这样的境地，还在丹若院里，那个石桌前，抱着猫儿的他们的说笑……
“拂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