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君拂妩到达胥城城主府的时候已经天色见西,大厅内的人已经等得不耐烦,屡屡找紫衣、绿衣的麻烦,气得紫衣恨不得上去撕了他的嘴!
从来没见过这么鸡婆的男人!
“墨锦譞!”
一进门君拂妩便伸手一捞,将墨锦譞拎起来:“这里是朕的胥城,而不是你的神兵山庄!”
“啊啊啊!君拂妩!你怎么回来了!”墨锦譞尖叫起来,双腿乱踢,对君拂妩却完全没有造成任何影响,气得他脸色一下子白了起来。
他来之前可是打听清楚的,君拂妩去雪山谷找墨奕譞的尸骨,没有个三两天不可能回来!
可谁知道她会这么快就回来?还这么气势汹汹!
“看来你是瞅着我胥城没有主子,这才眼巴巴的赶来?”君拂妩挑眉,随手一丢,将墨锦譞丢在地上:“既然如此……绿衣!”
“在!”绿衣兴致冲冲:“小姐有何指示?”
“想来,这位锦譞少爷浑身不舒爽,你请锦譞少爷先去沐浴更衣,再来见朕!”君拂妩抬眼转向周围,墨家侍卫怒起拔剑,锋芒毕露!
“至于你们……”她从袖袋中取出一枚成色古朴的令牌,唇角淡漠:“你们可识得这是什么?”
“是庄主令!”墨家侍卫长嘡目结舌,又渐渐地平淡了面色:“哪怕女帝手中持有我们墨家的庄主令,也不能如何。您不是神兵山庄的人,无权如此对待锦譞少爷!”
只有神兵山庄的人才有资格手持墨家庄主令,成为神兵山庄的领袖,这一点,天下皆知!
君拂妩敛神,将庄主令收起来,神色肃穆:“谁说朕不是神兵山庄的人?众所周知,年前朕与奕譞于邺城成婚!朕,是他的,未亡人!”
话音落下,在场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当年的婚礼诚然天下皆知,可更重要的是,当时的婚礼并没有完成,且,站在礼堂的也不是墨奕譞,而是卿肜郁!
“当时与女帝成婚的……”侍卫长抿唇,一字一句:“不是庄主,而是……”
闻言,君拂妩神色严厉:“难道朕当时公告天下的皇夫,不是他墨奕譞么?你们若是不信,或是不明,大可以去找当时的公告!看看清楚,朕的皇夫,天下皆知,是不是墨奕譞!”
一句话将侍卫长的话全都堵回去了!
当年之事闹得轰轰烈烈,天下皆知,女帝君拂妩纳神兵山庄少主墨奕譞为皇夫!
“属下,拜见庄主!”
三十多个侍卫齐刷刷跪下,额头触地:“先前多有得罪之处,还请庄主恕罪!”
“下去罢!”君拂妩拂袖:“从今往后,墨锦譞、墨琅譞禁足,神兵山庄上下凡有异心者,斩!”
“是!”
在紫衣的嘡目结舌中,君拂妩轻轻松打发了神兵山庄来的不速之客,此时,绿衣恰好拎着神色惊恐的墨锦譞进来:“小姐,他好像疯了!”
这天下之事真是千奇百怪!
这位嚣张跋扈的墨锦譞少爷,竟然不敢入水!
他方才只是将墨锦譞丢进浴桶中,这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家伙竟然大喊大叫什么救命!真真是笑死人了!堂堂七尺男儿竟然怕水怕成那样!
君拂妩瞥了墨锦譞一眼,冷笑:“放心吧!疯不了!”
这人怕水倒也不是完全没道理的,当年神兵山庄出了内乱,墨奕譞被人追杀至邺城,而这些个没能逃出来的公子哥也没少受苦!
墨锦譞就是被倒吊在井口上,每每关押他的人兴致来了,便将他一咕噜丢下井中泡着!不过八九岁的孩子,被压在水中泡到快死了才被提上来,如是几次,就算心里建设再怎么完善,对水终究是落下了恐惧症!
可他墨锦譞没能在当年死了疯了,就更不可能在如今这样随随便便一桶水就给吓疯了!
示意绿衣将墨锦譞丢在地上,君拂妩居高临下:“墨锦譞,知道为何三年前神兵山庄大清理的时候,你还能活得下来么?”
“救命!救命啊!”墨锦譞全然顾不上君拂妩,双手乱舞,将身上的水甩得到处都是,君拂妩冷嗤:“看来你确实不清醒,绿衣?送他去外面的湖泊里冷静一下,兴许,就清醒了!”
话音刚落,脸上还疯疯癫癫的墨锦譞一个蹦跶跳起来:“不用了不用了!我清醒了!您说,您说,我听着!”
若是将他丢进湖泊里,且不说湖水会不会淹死他,光是这外面冰天雪地的就够他喝一壶了!
君拂妩冷笑一声,眉眼讥诮的看着他:“当年墨奕譞选择留下你,朕也不想逆了他的意思,只要你给朕安安分分的活着,朕锦衣玉食供着你。若是神兵山庄出了什么幺蛾子,不管是你还是墨琅譞做的,从今往后,朕让你一辈子住在井里!”
冷厉的嗓音让墨锦譞打了个寒颤,连连点头,身上已经被冻出冰茬子了,冷得他一直缩脖子:“我保证!我保证!”
“滚吧!”
闻言,墨锦譞连爬带滚的跑出去,就怕君拂妩一个不顺心再把他捉回去!
“小姐……”紫衣胆战心惊的看着君拂妩:“您……真的要供墨公子为皇夫吗?”毕竟,墨奕譞炸雪山谷已经是凶多吉少,若当真认了这一桩婚事,那君拂妩岂不是成了寡妇?
闻言,绿衣也是错愕的看着君拂妩,当年的事情他们都是见证人,很明显,当年,就连墨奕譞也没想过,将那门根本没有完成的婚礼定下来!
那个曾经如同玩笑话一般的婚礼,时至今日却被君拂妩认下来了?
君拂妩抬眼,抹去眼角的湿润:“是,我是墨奕譞的未亡人,从今往后,我不会再穿红色衣裳,不会再纳别人为夫君!这一辈子,唯一的夫君,就是死去的墨奕譞,仅此一个!”
“荒唐!”
不知何时,阐颜站在门口,对君拂妩的话怒目相对:“你是我的徒儿,是红叶阁的少主子,是凰朝的女帝!如何能接受一个已经死去的人做夫君!”
鳏寡孤独,何苦将自己落到那样卑微的地步?
若是墨奕譞泉下有知,也不会愿意自己心爱的女人这样逼迫自己,让自己的一生幸福折损在这样一个名声之下!
“老头子……”君拂妩仰着头,将眼眶中的泪水逼回去,这才轻声道:“这是我情愿的,不是道德绑架,是我自己情愿的!”
给墨奕譞一个名分,不仅是对他有一个交代,更是对她自己有一个交代。
曾经说好的一起闯荡江湖,说好的十丈软红共度一生,如今只剩下她一个人。可是,她现在才发现,若是早知如此,当年她不会那么任性妄为,不会那样伤害他!
“何苦!何苦啊!”
阐颜长叹一声,将君拂妩拥住,他一直视她为女儿,从没想过这个小女儿会遭遇这样可怕的事情,会遇见了人生所能遇见的所有磨难!
她本该是被家人捧在手心的大家小姐,却成了全天下最可悲可叹的女子……
“老头子,墨奕譞是不是真的没了……”君拂妩小声问,阐颜长长的叹了口气,颔首:“没了。”
他一得到雪山谷被炸的消息立刻赶到雪山谷,根据当时的情况做了最准确的推算,可是,根本没有找到墨奕譞。
一个人埋在冰雪中只消半天的时间便活不了,何况墨奕譞被埋了这么多天?根本没有活路,如今只能尽力搜寻他的尸骨,希望能找得到罢!
“知道了。”君拂妩颔首,朝紫衣和绿衣等人道:“你们先出去,我想哭一会儿。”
“小姐……我留下来陪你吧!”紫衣一步三回头,却被君拂妩推出去,跟着被推出来的还有眼底悲悯的阐颜。
门关起来,外面的人甚至听不到里面有一点声音,可任谁都知道她在哭。
“关着门做什么?”卿肜郁从外面奔进来的时候,紫衣、阐颜等人都等在门口,生怕君拂妩出了什么意外。看见他,紫衣眼底的悲凉愈甚。
若是这位爷知道了小姐的决定,还不知道会闹成什么样呢!
“怎么了这是?”卿肜郁蹙眉,见每个人看他的眼神饱含深意,心中一动,伸手推了推门,还真让他推开了。
门内走出来一个已经拭去泪的君拂妩,望着他:“卿肜郁,对不起。”
“为何道歉?”卿肜郁心底多了几分不好的预感,难道这一趟他竟然是为他人做嫁衣?
“没什么。”君拂妩低头,再抬眼时已经是精神饱满:“准备给墨奕譞立个衣冠冢罢。”
“嗯!”卿肜郁闻言,立刻点头:“雪山谷都被炸成那样了,只怕找不出墨奕譞的尸体,想来,他也不愿意我们浪费力气在那里。既然已经三天了,就立个衣冠冢也好,让他魂有所依!”
说着,卿肜郁已经迎上去问君拂妩:“你还打算攻打楚朝么?”
“自然是要的!”闻言,君拂妩眼底燃烧起万丈火焰,却在下一瞬化作淡然:“但是,我们战线拉得太长,军需供应也不足,需要从长计议!”
“军需的问题,你不用担心!”卿肜郁挑眉,看着眼天上,乌云退去,如今已是朗朗青天:“你可还记得当年,从碧天那里搬走的那些金银?前些时候我将那些金银找回来,足够支撑我们半年的军需!”
闻言,绿衣已经急得脸色都涨红起来:“小姐,可如今将士们也都疲乏,只怕不利于再战啊!”
这一次休战是以墨奕譞的死亡作为代价的,虽说哀兵必胜,可楚朝的损失并不少与他们,二十多万人马被杀,楚朝人也不过是强忍住冲动,才让两朝休战!
若他们再次挑起战事,只怕到时候不得人心,会节节溃败!
卿肜郁剜了绿衣一眼,眼底透出几分杀气:“你的意思,墨奕譞的死不用计较了?小太子白死了?我们就得忍气吞声的忍了这些年楚朝的种种挑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