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归来



星阑感觉云彻有些不对劲,眉头几不可见地皱了皱,“云儿莫要太天真了,就算是你逃到了天涯海角,我想要找到你仍然易如反掌。所以,还是乖乖地跟我走吧。”

云彻皱眉,半晌才开口,“我受伤失忆了,是绝尘救下了我。我不记得你了,所以你告诉我你是谁?”直觉上男子太过危险,她还是坦言地好。况且这个男子既然认得她,那么就一定知道这几年来发生了什么吧。

她现在迫切地想要知道这几年来到底发生了什么,还有娘亲现在到底在哪里,这么长时间没有回去娘亲一定会很担心的——虽然凤绝尘告诉她云倾已经去了,可是她绝不愿意相信。在她看来云倾就是无所不能的神,这个世界上本就没有她做不了的事情。况且就算是外公真的动了心思想要篡夺九牧的政权,失败了之后也绝对不会束手就擒的。凭借娘亲的能力,就算是真的被抓住了也一定可以逃脱的。

星阑微愣,转而鬼魅般的身子直取云彻而来。凤绝尘本想挡住他,怎奈他身法太过诡异,根本挡不住。况且还要照顾到云彻,他也不敢硬拼,云彻便落到了星阑的手上。

为云彻把了脉,星阑的眉宇倏而拧了起来,略显不悦地嘀咕一句“你可真会给我惹事!”,二话不说提起云彻便要走。凤绝尘自然不愿,飞身挡住了他的路,“留下彻儿,你不能就这样带走她。”

“哦?”星阑颇为玩味地看着凤绝尘,邪佞地笑着,“凤大公子是想要多管闲事了?你可知她的身份,你可知我的身份?为了留下她就是给凤家带来威胁也在所不惜吗?”

凤绝尘当时就哑口无言了,确实,从小到大她就被教导着一切都要以家族的利益为大,绝对不能做任何有损于家族的事情。他也一直遵循着家训,从未做过什么逾越的事情。这次救下了身份不明的云彻就已经是他做过的最出格的事情了,况且他也从未想过若是云彻的身份真的很敏感的话会怎么样,所以一时之间便犹豫了起来。

“那么,你是知道我的事情了?”云彻本来是要挣扎开星阑的束缚的,可是在听到他的话之后便停止了动作,一瞬不移地看着星阑,“告诉我,我是谁,你又是谁?”

星阑忽而觉得好笑,虽然只是相处了短短的几个月,而且两个人之间也绝对不能算作是什么友好的相处,但是对于云彻的脾性还是有些了解的。这个女子骨子里时清高自傲的,对于自己有着很强的定位,是绝对不会有任何迷茫的。可是现在竟然来问他她是谁,若是她在下一刻恢复了记忆的话恐怕是要羞愧地无地自容了吧!

“我们相识不过是短短数月,你我之间也仅仅是一个交易而已,你是谁或者我是谁这样的问题与我们的交易无关,我又怎么会知道呢?”星阑突然觉得失忆了的女子有些好玩,趁着这个功夫逗逗她倒也不错。

“你……”果然,云彻当即便发怒了,漂亮的眸子瞪着星阑,咬牙切齿地道,“我们之间到底有怎样的交易,这个问题总可以回答我了吧?”

“交易嘛,你知道与不知道对我都没有任何影响。况且既然你已经不记得了,我也没有必要告诉你,只要你跟我走就是了。”星阑邪魅地笑着,对于云彻的怒意视而不见。

云彻当即便怒不可遏了,铁青着脸瞪着星阑,挣扎着欲脱离星阑的束缚,“我既然忘了,你也不愿意告诉我,那么我们的交易就此作罢,你快点放开我!”

“那可不行哦,失忆的你可没有这个权力。况且你就不怕记起来之后会后悔吗?”星阑唇角的笑意愈深,似乎极为满意云彻的反应,不顾云彻的挣扎便要带她离开。

“放开她!”凤绝尘眼见着星阑要将云彻带走,再度挡在了星阑的去路,沉着脸郑重地说道,“她不愿意跟你走,所以你不能强行带走她。”

“哦?怎么,不怕给凤家带来麻烦么?”星阑也不生气,也不急着离开了,好整以暇地看着凤绝尘,凤眸中流转着兴味,似乎是想要将凤绝尘看穿一样。

凤绝尘不发一言,脚下也没有让开半分,定定地看着星阑,似乎是下定了决心一定要从他的手上救下云彻一样。

不顾念后果了么?星阑深深地看了一眼被自己禁锢着的云彻,他似乎是小看了这个女子的能力,能够让一直以家族荣幸为己任从来都不会对于反抗的凤家大公子不问家族利益毅然挡在他的身前,士别三日他是该对她另眼相看了。

“凤大公子是真的不顾念家族利益了吗?真的不后悔给自己的家族惹来麻烦吗?”星阑波动声色地道,他绝不相信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提醒他他还是要不顾一切地阻止自己带走云彻。凤家与云彻这两者之间孰轻孰重一目了然,凤绝尘应该是很容易做出选择的。

“家族利益与云彻两者之间的抉择吗?当然是家族利益为重了。”云彻忽然轻笑了起来,不以为意地道,好似说的事情根本就与她无关一样。“只是,我倒想要请教一下,云彻何等重要的身份,竟然能够与一个家族相较?两者之间就一定是有冲突的吗?那么,就请你指点一二吧!”无论星阑说与不说对于云彻都是有利的,事实上云彻真心不想要跟星阑走,这个男子给她的感觉很危险,而且那种危险有些让人毛骨悚然的感觉,让她心生惧意。

星阑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轻笑了两声,不以为然地道:“这个凤家大公子比你我都要清楚,不用我说想必凤大公子也已经猜出了其中一二了吧。梁家的事情想必凤大公子比我更清楚吧,是吗,凤大公子?”

凤绝尘眉头紧蹙了几丝,果然是与梁家有关么?确实,凤家的本家本就在九牧,若是与谋逆的梁家扯上任何关系

传了出去必然对于凤家极为不利。只是……云彻真的是那个女子吗?如果他记得不错,那个女子应该是十七岁了,就算是从小体弱多病也不至于看起来年龄都要小得多,而且云彻的身体状况也不像是体弱多病造成的。但是星阑笃定的语气让他不得不相信她就是那个女子,那么,也就是说他只有一个选择而已……

“果然是与梁家有关么?”云彻眉目紧蹙了起来,微垂了眼睑看不清眸中的情绪,“那么,在梁家我又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呢?我并没有从梁家的故事中听到关于自己的点滴,还是……”云彻突然抬起了头颅看着凤绝尘,一字一顿地道,“绝尘隐瞒了什么或是其中还有不为人知的事情。”

凤绝尘默然,听云彻的语气似乎是真的一点儿也不知道。可是,若说云彻真的是梁延秋的女儿的话,就算是这五年来的事情都记不得了,可是总不至于连自己是谁的女儿都忘了吧?那么,云彻到底是什么身份呢?深深地看了一眼星阑,似乎他知道这其中的隐情。

星阑的眉头几不可见地蹙了蹙,看来云彻果然是失去记忆了。但是这个女子却是极为聪慧的,为了让凤绝尘救下自己可谓是费了些心思的。不过他可不愿再在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上浪费时间了,提上云彻二话不说又要离开。

“站住,你还没有把话说清楚!要走可以,留下云彻。”凤绝尘又一次拦住了星阑。星阑好像是无论如何都要带走云彻,他心下也生了疑虑,那么也就是说他为了能够顺利带走云彻会说谎也不一定,但是这种低等程度的威胁他还是不放在眼里的,除非他能够说出让他信服的理由。

对于凤绝尘一而再再而三的纠缠,星阑显然已经有些不耐了,不悦地道,“她的身体若是再拖下去而不医治可就回天乏术了,你确定要拦我吗?”

凤绝尘微微皱了皱眉头,看星阑的样子不像是说谎,看了看他怀中的云彻,似是也有些疑惑,有些震惊。他早就知道云彻也懂得医术,看云彻的反应,况且一开始的时候星阑便为云彻把了脉,也就是说星阑并不是在撒谎。

“彻儿,是这样吗?”凤绝尘不确定地问了云彻一句。

云彻微微点了点头,表示星阑说得没错。但是紧接着又道:“暂时我还是死不了的,我可以想办法医好自己的,就不老你费心了。”

“哼,你当真以为我不知道么?你不过只是能够诊断出来而已,想要医好自己还得再学上几年才行!云儿,乖乖跟我走,我一定会医治好你的。”对于云彻的医术,星阑好似颇为不屑,说话时语气中都夹杂着不耐与厌烦。

不过,他说的倒也没错,云彻的医术确实不足以医好自己,所以她才想要身体好些就去生死谷找神医医治好自己的身体。但是星阑这样不屑地说出来极大的伤害了她的自尊心,让她极为不满,当即没好气地道:“一条命而已,不敢劳烦公子大驾!”

“不对……”云彻突然又想到了什么,突然间大叫了一声,深深地看向了星阑。而后便向凤绝尘求救道,“绝尘,救救我,我绝对不能跟他走!”论医术还是要数狼族,她自认在世俗之中她的医术绝对是最为高超的,可是比之狼族又差了好多。能够医治地好她的除了生死谷的神医以外便只有狼族了。她自幼便知道狼族的一些隐秘,狼族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诱惑,外表华丽实则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魔,若星阑真的是狼族的人的话,那么她就危险了。

云彻突如其来的求救让凤绝尘心下一凛,想着云彻定然是想起了什么,星阑必定是不怀好意的,否则云彻是绝对不会这么惊慌失措的。“放下云彻,否则你也别想要离开这里。”

“那就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星阑邪魅一笑,单手搂住云彻的腰身,竟然一只手直取凤绝尘而去。凤绝尘丝毫不敢疏忽,全神贯注地应对了起来,却仍然处于下风。星阑的内力之强,招式之精妙让凤绝尘不禁侧目。但就是因为太强了,根本不像是这个年龄能够修炼出的内力,要不就是绝世的天才。

在凤绝尘因惊叹而分神的时候,星阑猛然发力,正面给了他一掌,他仓皇去接。

星阑显然还是手下留情了的,可也不是凤绝尘能够接得下来的。凤绝尘立刻被震得后退了几步方才踉跄站定,胸腔内气血翻涌,难受得紧。

“我的药奴跟开心果,我怎么能让你死呢?”轻飘飘的一句话,传入了凤绝尘的耳中。凤绝尘猛然惊醒,抬头望去,四下里一片空寂,哪里还有半点儿人的影子啊!

云彻就这样在他的眼皮底下被星阑带走了,对此凤绝尘是心存愧疚的。况且星阑的身份不明,后来他曾多方调查都没有丝毫有价值的消息。联想到云彻身上那把刻着“轩辕”二字的匕首,凤绝尘也曾经想过星阑会不会是轩辕子,可是轩辕天下的组织尤为严密,就是能够顺利潜入内部能够知道轩辕子身份的几率也微乎其微。他也曾经试图与轩辕天下打交道,可是最终却被婉拒了。

云彻从那之后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凤绝尘从未停止过寻找,但是始终杳无音讯。他甚至都有些怀疑云彻是不是已经不在人世了,否则怎么会连半丝迹象都找不到呢?于是就越来越自责当初没有能够保护好云彻,让星阑带走了她。可是自责没有半点儿用处,就是再自责也不能够让他找到云彻。

其实最初时他也不明白自己到底对于云彻抱有怎样的心态,只是觉得自己死水般无波无澜的生命中突然闯入了一个精灵似得女孩子有些新鲜、有些欲罢不能罢了。直到多年后在父亲的安排下他与一个门当户对的大家闺秀成了亲,过着一如既往死水般的生活之后,再见那个女子

时方才知道,原来那种悸动就叫做心动。只是那时她已经心有所属了,自己在她的生命中也不过是一个过客而已,然而她在他的生命中却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有时候会想,若是自己当初仔细地考虑了她的话,星阑也没有出现带走她的话,会不会是另一种结果呢?只不过一切都已经成了事实,再也无法挽回了,能做的也只是一遍遍地回忆而已。

壬申年十月初五,中州皇帝君腾五十六岁大寿,正值中州对外兴兵,五个月连破新奉、莱月、北傲三国,君腾大喜,故勒令举国欢腾,共庆胜利。

中州大将淳于靖和落王世子落照得胜归来,皆在君腾的寿宴上接受了封赏,众人纷纷要求淳于靖将五个月连破三国的经过原原本本地道来,淳于靖也不邀功,将大半的功劳都推给了一个叫做云锦的军师。这叫众人好生奇怪,事先倒是没有听说过这样一个人。不过,听完淳于靖的讲述之后,众人不禁心生佩服,纷纷表示想见见这个神奇的少年。可惜的是这次云锦并没有一同前来,只是派了性病行兵时的亲兵前来向君腾贺寿。

不多时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被传上殿来,少年相貌清秀端正,态度认真,憨厚可爱,颇为招人喜欢。不过也因为年纪尚轻有些不谙世事,拜见君腾之后未等君腾开口便从怀中掏出一本册子,当堂宣读了起来:

“韦孝文,新奉右军将军,小世族之子,其为人谦虚朴素,廉洁克己;其为将指挥果断,谋略过人。因新奉国主昏庸,致使他为奸人所诬,剥夺军权而下狱。今为吾所救,愿效命中州。可用之为辅国将军。”

慕容尘念完一段也呆愣了片刻,显然事先没有看过册子的内容,并不知情。

百官哗然,虽说这个叫做云锦的人用兵如神,可是并不代表她就可以如此狂妄的语气来指派君皇做什么,便是他的人不在这里,光听慕容尘读的这一段文字就知道这个人是有多么不知天高地厚了!常年为官者不可能不知道君王的脾气,君皇虽然看上去温文友善,似乎是没有脾气,可是事实上却并不是如此,而且君皇是绝对不会允许别人侵犯自己的丁点儿为君的权力的。当他们抬起头来看君腾的时候却没有从他的脸上发现丁点儿异样,这有些奇怪,但也没有人敢掉以轻心,一个个屏住呼吸看着事态接下来的发展。

“仲玉升,新奉平陵人,为人有大志,不修小节,但内心孝敬恭谨,审查事理。在新奉为官时处处不得其志,若得重用必为利器。可用为外交使者。

陈子云,莱月国主随从,有胆略有谋划,深情重义。早年其父为莱月国主所害,励志苦修,潜伏于莱月国主身边数载,今助我军拿下莱月功不可没。可为将军。

霍飞,北傲前锋,善于以战养战;用兵敢于深入,奇正兼擅;若为将必号令严明,与士卒同甘苦。可用。

沈随云,莱月县令,其为人刚正不阿,一心为民,聪敏过人,善断奇案。可为监察史。

明玉龙,曾任北傲国相,性格深沉机警,多智数。及政,毅然有独任之志,恭身守法。我中州卓世吾善广纳言路,虚怀若谷,意志坚决。可与之为左右贤相,取长补短,共辅帝政。

谷敬先,北傲人,其为人正直守法,善于经商,可为国用。

此七人皆为人中之杰,若纳为国用必为助力。今附有七人生平,事无巨细,呈于我皇。另,于俘虏之中挑出一千四百八十三人,可用之为兵,一并呈上,万望我皇慎重虑之。不孝女君弥敬献父皇五十六岁大寿,愿父皇福寿安康,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不孝女君弥再拜。”

一口气念完慕容尘当场瞠目结舌,仔仔细细地查看了一番册子,嘀咕了一句:“奇怪,明明是云大哥交给我的贺礼,怎么成了君弥

呢?”事实上慕容尘并不知道中州还有一位公主叫做君弥,或者说他根本就弄不清楚中州的皇室成员。当初也曾经去过其他国家报名,都因为年龄太小而不被允许。又正值中州兴兵就去报了名,本来因为年龄有些小是被拒绝了的,正好碰到了云锦。那时候云锦还在军中担任军医,便将他带在了身边。后来也同样是托云锦的福才能够真真正正得体会了一把战场的滋味,单就这方面来说他是很感激云锦的。

慕容尘一语言罢,群臣恐慌。谁不知当年君皇对第五女成悦公主宠爱有加,便是送出去拜师学艺都是诸多不忍,很是思念。今日慕容尘直呼其名,必然触怒圣颜。谁知君腾非但没有怪罪,而且竟是哈哈大笑起来,很是愉悦。

慕容尘呈上册子后落照便出列,跪伏在大殿中央,洪亮的声音贯穿了整个大殿:“启禀陛下,公主所言七人皆在大殿外候旨,不知陛下可要召见?”落照体格魁梧,虽是汉人,但是生就一副草原壮汉的豪爽个性,相貌不是十分出众,却因其特有的粗犷而让人印象深刻。

君腾大悦,高喝一声:“宣。”

君腾这才拿起呈上的册子翻了起来,果然是君儿的笔迹,字体遒劲有力,飘逸洒脱,虽是女儿身,更似男儿韵。只是,多年未见,她的字迹多了一份慵懒不羁,桀骜不驯。君腾心中不禁泛起了涟漪,急切地问道:“君儿现在何处?”

“回陛下,公主并未随行前来京城。”落照立在一侧,恭身而答,“公主临行前并没有交代去向,所以末将并不清楚。”

虽然有些遗憾,但是君腾自然了解这其中的缘由,心中微微失落,也就没有再问。

七人上殿后君腾一一考究了一番,正如云锦在书中所言,七人在自己的领域上皆有精到的见解,且经验丰富。君腾很高兴得到了这样七个人才,当即便下令封赏了七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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