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错过(二)



元宵灯会上灯火辉煌,人头攒动,好不热闹!穿梭在人海中,看着满脸喜气洋洋的行人,云彻心中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这几日她没有间断过给亓槿送药膳,可是却一直没能见到亓槿的面。好不容易敞开了心扉,却没有想到竟然是这种结果,她能做的也只是自嘲一笑罢了。

今天宫里是设了宫宴的,虽然云彻并没有打算进宫,可是不知为何亓棉非要拉云彻出来看花灯。云彻拗不过他,只好跟他出来了。其实亓棉这样做的理由他多少猜到一些,不过她感觉地出来亓棉是用了心的,想要她开心,所以她也很配合。

“七嫂,累了吧?我们去那边休息一下,顺便喝口茶。”亓棉见云彻面露疲惫,有些不忍,就凑上前去提议道。

云彻点了点头,跟在亓棉身后进了茶寮,与云苁、云蓉还有韦泽分开坐了两桌,然后由着亓棉点了茶水还有茶点,随便吃喝了一点。过了不久,韦泽不知凑到亓棉耳边说了些什么,亓棉就提议回去。

云苁本来就在七王府待得闷了,还没有玩够,便不情愿地道:“九王爷,我们都闷在七王府待得快发霉了,好歹出来玩一回,这么快就回去……小姐还没有玩够呢,对不对啊小姐?”

云彻无奈地摇了摇头,笑道:“好了,九爷,你若是有事就先回去吧,我们再玩会儿自行回去便是了。”

“可是,七嫂……”亓棉好似很为难的样子,突然站了起来,略显焦躁地高声喝道,“外面不安全,你还是跟我回去吧。”

“什么不安全啊!九王爷,你到底是怎么了?”云苁也急了,一步跨到云彻面前,不满地道,“这些日子九王爷每天都跟七王爷秘密商谈些什么,七王爷连跟小姐吃饭的时间都没有,你知道小姐每天都要花上两个时辰来煮药膳,而且那些……”

“好了,苁儿,”云彻突然出言打断了云苁的话,站起身来拉住云苁,带着些警告意味的眸子落在云苁身上,却是笑着道,“身为一个医者,治病救人乃是天经地义,还谈什么辛不辛苦啊!你这丫头,越发不懂得规矩了,不知道的怕是要怪罪我不懂地教育下人。连我也一起骂了!”

“七嫂你……”他只听到云苁说的他与亓槿商谈的事情,觉得有些奇怪,忽然想到什么,一把抓住云苁的手臂,拧着眉头问道,“你听谁说的?”

“什么……”云苁被亓棉凶狠的样子吓得够呛,一时间有些呆愣。缩了缩手,亓棉却握得更紧了。

“就是我跟七哥一起啊!”亓棉急忙说道。

“是……是小姐告诉我的啊!小姐每天都会亲自去给七王爷送饭啊!只是……”亓棉的吼声让云苁一个颤栗,往云彻身后躲了躲。

“好了,九爷,你就先回去吧!我们随便逛一逛就好。”云彻怕是云苁说漏了嘴,让亓棉听出些什么,急忙起身拉了云苁便往外走。

亓棉直觉上云彻已经知道了亓槿的事,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心中多少有些不爽,一把拽住云彻,目光有些不善。可是看到云彻一脸清浅的笑意,顿时觉得有力无处使,心中懊恼地不行。微垂了眸子,鼓足了勇气才道:“虽然我很不愿意承认,可是却不得不承认,七哥他是真心喜欢你的。所以,我请求七嫂你……”

“够了……”云彻有些听不下去,顿时变了脸,喝断了亓棉要说的话。却在看到亓棉的瞬间僵硬之后心软了下来,伸出手揉了揉亓棉的头,温软地笑道,“阿棉真是个好人呢!雒槿有你这样一个弟弟真是幸运啊!我感谢阿棉能够认可我,可是有些事情是不能够勉强的。即便是皇室中人,金钱权势之下,可以驾驭人心,却怎么也无法强迫人的情感不是吗?阿棉,这些你都是懂得的,不是吗?”

“可是,七嫂……”亓棉的头垂得更低了,“七哥他是有苦衷的,他其实……”

“顺其自然吧!”长叹了一口气,云彻收回手,背过身去,心里有些复杂。

其实她也仅仅是第一次给亓棉送饭时在门外听到了亓槿与女人谈话的声音而已,也并没有多想。只不过是后来每天都被挡在门外,心里有些失落而已,也并没有去调查过什么。亓棉今日的话让她确信了亓槿与那女人有事,不过,这也没有关系,反正她与亓槿一直都不是那种关系。

“我已经近四年没有交朋友的欲望了,可是认识了阿棉与雒槿我很高兴。所以,就算是我任性吧,能够好好保持这份真挚。所以,顺其自然吧,逼得紧了反而会适得其反。阿棉的心思我也懂得,只是,我早就已经没有那个勇气去开始一段感情了……苁儿、蓉儿,我们走吧!”

“七嫂……”亓棉看着云彻那决然而果断的背影,心下有些悲愤:这个骗子,给了别人最温柔、最温暖的关怀,然后就不顾一切地抽身离开,没有半点眷恋。他怎么能不怀疑她没有付出过真心呢?那么绝然地转身离开,让人怀疑她到底有没有心!

走到拐角,云彻突然停下,靠着墙壁蜷缩着,身心疲惫的感觉让她一时间无措极了。

云苁与云蓉试图上前安慰她,云彻摆了摆手阻止了她们二人,声音地道:“苁儿,好些日子没有联系了,你去看看消息,有什么立即回来告诉我。小心点,别让人跟上了。”

云苁还想说什么,云彻却首先开口阻止了她,“好了,你太吵了,蓉儿陪我就好,我想要静一静。”

云苁知道云彻的脾气,只要她说了话,那么就没有回旋的余地了,只得离开了。

远处灯火通亮,人群的喧哗隐约可闻,静静伫立在黑暗当中看着远处的灯火,云彻的心中异样的平静。想想这些年来,经历过的背叛与离弃也不少了,可是她却总也学不乖,总是一心期待着真挚的情感可以出现在自己的生活中,得到的也总是背叛与离弃罢了。

她也曾经学乖过,是被星阑调教的那些日子,心真的已经够硬了,硬到自己都以为自己没有了心。可是今日她再度蜷缩在黑暗中,才感觉到了自己的软弱,原来这些年来自以为是的坚强也不过如此。

连她都没有察觉到的,她在亓槿身上时寄托了一份希望的,所以在以为亓槿放弃了自己的时候她的心里是存了几分轻松的,在得知亓槿身边有了其他的女人时她也是有些伤心的。

忽然,一群黑衣人好似从天而降,一下子就将云彻与云蓉包围在了一起。云蓉立即拔出了腰间的软剑,挡在了云彻的身前,厉声吼道:“你们是谁?想干什么?”

云蓉的厉吼立即惊醒了云彻,云彻抬起头来的时候黑衣人已经发动了进攻。云蓉为她挡住了黑衣人的攻势,云彻大略地扫了一眼,大约有十五六个,而且武功远不如云蓉。不过,毕竟双拳难敌四手,云蓉一个对付十几个人也有些吃力。云彻想也未想,抽出匕首就加入了战圈。

正缠斗期间,韦泽突然带着一帮人出现,并迅速解决了黑衣人。韦泽抓住了一个活口,正打算带回去时云彻却突然叫住了他。云彻冷着脸走到那名黑衣人面前,冷厉的眸子静静落在黑衣人,正在韦泽以为她是想要问话的时候他却突然一刀割断了他的喉咙。

云彻的出手让韦泽与云蓉都措手不及,他们见到的云彻或是沉静内敛的,或是张扬肆意的,或是睿智深沉的,或是温软高贵的,这样狠戾的云彻是他们从未见过的,让人惊惧亦让人心疼。

“啧啧,小姑娘的手段还真是狠辣啊!”一个突兀的声音打断了云蓉的思绪,三个中年男子的身影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说话的是一个青衫男子,面方耳阔,虎背熊腰,唯有一双眼睛闪着精明的光辉。此时一脸的邪佞,让人感觉很阴森。

“你是何人?”韦泽率先挡在前面,作势要将云彻与云蓉护在身后,厉声问道。

Wωω¤ ttκд n¤ c○ “小子,你还不配跟我说话,让那个丫头来跟我说话!”青衫男子不屑的瞥了一眼韦泽,倨傲的表情好似眼前的韦泽只是蝼蚁一般不值一提。

韦泽没有说话,也没有为青衫男子的话而有丝毫不满,但仍然坚定地站在云彻身前,丝毫没有退步。仿佛他站在那里就是山岳,岿然不动地守护者身后的一切人一切事。

虽然知道韦泽只是履行亓棉的命令而已,但是云彻依然很感激,缓步走到韦泽身前,伸手拍了拍韦泽的肩膀,示意他退后,然后浅笑道:“大叔说的是我么?我好像并不认识大叔,不知大叔是想要跟我说什么呢?”

此时这个女子满身是血,甚至脸上都是血污,可是却丝毫不显狼狈,甚至那浅笑盈盈的样子也是说不出的高贵优雅。

赞许地点了点头,青衫男子流露出了极大地兴趣,“嗯,很不错。七王妃果然不同凡响,处变不惊的本事可不是人人都能够练就的,尤其是还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娃娃。”

“大叔客气了,我可是不敢当啊!要是没有别的事情了,那我们就先回去了,有空大叔可以到七王府做客,我必然会奉为上宾的。那么,告辞了。”云彻云淡风轻的语气给人的感觉好似将青衫三人当做了淳朴的大叔,完全忽略了那份来者不善的杀气。微微一礼便要离开,却被青衫身后的男人挡住了去路。

“这样就想走么?那好,只要七王妃将身边的小丫头留下来你们就可以走了。”

“为什么?”云彻显然有些不耐,语气也清冷了几丝。

其实这三个人一出现云彻就已经认出来了,是一直与轩辕天下作对的烈焰门的人,而且青衫的中年男子正是烈焰门的二当家的,叫做王林。

她被囚禁在七王府将近一个月,竟然不知道烈焰门的人追来了这里,截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而且,一直都是云苁与云蓉她们一起处理的,还多次与王林摩擦,烈焰门百年基业根底深厚,能够认出云蓉也在意料之中,这点云彻毫不意外。“我的人也是你们这等鼠辈可以肖想的么?”

云彻的一番话让王林等人色变,她却一个回身缓缓逼向王林,一字一顿,狠戾的表情与刚才杀死那个黑衣人时并无二致,“王林,一个二当家的而已,你还没有资格来要求我,就算是慕容悔来了,也不敢这样命

令我。你——明白了?”

“你……你是轩辕子?”王林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云彻。他也曾怀疑过堂堂战堂的日与夜会甘心情愿地跟在身边服侍的人一定不会简单,不过,却怎么也想不到他眼中稚嫩的女娃子竟然真的是轩辕天下的创始者——轩辕子。事实上他到现在也不相信,只是下意识地脱口而出而已。

王林的话让韦泽当即色变,云蓉也有些呆愣。要知道,暗阁作为轩辕天下的分支,跟各个势力都有着不菲的关系,不但是各个势力忌惮的对象,而且也是朝廷的眼中钉。况且轩辕天下培养出的人都按照各自的意志打入了各个势力,实力绝对不容小觑。若是有一天被知道了身份,那么云彻的处境可想而知。

“呵呵……”云彻忽而狂笑了起来,笑的前仰后合,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似得,“还是堂堂烈焰门的二当家呢,竟然这么好骗!呵呵,还真是蠢到家了啊!”

王林的脸当即就黑了,手握成拳,二话不说就朝着云彻打了过去。云蓉当即就急了,一个箭步上前,挡住了王林的攻击,两个人立时打成一团。另外两个人也动了,韦泽立即招呼了众人一起上。可是奈何双方力量过于悬殊,韦泽一众人很快便处于下风了。而且云蓉也显然不是王林的对手,渐渐露出了败迹。韦泽带来的一众人已经所剩无几了,再这样下去他们必败无疑。这样想着,云彻也加入了战团,凑到韦泽身边说了一句什么,然后就跟云蓉打了一个手势,一起往更加空旷的地方跑去了。

将王林三人引到了郊外,由云彻暂时拖住了王林三人,云蓉立即发出了信号弹。王林三人见势不妙,攻势更加凶猛,云彻与云蓉有些应付不来,身上的伤口也渐渐多了起来。

“王二当家,何必赶尽杀绝呢?不如我们来谈谈如何?”云彻一边艰难地应付着王林的攻势,一边说道,她现在能做的就是拖延时间而已。

“呵呵,轩辕当家的这样就想要拖延时间等人来救么?这点儿小伎俩未免也太儿戏了吧?轩辕大当家也不过如此嘛!”王林一边步步紧逼一边狞笑着说道,那架势狂妄之至。

云彻也不与他计较,反而轻笑了起来,“王二当家的真是厉害啊,这都被你发现了呢!不过……关于二当家的真实身份也真实不简单啊!竟然与狼族都有牵扯呢!”

“什么?”王林忽而发了狂,手下猛然发力,一拳将云彻逼退了。

云彻受不住王林的攻击,当即跪伏在地口吐鲜血。然而心中已经有了计量,这样轻易地便套出来了么?调查了许久,一直没能确认,看来狼族的爪牙伸得可是够长的,野心也够大的。云蓉见势不妙,一个心急没能注意到对方的攻势被打伤在地,艰难地爬到云彻身侧,连忙询问云彻的境况如何。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王林逼近一步,居高临下恶狠狠地瞪着云彻,一副想要将云彻生吞活剥的表情。

“呵——”云彻轻笑,达到目的了,不是么?“王林,你真的以为我是……轩辕子?”

“虽然极其不愿意相信,但是也不得不信。连战堂的日、夜都这样死心塌地地维护着你,我想不出其他的理由。”王林缓缓举起了手中的血剑,指着云彻眉心道。

“那你不怀疑我怎么会知道你的真实身份的呢?”云彻依旧浅笑着,慢慢站起了身子。唇角还残留着血迹,即便是深浓的夜色也遮不住那刺眼的光芒,直射入人心。“王林,烈焰门与狼族都是百年的基业,根底深厚,岂是刚刚成立的轩辕天下可以比得了的?想要调查那么隐秘的事情更是不可能的,这点你应该不会怀疑吧?”

王林听了云彻的说辞,思量了片刻,云彻原本以为他是相信了,却不想忽然狞笑了起来,“哈哈,既然如此,那么我就——杀了你!反正我也可以不知道的,不是吗?所以,去死吧!”王林说罢,一剑刺向云彻。

云彻刹那间被浓重的杀气包裹着,全身疼痛僵硬地动弹不了。这一刻她仿佛踩上了地狱的门槛,意识到了死亡的滋味。多少年了,即便当初遭到魏譞的追杀都没能这般绝望过。可是今日,第一次尝到了对生的无望,真的就要这样完了么?她不甘心,大仇还没能得报,而且她想要救的人还没有救出来,就这样结束了么?不,她不甘心……

“小姐——”云蓉强忍着身体的疼痛,一个飞身上前,挡在了云彻身前。

云彻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剑身穿透了云蓉的身体,云蓉背后绽开了一朵硕大的血色莲花,然后身子在云彻的眼中一节一节地倒下,就好像回到了三年多以前,看着自己的同伴一个一个地倒在自己的脚下,血水染红了衣襟,却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毫无办法。那种无力感充斥着全身,仿佛掉进了冰窟之中,冰冷的绝望几乎让她窒息,身子却仍旧僵硬地不能动弹分毫。

没有眼泪,甚至是连一点儿反应都没有,云彻就那么静静地凝立在那里,唇角还挂着笑,在血色里愈显妖冶,仿佛嗜血的恶魔,地狱里走出来的血色修罗。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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