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最是无情(八}



四国与勾漠之间停战了一个月,然而一个月还不到潘鹏却突然偷袭了中州的军营。当时只有云彻跟慕容尘两个人在营帐中主事,淳于靖跟仲玉升回朝报告情况去了,还没有回来。云彻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几乎没有余力反抗。云彻要求见潘鹏,潘鹏却不肯见她,派了万余人马想要生擒云彻。结果云彻竟然直接束手就擒,跟慕容尘一起被五花大绑着抬着去见了潘鹏。

潘鹏看到云彻这个样子,忍不住得意地大笑,“中州的成悦公主、辅政公?还是应该叫你云王爷呢?哈哈……那天的你是那么威风,可是如今却是这样一副丑态,你还有什么本事嚣张?”

云彻狠狠地等着潘鹏,一言不发。

“一个人单枪匹马就解决了整个狼族的传奇女子,现在竟然栽在了我的手里,这是不是应了那句话,叫做……人有失足,马有失蹄呢?哈哈哈……”潘鹏突然间变得狠戾了起来,“现在你被我生擒,你的一世英名呢?都全了我吧?不是清高地不可一世吗?不是高高在上对我不屑一顾吗?现在又如何?你再来对我嚣张啊!”

潘鹏说着便蹲了下来,捏起云彻的下巴,阴狠地道:“你再跟我横啊!我倒是想要看看,都已经是砧板上的鱼肉了,我倒是想看看你还有什么办法金蝉脱壳,还有什么办法起死回生!”

“你拿开你的脏手,别碰云姐姐,你这个无耻的小人……”慕容尘见潘鹏对云彻如此不敬,当时便气急了,喊道。

“哼……”潘鹏冷冷一笑,却突然间掐住了云彻的脖子,咬着牙狠狠地使了力气,“我就是现在杀了她你又能奈我如何?不过……你这模样若是就这样弄死了也怪可惜的,在死之前若是能够享用一番那就更好了……”

“你说什么?”云彻立时冷了眉目,没有想到潘鹏竟然会生出这样的心思来。

“我说什么?难道云王爷听不懂吗?要我再说一遍还是……要我示范给你看呢?”潘鹏淫笑着道。

“你敢!潘鹏我警告你,若是你敢动云姐姐一个手指头的话,我……必定将你大卸八块!”慕容尘急得大喊大叫了起来。

“就凭你?”潘鹏甩开了云彻的脖子,不屑地看了慕容尘一眼,“我若是想要杀你,那么易如反掌,不过,我现在要留着你,我要你看着我如何玩弄她,如何叫她生不如死!”

“你敢……”

“我跟你有何仇怨,让你如此恨我入骨?”云彻反而异常地冷静,平心静气地问道,“你对我的恨意很不寻常,而且,若是我猜的没有错的话,你根本就没有将解药交给文曜吧?”

“哦?你不知道吗?”潘鹏邪笑道,“我还以为云王爷那么神通广大,一定是都知道的,原来还有你不知道的事情啊!这个嘛……我倒是可以大发慈悲地告诉你,解药我是呈给陛下了,不过是在里面加了些东西而已,虽然不至死,不过要你的命是够了。”

“原来是这样。”云彻微微点了点头,“我还在想你会刷什么样的把戏,没有想到你比我想像中的要聪明地多。在解药上动手脚的话,就算是我也未必检验地说来,更何况是那些御医呢?看来文曜这次被你害惨了,便是丢了江山也不知道到底是错在了哪里吧?”

“哼,少在那里唬人了,如今丢江山的不是我勾漠,而是你中州!你就好死吧!”潘鹏恶狠狠地道。

“这倒是无所谓。”云彻忽然间笑了起来,“我还在怀疑,一直以来为什么你老是跟我作对,而且这次……如果我猜的没有错的话,恐怕也是你挑唆文曜要与我为敌的吧?可是,你是勾漠人,而我是中州人,与你之前应该没有什么交集才对,你为什么要针对我呢?自从暴露了我是轩辕天下的门主之后,你就一直在着力对付轩辕天下,若是早一步知道云王爷就是我的话,恐怕你也不会什么都不做吧?”

“那是自然,我跟你之间,可是有着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的,怎么可能这么容易算清楚呢?”潘鹏狠戾地道,“不,不应该说是你,应该说是我的父亲与你的母亲之间。不过呢,母债女还,天经地义。我来找你报仇不是正好对了吗?”

“我娘亲?”云彻微微眯了眯眉目,“我不知道娘亲与你的父亲之间有什么恩怨,况且,怎么可能牵扯上什么呢?娘亲她从来都没有去过勾漠。”

“我现在的父亲只是养父而已,我的父亲是被你母亲逼迫自杀的,在临死之前将我送离了九牧我才能够活下来,我怎么能够不为父亲报仇?你说,我怎么能够不为父亲报仇呢?”潘鹏激动了起来,“我恨不得将你千刀万剐了才好,千刀万剐了才好!只可惜,云倾她死了,死得好,死得好啊……”

“你疯了!”听到潘鹏这样咒骂云倾,云彻心中怒气正盛,但还是深吸了一口气,没有发作。光听潘鹏这样说云彻并不清楚他的父亲到底是谁,可是云倾的仇人也确实有不少,但是都是大奸大恶之人,云倾不过是为民除害罢了,并不值得愧疚什么。所以云彻并不觉得云倾欠了潘鹏的,而现在潘鹏碍了她的,那么她要做的也只是除掉他,仅此而已。

“我是疯了,我想要报仇想疯了,可是偏偏地,她的女儿比她还要厉害,让我下不了手。不过现在我总算是可以报仇了,这一定是父亲在天之灵保佑我了。现在,你是想要怎么死呢?没准我一发善心就圆了你的心愿呢!哈哈哈……”潘鹏吼道。

“如果真的有什么在天之灵,他真的保佑你的话,那么就不会让你报什么仇了!”慕容尘箫声咕哝了一句,有些不耐烦地道,“云姐姐,你想要问的都问清楚了吧?戏就演这里吧,我累了。这就生擒了潘鹏,也了了我们的事了。”

“你呀——”云彻叹了一口气,无奈地道。

“什么……”潘鹏的话还没有说完,慕容尘就挣断了绳子,然后走过去帮云彻也解开了,站在云彻的身前,面对着潘鹏气愤地道:“若不是答应了云姐姐,我早就将你大卸八块了,你真的以为凭借你这点儿本事就能够捉住我们吗?真是笑话,你小瞧了我倒是无所谓,若是小瞧了云姐姐可是会送命的哦

!”

“你们……”潘鹏已经完全搞不清楚状况了。

“一直都查不到什么蛛丝马迹,我还以为你的背后还有什么棘手的人物……不过这样的话我就放心了,除掉了你,勾漠就不会再有人碍我的事了吧?”云彻轻松地道,“不过,竟然想要侮辱我,我还真是小看了你的心思。”

很快,蓝雪就带着兵符跟文曜的圣旨到了,潘鹏被就地正法,而文曜则宣布与中州以及其他三国结为盟友,实际上军权却都在云彻的手中,勾漠已经成了云彻的囊中之物了。这个结果是所有人意想之外的,但是也没有人能够说什么,因为云彻还捏着其他是三国的软肋,解药没有到他们的手中,他们也不敢二话。而北疆很快就被四国合力灭掉了,四国也都将北疆给瓜分了。中州自然而然得了其中的四分之一,而其他三国也不敢有任何的异议。

云彻本来不打算见文曜的,可是文曜却要求见她,她便去了勾漠一趟。

连蓝雪都屏退了下去,御书房里只剩下了文耀跟云彻两个人。文曜突然就给云彻跪下了,云彻大惊,连忙要去扶他,他却不肯起来。

“这次是我毁约在先,然而你却能够如此宽宏大量,给我一次悔过的机会。我不求能够保全自己,只希望你能够放过我的妻子儿女,他们……都是无辜的。”文曜无限懊悔地请求道。云彻费了这么大的劲,让潘鹏给他带来解药,为的无非就是除掉潘鹏,断了他的一臂,让他再也无力回天而已。这些他都明白,如今他的身家性命都在云彻的手上,他也不得不放低姿态向她求饶了。

云彻沉了沉脸色,没有说话。

“不能……答应我吗?”文曜有些失望,若是早知道这样的话,还不如放手一搏呢!只是,他明白,若然对手是云彻的话,即便放手一搏也未必能够活命,或许比现在更惨。可是他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妻子儿女跟自己死在一起,这要他如何颜面跟他们在地狱相见啊!遇到云彻是他的幸也是他的不幸,若然没有云彻的话,他早就已经死了,也不会有今日的生活。可是如今却面临了同样的境地,即便没有之前的事情他也不敢保证云彻会放过他们的,但是现在完全不可能放过他们了。

“荣华富贵我不是不舍得给,只是,给了你们也未必能够长久。”良久之后,云彻才叹息着道。

文曜一愣,还没有听清楚云彻的意思。

“我能够保你一时,却保不了你一世。我能保证了我自己,却不能保证其他人都跟我一样的心思;你能够保证地了自己,却未必保证地了你的儿女,你懂我的话的意思吗?”

“我……懂。”看云彻的意思,像是为他们长久打算了起来。

“我为你们想好了一条路,走或者不走就要看你自己的意思了。富贵是一时的,但是性命却是长久的,若是想要什么,我也可以给,但还是自己挣的更加长久。你说呢?”云彻问道。

“这么说……”文曜喜出望外,“好……好……好!我都听你的,就算是身无分文地被扫地出门,只要能够保全我的妻子儿女,什么都好。”

“若是要你隐姓埋名、放弃祖宗牌位呢?”云彻问道。

“那些……都无所谓了。”文曜有些失落地道。

“那你就做开山之祖好了!”云彻忽然间笑了起来,“就这样吧,我会安排好的,四国内乱之前,我会安排好你们的去处的。到时候,你就来我中州建功立业,重新开始吧!”

“好!”

据说,人死之后若是求生的愿望强烈,那么就有可能会被带入世界的另一端,在那里经历千年苦修,锻化灵魂、历练本心,就可以获得永生。

最初听到这个说法的时候我还坚定地认为那不过是天方夜谭罢了,一个人死了就是死了,绝对不可能再有所谓的灵魂与意识,终将一抔黄土掩埋于大地之下罢了。

在物质世界之中一切不遵循物质规律的,都叫做迷信,是迂腐,是愚昧,更是伪科学。

可是,当我死去的那一刻,对于死去的强烈不甘与怨念将我吞噬的那一刻,我终于相信了,若是我所愿,真的可以重获新生——因为,我来到了地狱。

黄泉路上,花开正艳;奈河桥下,忘川不息;阴阳宝殿,却无十殿阎罗。

在这里,我知道我死了,并且是该死了的。人的生命确实只有一次,因为阎罗宝典——姑且这么叫它吧!这里并没有鬼神,空旷阴森地让人害怕,我的灵魂都止不住颤栗着。

只是我心有不甘,怨念将我的神魂再聚,便来到了这往生历练之所。

我再一次犹豫了,天知道我到底有多么厌倦这个无情残酷的世界,我内心又是多么渴望能够融入其中成为它的一份子。这种矛盾的心里时时煎熬着我,很多时候我都不知所措,甚至在面临选择的时候也犹豫不决。

地狱的接引让我们自己选择生存的方式,我不再犹豫,几乎就在下一个时刻做出了自己的选择——浴火重生。

我从来都没有想过我真的可以在烈火的焚烧下生还,只是赌一赌而已。

赌我心中到底是有多么渴望生,赌我是不是真的不希望就这样死去。

事实上生或是死我已经不在乎了,我只是想要看清楚我的内心而已。

可是,当我在火中看到自己的一生时,滔天的仇恨与强烈的渴望之火再度被引燃了:

我的出生或许就是一个错误,在父亲和母亲生下姐姐想要一个男孩的时候,很不幸的第二个降生的却是我,我也因此与父母的爱失之交臂。

那之后我便没有见过父母,一直都是保姆在照料着我。但是因为我本身就不得父母的喜爱,而且脾气很乖戾又缠人,保姆也同样在很短的时间内厌弃了我,至此我便成了一个没有人怜爱的孩子。

我曾经以为所有的人的生存状态都是这样,一个人孤独地住在一栋房子里,在保姆嫌恶的目光中吃下早餐,然后一个人孤独地去上学,一个人看书、一个人学习、一个人玩耍……

我没有同

伴,面对别人的搭讪我也不会回应,因为我总是一个生活,我以为人就该一个人生活。

我不知道所谓的喜爱或是厌弃到底是什么,我也从未觉得保姆或是父母讨厌我,我只是一个人孤独地生活而已。

直到升入高中,我搬回了父母还有姐弟生活的地方,见识了他们的欢声笑语以及相互之间的殷切关怀。可是我还是一个人,就那么格格不入,我独自躲在一边,看着他们。

他们明媚的笑脸刺得我睁不开眼睛,一向不知道欢笑为何物、伤心为何物的我第一次有了难过的感觉。但是我不知道那是为什么,我迫切地想要知道,可是没有人告诉我。

每当我鼓足勇气去问他们的时候,他们总是不给我好脸色,总是对我吼叫,那样凶狠,那时候我终于深切体会到了恐惧的滋味。可是,内心的渴望却不容许我将这些问题埋藏在心中,于是我尝试着去接近我班里的同学。

啊,真的有人告诉我了,多么可爱的人啊!我第一次觉得多个人确实比一个人生活好得多。于是我在她的教导下渐渐懂得了所谓的人与社会,在她的建议下尝试着去交更多的朋友,我终于觉得我像是一个人了。于是,从那时候起我便渴望着别人的爱,比如那遥不可及的亲情。

高中的生活是我那一生最大的财富,没有任何利益纠葛的人生是最美好的了。

高中毕业之后我顺利地考上了大学,本以为我会就此展开我美好的人生,没有想到就在这个时候我遭受了有史以来的第一次背叛,是的,不是背弃而是背叛。

那个男孩子,我曾经以为我们会从此以后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但是他背叛了我,爱上了别的女孩。

我努力地告诉自己,这本来就是上天额外的馈赠,本就不是属于我的东西,已经拥有了这么长的时间,已经足够了。我告诉自己我的人生不过刚刚开始而已,刚刚了解了什么才是所谓的人,还没有去开拓未来,所以绝对不能够就此放弃。

于是我慢慢地从受伤绝望中解脱出来,但是心中却留下了永远也无法祛除的伤疤。

我仍然尝试着去交新的朋友——用心去交往,又一次的收获让我雀跃。我深知被过去束缚的人是不会有未来可言的,所以我就努力让自己忘记过去,重新开始,于是我又有了新的恋情。

与往常一样,一切都发展地很顺利,我又一次天真地以为这一次真的可以白头偕老了。怎么说呢?大概总是事与愿违的吧!我又一次惨遭背叛。

但是,我已经没有那份重新开始的勇气了,但是因绝望而自杀也绝对不会是我的意愿的。

我想着就这样吧,就这样过回以前的生活,一个人生活着吧!即便不知道什么事开心,什么事伤心,我一个人再是孤独也没有忧伤。

于是,在随后的漫长的时间里我在我原本苦心交得的朋友圈子里失踪了。

再见面是因为磨不过一个男孩的纠缠——我对于他是心存愧疚的,他追我的时候我已经有男朋友了,所以我再而三地拒绝了他。我被甩了之后他又来找了我一次,可是那个时候我已经心灰意冷了,所以再一次拒绝了他。

没有想到,这一次见面竟然是一个葬送会,他连同我的前男友还有我在大学里最要好的两个朋友,在他精心安排的爆炸事件中一同死亡了。

我从没有尝试过死亡的滋味,但是知道那是如同新生般必不可少的事情,然而因为在我获得新生时并没有任何喜悦,所以我的死亡也没有任何的恐惧与悲伤。

就这样死了么?我不过是刚刚了解到什么是人,什么是悲伤、什么事喜悦,我的人生还没有展开,总是有很多的不甘心啊!

虽然我一直都是一个人,身边没有一个人是长久陪着我的,在注定了孤独的道路上做出的一切挣扎都是无用的,但是至少我还是有生存的权力啊!既然让我降生到这个世界上,为什么不让我体验到所谓的人的特权呢?

虽然我并不知道那些情感就叫做悲伤,就叫做孤独,可是我的心一直都在体味啊!只是没有办法表达出来罢了。

我以为我也是一个人,在孤独与厌弃中生活的我一样渴望着被人爱,甚至可以说是更加渴望,可是你给的反应明明就是“奢望”二字。

是“奢望”么?我怎么能不悲戚嘲讽地笑着呢?

你们如何明白一个从来没有被人爱过的孩子内心深处的渴望呢?或许你们也会笑吧?你们可知道你们在笑的时候,我的心始终都在哭泣啊!

你们是何等残忍地将一个心地善良的孩子慢慢推向黑暗的深渊,让她万劫不复的啊!

所以,我憎恨这个世界,让我诞生却剥夺了我被爱的权力。

但是我又深切地眷恋着这个世界,因为我在其他人的身上看到了爱怜的影子。

我时常在想,那是多么美好的情感啊!要是我也同样拥有的话该是多么幸福啊!

可是,对于我一切都不可能。我的父母姐弟厌弃我犹如垃圾,我知道我的死亡不会让他们掉下一滴眼泪,只会让他们松了一口气而已。曾经背叛了我的人更加不会为我惋惜,陌生人或许连想一下都懒得去想吧!

这就是我的人生,什么都没有得到过就这样结束了,我的死亡不会让任何人记得我,犹如一缕青烟般随风飘散,连丁点儿痕迹都没有留下。

偌大的世界,渺小如我,对于世界我又算是什么呢?可是,明明他们也是如同我一样渺小的人儿啊,他们能够得到的我又为何得不到呢?

被遗弃如我,一次次歇斯底里的呼唤,那样悲痛欲绝,你可曾听得到我心碎的声音呢?

我所眷恋的世界啊,你何时才能够看得到我呢?

又或者不要再让那一个孩子如同我一般被厌弃了,让他们都好好地体味什么是爱,什么事被爱吧!我愿意以我的灵魂起誓,若是你不能够做到,我便诅咒末日的来临。

一个不公的世界,一个没有怜爱的世界存在着又有什么意思呢?

所以,毁灭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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