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几只紫燕嬉戏着,在树与树之间盘旋,那些交织着的黑白影子,是少女眸中的春天。
“好久,没见过这么美的景色了,泠雪,春天快到了吧。”一目视十分轻盈的女子倚在窗边,静静的凝视窗外。“自然呢,二小姐好久没见到这漂亮的景色了。”泠雪微笑着,手上的活儿没有停下。
突然,门砰一声地被打开,进来了一个穿米黄衣服的女子,女子头上戴着一对琉璃珠串,一看就知道是个主子不凡的侍女。
“赫舍里清柠!大小姐叫你过去给她奉茶。”这女子便是赫舍里家的大小姐——赫舍里檀香的贴身侍女,平时仗着她有个好主子,竟敢欺凌到这份上来。
“你算个什么东西!敢这么跟二小姐说话,二小姐的名字岂是你能直呼的?”泠雪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只见她银装素裹,头上也只有个把素钗子。“你算个什么东西?敢这么说我素瑛?”她不屑地笑着,目光转向清柠,“你还真当自己是二小姐,看看你的样子,连我们这些奴才都不如!我告诉你,一会儿大小姐喝不上茶,唯你是问!”说完她摔门走了出去,破旧的木门发出“吱呀吱呀”的响声。
“算了,泠雪,我们人微言轻。给我梳妆吧。”赫舍里清柠徐徐站起,走到梳妆台前,用一把木梳梳着自己顺滑的长发。
其实,她又何尝愿意这样低声下气?若不是七年前那件事,她现在可是府里风光的嫡出女儿——
在赫舍里清柠十岁那年,先皇查出了清柠的母亲的父亲秦氏借官职贪污了几十万两银子,并祸害百姓,先皇立即下令满门抄家,连清柠她们也受了影响。
清柠的父亲,赫舍里明鑫不仅被降了官职,而且还连累了府里的信誉。清柠的母亲知道,这一切都是觊觎她夫人之位已久的侍妾——许意涵,也就是檀香的母亲,在背地里怂恿他父亲栽赃,企图陷害秦氏一族。
清柠永远也忘不了,那天母亲叫她到房里来时,一下子抱住了她,留下了眼泪:“孩子啊,是娘连累了你,不过你要记住,是许氏害了我们。许氏已经跟我承诺了,一定会保你周全的,孩子,以后一定要自己珍重。”那时候的清柠只是孩提年岁,不懂娘说什么,只是乖乖的点头。
第二天早上,传来了赫舍里夫人上吊死的消息,这事也传到了清柠的耳中,清柠万分悲痛。而且娘还不能办葬礼。因为那时赫舍里明鑫对秦氏还有情意,便对外称赫舍里清柠已经和她额娘同去了。并为清柠找了一个府里隐蔽的地方藏了起来。
可是父亲是那么薄情寡义,才不到两年的时间就忘了母亲,立了许氏为夫人,清柠嫡女的位子没了,掌握在了她高傲的姐姐檀香手中。檀香母女在父亲面前栽赃陷害,父亲如今厌恶清柠,住所、衣服、吃的穿的跟府里最低级的下人,甚至没有分别。
——————————————回忆结束——————————————————
清柠梳妆好了,一身月白色的淡雅衣服没有改变清柠高贵的气质,头上虽然只有几个素钗子和一个琉璃步摇,用的胭脂粉末也是极少,但清柠的模样依然是纤衣袅袅、姿态非凡。
清柠的手上端着茶,款款大方地走了出去,直径走向檀香的房间。
“大小姐不在,她去老爷的书房了,茶放在这儿就好了。”门口的侍卫说。于是清柠放下了茶,远离了檀香居住的檀香阁。“泠雪,我想一个人走走,你先回去。”清柠吩咐说。“小姐,您保重。”泠雪说完退了下去。清柠忽的眼看四处无人,就直径往老爷的书房跑去。
她可知道父亲一般不会允许女眷进入他的书房,连许氏都没去过几次。这次一定有大事。
清柠在书房旁侧耳偷听,只听里面的人这样说:
“檀香,你今年也十九了,皇上如今二十有八,登基已满三年,要各家官宦都选出身家清白的女子去选秀。府里名正言顺的女儿只有你一个,所以爹爹要让你去选秀,不知你可愿意?”
“女儿听从爹爹嘱咐。”听着檀香那兴奋的语气,清柠此时不用想也知道她心里的狂喜,她就是这样一个贪慕虚荣的女子。
“对了爹爹,那……清柠妹妹呢?”檀香那假情假意的声音飘了过来,“女儿想了想,妹妹早年已宣称随先夫人去了,如今长大了府里难免生事端,妹妹如今也十七了,不如给她寻个好人家嫁出去?”
“哦?那香儿你怎么想?”
“女儿最近听说衙门的里的县令姜先生正想纳妾,不如就嫁给姜先生当小妾。”
“那就按你说的办,下个月初三就是提亲的好日子,我就去找姜先生。还有啊,五日后就要选秀了,这个几天你可要好好准备准备。”“是!女儿给爹爹磨墨!”
清柠的眸子像混进了冰渣滓一样,硬生生忍着没叫出来,先是打了个趔趄,然后急急忙忙跑回了屋里。
“小姐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一回来就这样?”泠雪着急地问。“你出去……让我,让我静一静……”清柠颤抖着说。“可是……”“别说了快出去!”清柠撕心裂肺地大吼道。泠雪紧张的低头,退在屋外。突然,仿佛想到了什么,离开了这里。
清柠在床上嚎啕大哭。爹爹怎么能这样呢?姜县令可是个已近花甲的糟老头子了,妻妾成群,这么花心的一个人,爹爹怎么能舍得呢?难道只有姐姐是爹爹的女儿吗?可分明不是啊!不是啊!这么多年,我还以为,爹爹始终没有放弃我,没想到却是这番的……
外头的泠雪急急忙忙地找来了这个府中除了泠雪以外唯一对二小姐好的慕管家,泠雪和慕管家推看门,一看二小姐这副悲惨的模样,不由得心中一惊。
“二小姐,这是怎么了?”慕管家小心翼翼地问。清柠想了想,止住了哭声,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老爷怎么能这样呢?都是那个檀香害得!”泠雪气愤地说。“二小姐……我倒有一个法子。”慕管家道,“你有什么法子尽管说来。”清柠一听,不由得皱紧了眉。
“奴才的母家有一长兄,在朝廷里当太史,有一女儿青姬本要入宫选秀,哪知女儿不愿去,非要和一个公子双宿双飞。不如……二小姐代替奴才的侄女入宫,也算是一种办法。”慕管家心平气和地说。
“入宫……一入宫门深似海,就只有这条道路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