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大王所言未必能落到实处,这袁时中,程继孔,王道善等人,会这么容易为大人说用吗?”张素等杨老五走后,立即进言说道。
“我当然知道了。”张轩笑道。
罗汝才写在所谓吴王令旨之上的不过是一行字而已,如果张轩真以为这一封令旨就能号令这些人,那只能说明一件事情,就是张轩太天真了。
“大人,程继孔,王道善之流,不足为惧,大兵压境,自然臣服,事情的关键在于袁时中。”张素说道:“袁时中精兵过万,其势还在我军之上,不如,先下手为强。”
一时间张素的脸色有几分狰狞之色。
张轩笑笑道:“何须如此,袁大哥欠我一分人情,如今也该还了。”
当然了,张轩有信心说服袁时中,不仅仅是他与袁时中的关系,还有袁时中现在所处的位置,官军与义军之间,根本没有回旋的余地,官军,闯营,曹营,他必须找一个投靠。否则等待他的就是三方共同打击。
就如历史的袁时中,投官,官不纳,为李过所杀。
“派人给小袁营传话,说我要去拜会袁大哥。”张轩说道。
中午时分,张轩只带几个随从就进了夏邑县。
此刻的夏邑县空了很多。
小袁营不少人马也各处打粮去了。
“三弟。”袁时中远远的迎了上来,说道:“我早就想与三弟大醉一场,三弟一直推脱军务繁忙,今日我们不醉不归。”
“好。”张轩说道:“小弟,今日就听大哥的。”
一进夏邑县衙后堂之中,却见一个女子带这仆役早已等候多时了。
张轩见此女子看上去十八九岁的样子,做妇人打扮,正是青春年少之色,却没有轻佻之色,反而有几分庄重之色。
“这是----”张轩心中也有几分猜测。
“这是你嫂子。”袁时中说道。
“见过叔叔。”这个妇人应该被叫做袁杨氏,行了一礼说道。
张轩立即抱拳下拜,说道:“拜见大嫂。”
说实在的,张轩在明末混了这么长时间了。对很多礼节都熟悉多了,不敢说多精通,但是最少不会让人感觉失礼。但是现在这个礼节,张轩一时间拿捏不准。
无他,这所谓的通家之好。表示亲近的一种态度。
否则家中主妇不会轻易见外人的。
袁杨氏只是露了一个面就下去了。只剩下袁时中与张轩喝酒。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之后,张轩有些忍不住了,说道:“大哥对今后可有什么想法吗?”
袁时中苦笑一声,说道:“我知道,你今日所来必然有事,说吧,罗大帅给了你什么命令?”
张轩说道:“大帅已经是大顺吴王,天下兵马大都督。不过,他即便有什么命令,我也是大哥结义兄弟,大哥如果不愿意,我断然不会勉强大哥的。”
“我念三弟你的情,说说吧。”袁时中说道:“罗大帅,不,吴王殿下,想如何安置我?”
张轩从袖中抽出那一卷吴王令旨,递给袁时中,说道:“大哥请看。”
袁时中打开一看,没有怎么说,而是放在一边了。
张轩说道:“我也不骗大哥,闯营与曹营之间的内情,大哥也知道,现在是闯不容曹,曹也不容闯,两者之间,犹如敌国,大王用我之策,先下江南,以为根基之地,此次共凤阳,意不在凤阳,而在江南,只是不拔了凤阳镇,勇卫营,是无法饮马长江的。当初我与大哥有约定,如果觉得得遇明主,可互相扶持,我不敢说大王是明主,不过,如果大王能得了江南,至少是一个偏安的局面,世事难料,谁知道将来谁能走到什么地方啊?只能走好眼前的路了。”
张轩拿起酒杯一饮而尽,说道:“言尽于此,大哥好好想想吧,如果大哥愿意,明日与我一起开拔,进军徐州。如果大哥不愿意的话。我明日单独离开夏邑。也算是你我兄弟一场。”
“大哥,你好好想想吧。”张轩将酒杯放在桌子之上,退后一步,行了一礼,随即走了出去。
袁时中没有送张轩,而是一只手反复摩挲这一卷吴王令旨。
说实在的,在看到罗汝才的命令的时候,他心中是有几分恼怒的。
毕竟他袁时中在攻开封的时候,还是与闯营,曹营,三足鼎立,而今却将他归属于以前的小弟下面。
让袁时中很不舒服。
不是任何一个人,都能接受自己的下属成为自己的上司的。
但是袁时中的理智也告诉他,这或许他最好的出路了。
他很明白自己在闯营那边不受待见,毕竟当初那一场逃婚,可是狠狠的给了李自成一耳光。
想到这里袁时中心中顿时有一些后悔之意。
如果当初给李自成低个头,现在的情况就好办多了,说实在的,在闯营与曹营中间,袁时中还是看好闯营,而不是曹营。
不过,随即这一分后悔也淡去了。
无他,他与袁杨氏过的很好,袁时中并不是什么枭雄人物,想杨氏也是书香门第出身,袁时中就敬重一分,很多事情都让着她,而杨氏颠沛流离之余,有一个处处谦让的丈夫,也就起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之念。
袁时中爱惜杨氏犹如珍宝。想想也就不后悔了。
“夫君,张叔叔,怎么走了?”杨氏听闻张轩离开了,而袁时中一个人在喝闷酒,立即过来看看。
袁时中没有说话,只是自酌自饮。
杨氏一眼看见那一卷吴王令旨,随即拿过来打开,看了一眼,就明白了几分,说道:“夫君不想从吴王对吗?但是现在吴王派人来救夫君,在外人眼里,夫君早就是吴王的人了。”
“我知道。”袁时中带着几分失落说道。
杨氏眼睛一转,说道:“夫君可是不愿意身居张叔叔之下吗?”
袁时中没有说话。
杨氏说道:“我倒觉得这样不错?”
“怎么不错?”袁时中抬头问道。
“夫君自忖行军打仗,比张叔叔如何?”杨氏问道。
“不如。”袁时中沉吟一会儿,终于摇摇头说道。
“夫君和张叔叔谁与吴王更加亲近?”杨氏说道。
袁时中翻了一个白眼,心中暗道:“这不是明知故问吗?”但还是说道:“张轩。”
“夫君既然亲近不如张叔叔,才能不如张叔叔,吴王如此任命自然有他的道理,而且为人不耻为人之下,但耻为庸人之下,而今张叔叔如果是庸碌之辈,我也赞成夫君投奔闯王。而今乱世,君择臣,臣亦择君。而且我不知道吴王如何,却知道张叔叔却有名将之姿。吴王在张叔叔一文不名的时候,以爱女下嫁,可见有识人之名,而且不投曹营,以区区万余之众 ,孤立于虎狼之间,实在是危在旦夕之间。”杨氏坐在袁时中对面,抓着袁时中的手说道。
“我以为你要劝我投朝廷。”袁时中松一口气,放下心中块垒说道。
“夫君现在还疑我吗?”杨氏悠悠一叹说道:“我虽出身杨氏,但现在是袁氏妇,自然要为袁氏着想。我家官宦世家,更明白官府之中的蝇营狗苟之辈,有何伎俩,我敢说,夫君不投朝廷则矣,投朝廷必以异类视之,朝廷不中兴还好,一旦中兴,比如处置夫君,倘若朝廷不能中兴,夫君投之,为忠臣则与之协亡。但为人之妇,岂有教夫君做奸臣的道理,故而最好不要投靠朝廷,能为新朝功臣胜过做贰臣,不能,则不过一死而已。”
杨氏缓缓的靠进袁时中的怀中,淡淡的说道:“死,我见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