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云起还未回来,到了他当值都还不见人。木辛终于觉得不对劲了。
宣兰院里云曦来问了好几次。
“为何还不见二少爷,他到底去了哪里?”云曦冷着脸问。
不见了手下,木辛更多的是气愤。此时见云曦质问,他却莫名地心虚。
“我派人去找。”木辛沉声说,“他平日里都去何处消遣?”
云曦眼神闪了闪,哼了一声:“你是侍卫统领,竟然连这些都不知?”
木辛只沉吟了片刻,他抬起头看着云曦,面色凝重:“我要见王妃。”
云曦面色一紧,抿了抿唇说:“王妃病了,不见人。”
木辛看着云曦,眉头皱了皱没说话。
云曦最后说了几个地方,木辛即刻亲自带人去寻了。
夜色来得很快,以木辛的速度,一日足以将岐城翻个遍了。他觉得不对劲,天黑了以后,他便径直去了宣兰院。
三个丫鬟都很平常,一个在灯下刺绣,一个在厨下忙活,还有一个在书房里打扫。不见云曦。
走到了檐外,云雨才走了出来。
“木统领。”
“王妃何在?我要禀报云起之事。”木辛看着云雨,目光锐利。
“小姐身子不舒服,不便起身,木统领有话可告知云雨,云雨代为转达。”云雨说。
多正常啊,谁家内院不是如此?可是云月不是一般人!
她早该在昨日便冲到他面前来问了,此时他点明了要禀报云起的事,她竟然还不动。不正常。
木辛哼了一声:“此事要紧,木辛须得亲自禀报。”说着踏上了石阶,几步走进了屋里。
“木统领!”云雨疾呼,根本拦不住他。
走到内室门口,木辛停住了脚步。内室里灯光说暗不暗,刚好能看见榻上躺了个人,盖了薄毯,侧身睡着,只露出个头顶。看身影,像极了云月。
可是在木辛看来,也像另外一个人。
“木统领,请你出去!”云雨走过来,挡在木辛面前,带了怒气说,“擅闯主母寝居,你意欲何为?”
云雨的帽子扣得不大不小,若是从前,木辛根本不放在心上。可是不久前王爷在这院里因云起而起的火气还在眼前,他犹豫了。
看着床上的人影,木辛深深吸了口气,一把推开云雨,迈着大步走了过去。
木辛想得简单——很显然,相比于王妃在他眼皮子底下消失在外面出了事,冲进去无礼冲撞了王妃的后果更能承受。
一把掀开薄毯,榻上的人睁开了眼,光看那小半侧脸,木辛便明白了。他重重呼出口气,豁然转身往外走。
云曦翻身下榻,急走了几步去追木辛。
木辛在檐下停下了脚步:“王妃在何处?”
“不知道。”云曦如实回答。
“云起丢了,王妃知道他在哪里,自己去找了是不是?”木辛侧过身,忍不住气愤。
云曦没有回答,木辛转身看着她:“王妃如此胡闹,你们也跟着隐瞒。你难道不清楚王爷知道了会如何吗?”
“我只听小姐的。”云曦冷冷说。
“是,我知道你忠心。可你想过吗?王妃惹了事,王爷罚的是你!”木辛感到无奈。
“王爷不知道就行了。”云曦抬头看着木辛眼睛说。
木辛惊奇,随即怒道:“还想瞒着王爷!你是多不知天高地厚?王妃不久前才死里逃生,世上想要王爷命的人多如牛毛,你以为王妃出了王府能多安全?”
看着这样的木辛,云曦突然说不出话了。
“告诉我,王妃去了哪里?”木辛也觉得自己过了,软了声音问。
“你别告诉王爷……”
“你先告诉我。”
云曦沉吟片刻,转身去看云雨。
木辛看着云雨,云雨绞着手沉默,他也不催。
云雨终于还是交代了:“昨日,王妃听说二少爷一夜未归,想了想便换了男装出了府。走时确实没说要去哪里,只说她能解决此事。”她隐瞒了南来藻和那封信的事。
“就这样?”木辛问,目光锐利。
“是。”云雨目光定定的,看不出什么,“所以请木统领再等等,王妃很快便回来了。”
“你们就如此放心你家小姐?”木辛说了一句。
云曦和云雨都抿了唇不说话。
木辛皱了眉头,深深看了云雨一眼,转身下了石阶便走了。
她们以为说服了木辛,心里松了口气的同时又紧了紧。不可否认,木辛说得有道理,她们很担心自家小姐。
木辛从小跟着周旷珩,几乎是一同混大的,京城时在军营里摸爬滚打三年,到南邑做了一年亲兵,两年侍卫。当上侍卫统领,也有了三年。虽然云月总是能找到他的漏洞,但若是几个丫鬟便能把他糊弄过去,南邑王府早被人端了。
“今日是谁值守的府门?即刻找来。”木辛站在府门,找来副统领问。
很快,今日值守府门几人被找了来。
“今日宣兰院里的人可出过府?”木辛问。
“出过!”一个侍卫即刻回道。
木辛示意他说下去。
“是雨姑娘。”
“可有异常?”木辛问。
“她走得急,连招呼都没打。回来的时候跑得很快,差点被门槛绊倒。”小侍卫记得很清楚,因为云雨每次进出府门都会打招呼,可今日确实有些异常。
木辛眉头微微舒展,果然瞒了什么。
让侍卫退下了,木辛转身便要再去宣兰院。走了几步停了脚,想了想干脆出了府。
木辛使了个小坏。
那些姑娘忠心为主,难保不会说假话。尤其是云雨,差点把他都蒙了过去。而木辛推断,此事恐怕只她最清楚。
无奈之下,他找来了一个人。
见云雨见了这人一脸愣怔的模样,木辛的心稍稍离肚子里近了些。
“想让她完整地回来就实话实说。”吴缨冷着脸,说一句话比木辛十句话管用。
云雨心里乱了,静不下来。
“黄龙驿你们小姐半死不活的样子,可还记得?”吴缨皱了眉说。
“南来藻,小姐让我去南来藻取了一封信。”云雨看着吴缨,终于说了,“小姐看了信以后,骂了句……骂了句‘混蛋’,便急着走了。很急。”
“信上写了什么?”吴缨问。
云雨摇头:“不知道,小姐把信带走了。”
木辛和吴缨对视一眼,同时转身往院外走。
“吴将军,若是可以,尽量别告诉王爷好吗?”云雨追出几步对吴缨说。
吴缨丝毫没有停顿,仿佛没有听见。
开门的是一个年轻的小二,后面掌柜的白叔急匆匆从楼上下来。
吴缨和木辛都默契地没有带人来。
两人推开伙计,进了门。木辛关门,吴缨抽出剑指着白叔。
“南邑王府。”木辛抽出腰间令牌,对两人说,“白日里有个人来贵宝号取了一封信,将那封信的始末尽数交代来。”
白叔冷静得快,没发抖多久。心思转了几下便当机立断道:“信是边境的土匪送来的,上面写着:‘白云老弟:令兄在老子手上,三日后,若不见你,先砍手,四日后,砍脚,五日后,要命。从写信这日算起,七月廿三。忘了说,老子要在榕树寨见你。’”
白叔看了那信,心急如焚却找不到白云,拿在手里看了好几遍,都能一字不差背下来了。
“榕树寨?”吴缨和木辛均有些惊讶,这两人何时招惹的这帮人。
“他们打劫过路商家货物,现在竟开始绑人了!还请两位官爷救回二位东家。”白叔拱手说。
吴缨收了剑,转身对木辛说:“此事必须禀报王爷。”
“除了要人,他们可还有别的要求?”木辛顿了顿,问白叔。
白叔摇头:“没有,除了此信,并没有其他音信。信中点明了要见小东家。”
木辛叹了口气:“走吧。”
若是别的,像是城里小混混闹事,他们俩还可瞒一瞒。可是榕树寨,绝城,王爷眼皮子底下,而且是章行逸那群土匪,他们别无选择。
“王爷若是……肯定会迁怒,我一人揽了便是。”木辛送吴缨上马时说。
“你揽不了。”吴缨说,不顾木辛在原地愣怔,带了一队人打马飞奔出去。城门早已关闭,他硬是用王府的令牌让人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