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_第二十三节

穿上了蓝工衣,我觉得我和老工人没有多少区别了。都是蓝皮子,都是展顺厂最底层的人。不过,拉上最苦的活——剥线,依旧是我们这三个新人在做。想必那些早我们进厂的人,刚进来的时候,早已吃够了剥线机的苦,他们谁也不愿意再来做这份活儿。我现在最迫切希望的,就是拉上尽早再招几个新工人进来,这样我就可以早日脱离苦海了。

我的愿望很快就实现了。这天上班没有多久,国民党就带了两个新工人进来。刘助理让其中的一个皮肤有些黝黑的高个子妹仔替换我,另一个人替换李小山,那个可怜的玲玲,就没有人替换了。后来才知道,替换我的妹仔,还是我们湖北老乡呢,好像是红安那一带的。拉上走了两个老工人,我做为次老人,从剥线机上走下来,就被安排到小锡炉前面坐下来了。浸锡,是我在前加工段从事过的第二份工作。

现在回忆起来,电子厂里面,我最讨厌的味道,就是锡溶化以后,散发出来的那股味道。虽然算不上奇臭无比,但是我相信,那绝对是对身体有害的。而且我一直坚信,多闻一天那股味道,上帝老头儿就会让你少活一天。

前加工段有两只小锡炉。所谓的锡炉,比老家的酒精炉子还要小一些。炉子底下,烧着松香。松香的燃烧起来,火苗并不大,却有一股淡淡的松油香味。炉子上面,有一只小小的锅,锡的溶化温度只需要八十度,松香的那一点火力足够把锡溶化成锡油,而且让它一直保持沸腾状态。记得那个时候,小锡炉前是坐着两个人的,两个人面对着面浸锡。浸锡是一门细活,做起来慢,两个人供一只炉子已经卓卓有余了。其实整个工序,浸锡的时间少,做其他事情却更繁锁一些,处理线材就是一件麻烦的事情。手里抓上一把线材,把剥出来的铜线用大拇指和食指夹起来,用指头轻轻地理一下,把裸露出来的细细的铜丝理顺。这个动作有点慢,因为一根线材最少也有两股线,每股线都得整理一下,线材整理好了,还得把同一根线材上的两股线分开一段距离,为的是浸锡的时候,两股线不会被沾在一块儿。铜线整理好了,手里捏起整理好的线材,放到小锅里面,轻轻地点一下,铜线下去的时候,锅里的锡水也随之溅起来,锅里面响起咝咝的响声,伴随着咝咝响,铜线上面也就浸到锡了。当然,这个时候还得小心烫到手。锡油汤到手指头上,很快就会起一个小泡泡。铜线放进锅里的速度只有几秒钟,浸久了,就会把线材外面的胶皮烫伤,不美观了,据说更可怕的问题是会引起质量问题。眼见铜线浸到锡油了,快速把铜线提起来,锡就浸到铜线上面去了。拿剪钳把浸好的线材整理一下,每十条线材扎用橡皮筋扎起来,浸锡工位的工作就完成了,剩下的事情,就是后面工位的事情了。后面的那个工位超简单,超轻松,对线材进行通电测试,测试好的线材放进塑胶箱,前加工段的工作就完成了。

我浸锡的时候,同我共用一只锡炉的,也是湖北人,记得她对我说,她是巴东的,比我大。至今想不起她的名字了,只记得她的人挺好,我们常常一边干活,一边小声地说话。当然,说话的时候,还可以顺便用眼光前顾后盼。总体上来说,前加工段没有流水线,所以上班没有紧迫感。有一天,我发现拉上湖北人特别多,对她说:“这条拉上,我们湖北人特别多呢。”她小声告诉我:“拉上除了主要就是湖北人和河南人,其他省份的人少。你有没有发现,在拉上做轻松工作的,都是河南人,做苦活的,都是湖北人。”经她这样一提醒,我才发现这个道理。我小声问她:“为什么会这样啊?”她告诉我,还不是因为国民党一手策划的。国民党是河南的,所以有好事情就安排给自己的老乡做了,差的事情就给外人做。听她这样一说,我觉得这个狗屁展顺厂也不是什么好地方。咱中国人有一句话说得好,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当然,还有一句话说,就算林子小,里面也是什么鸟都有。国民党就不是一只好鸟,光知道护着自己的老乡,专门欺负外人。我悄悄地问巴东姐:“在这个厂,我们湖北的一点势力都没有吗?”她说:“有,生产部经理,副科长,还有工程部经理都是湖北人,不过他们的位置高,我们的位置低,算起来也帮不了我们什么。工厂里面的大多数湖北人,都是在最底层工作,拿的工资当然也是最低的。”听她这样一说,我的心里有一点难受。咱神州大地上,广为流行着一句话:天上九头鸟,地下湖北佬。说的是我们湖北人精明能干,没有想到我们这批精明能干的湖北人,在展顺厂,会被国民党之流的小人物欺负。据说国民党肚子里面也没有多少墨水,十三岁就从河南来广东要饭了,他如今做了个狗屁组长,居然欺负到咱们头上来了。当然,光生气也是没有用的,在目前的情况下,在展顺厂,国民党就是一只在前加工这块地盘上横行的螃蟹,长着两只钳子六条腿,我们这些小鱼小虾只有让着他的份儿了。

和巴东姐坐在小锡炉前过了几天悠然自在的生活,当然免不了吸了无数废气到肺叶里面。这天刚上班,刘助理就走过来,让我去替换红安妹。红安妹则过来浸锡了。后来,那台剥线机就一直是我和红安妹轮流操作,她剥一天线,我剥一天线。不剥线的人,就浸锡。算起来都不是什么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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