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_第一百三十二节

豆豆外婆说,得给孩子吃一点盐,孩子吃了盐才能闻到大人们饭菜的香味。我们去买猪肝,把猪肝切成很小的块,用一个搪瓷缸子在火堆旁边,放一点点水,放一点点姜蒜,放一点点菜油,等水煨开了,放猪肝下去接着煨,煨熟了喂豆豆。豆豆张开小嘴喝了一点,两只嘴唇合在一起抿了抿,感觉不错。于是又喝了一点点。缸子里面剩下的汤,自然喝进了我的肚子里面。见豆豆喝汤,每天下午就煨一点汤给豆豆喝,有时候是煨猪肝汤,有时候煨鱼汤。煨鱼汤的时候,先把鱼煎熟了再煨。喝了几次汤之后,每当到了该喝汤的时候,她就像一只饥饿的小猫那样,四处张望着找她专用的搪瓷缸子。给豆豆添加辅食,就从喂汤开始了。后来,我们不用单独煨汤给她喝,大人的菜汤她都喝,喝完了汤,她像一个吃饱的饭的大人一样,半躺着靠在我们身上休息。

豆豆长到半岁,已经很调皮了。吃东西的时候,家里来了客人,她会眨巴着嘴巴,伸伸舌头,示意人家:我有好东西吃,你没有呢!小家伙喜欢逛街,每当我们背着她上街去,总能骗回一些食物,

冬天来了。不过那个冬天似乎不冷。有一天早晨出去,天气特别好,像极了秋天的天气。可是中午过后,却突然变天了。在村口遇见了同学,她告诉我说,天气预报说有雪。在老家,每个冬天都要下雪,不过雪却一年一年地小了。记得我们小时候,一场雪一下就是两三天,后来渐渐地变成一边下一边化,很难看到有积雪了。我对她说:下雪只不过是表示一下冬天来了,多少年没有下过大雪了。她也感叹说是啊。

第二天早晨醒来,只觉得一阵寒冷。朝窗外一看,外面已经覆盖上了一层薄薄的白色,巨大的鹅毛团纷纷扬扬地落下来,落到地上。将近中午的时候,外面已经积了厚厚的一层白色。外面异常地冷。我们穿了厚棉袄,坐在火堆边上烤火。有火的时候真好,在火堆边上挖一点热乎乎的柴灰,放几只土豆下去,烤出来的土豆剥了皮,外面的肉烤得黄黄的,又香又脆,里面的肉软乎乎的,特别好吃。烤土豆是我和豆豆最喜欢吃的东西。我们一起吃一个大大的土豆,吃完一个再剥一个。生活总是很惬意,此时坐在家里,我和许多人都不知道,这场雪,就是所谓的二零零八年雪灾的开始。

这是农历二零零七年冬月末。雪从冬月末一直下到腊月初,下下停停,旧的积雪还没有来得及融化,新的雪就已经落了下来。旧的积雪压在底下,冻结成了冰。我们很少出门。这个时候即使是最喜欢出去逛的人,也躲在家里烤火不出去。那些没有备足柴的人可就惨了,得迎着雪花上山去打柴。据村里爱翻老黄历的那几个老先生讲,这一场雪还没有完呢。当然,这些传言我们只是听听而已,如今这个年代,已经很少人翻老黄历也很少人相信老黄历上面说的事情了。

雪依旧下个不停。电视上面有了关于这场雪的播报。韶关结冰。从广东到湖南湖北境内的火车停运。湖南因雪灾大面积停电。每天电视上都有关于雪灾的消息。从来没有把这场雪灾与自己联系在一起,但是它却因为几件事情,让我忘不了雪灾。

第一件事情就是,易的老父亲生病了。那一场雪灾,重庆也没有逃过。易的父亲那一个冬天一直在生病,雪灾以前他去奉节县人民医院住过院,病情好了一点才回家。结果一场雪下下来,病又犯了。那个时候离老人最近的是易的幺姐,在奉节县城带孩子。易的哥哥在宜昌,易的大姐和易,在广东。即使离老人最近那那个幺姐,也迫于生计没有专门回家服侍老人。老人的饮食起居,由易的老母亲照顾着。直到有一天,据说老人的病情实在到了快支撑不下去的时候,易的幺姐夫才费尽了千辛万苦,在车站等了老半天车,好不容易听说有一趟开回家的车了,费了九马二虎之力挤上了回家的车。回家看到老人的样子,不敢耽误,想找车送他去县医院,可是道路因雪灾封锁了,没有一个司机敢冒死开这一趟车。老人也知道自己不行了,坚持不肯去医院,一定要死在家里。易的幺姐夫在家里守了两天,易的老父亲就过世了。易的哥哥在老人断气前,连夜坐船往家里赶,船还没有靠岸老人就断了气。到了奉节县城。好不容易拦上一辆顺路车,车子沿着雪中的道路走走停停,据易的哥哥事后回忆说,到了村口,一摸自己的脑袋,还在头上。总算没有出事故,平安到家了,回了家才安排老人的丧事。易的幺姐夫、易的哥哥,总算为老人送行了;可是易和易的姐姐却没有送到。那个时候,从广东到重庆的长途客车早就停开了,坐火车回去呢,得坐上广州开往宜昌的火车,取道湖南湖北,到宜昌下了火车再坐船回去。火车因为轨道结冰,也停开了。易和易的姐姐只能在广东望着老家的方向流泪。

第二件事,是小妹的婚礼因为雪灾而取消。小妹和妹夫从浙江回来,在宜都民政局领了证,我们家不办婚礼,但是妹夫是家里唯一的男孩子,湖南老家那边坚持要请客。请帖早就发出去了,办酒席的物品全部准备妥当了,家里早就搭起了棚,开始张罗着酒席的事情,但是那个时候,从我们村到县城的路,却已经好几天没有驶过一辆车了,出不了村。好不容易请了一个本地的司机,驾着大货车送他们去县城,大货车司机还没有走出我们镇,就不敢开车,掉头回来,宁愿连车费都不要,也不跑这一趟。用他的话说,他怕出事故,因为车上的人,算上他有三条人命呢!妹夫老家,只好办了一场新娘新郎都缺席的酒席。

第三件事情,就是豆豆感冒了。小家伙在这个紧要关头偏偏要跑出来凑凑热闹。我给她喂了感冒药,却不见好。眼看着豆豆感冒越来越严重,我给她加大了剂量。加了剂量以后,大问题出来了:豆豆拉起了肚子,发起了烧。我们不敢再坐在家里等了,同母亲商量了一下,决定送豆豆去医院。村里的小诊所自然不敢去,要去就得去镇卫生院或县里面的医院。做了这个打算,我们开始收拾换洗的衣服。那个时候客车少得可怜,有时候一天有一趟,有时候一天一趟都没有。我和母亲、小妹一起商量:如果我们去了县城,没有车回来,就在县城住下来,哪天有车哪天回来,家里的事情交给小妹打理。

父亲背上豆豆,我和母亲每人提着一只包裹出了村,在村口的包子铺里面等车。那天的运气真好,没有等多久居然等到了开往客车,后来据说那是当天唯一的一班车。上了车,当车子驶过王家畈镇卫生院门口的时候,我和母亲都朝窗外望了望,车子平稳地行驶着,能驶进县城,我们就带豆豆去县城看病吧!

一路过去,那条贯名为鸦来省道的沥青路上并没有多少车辆驶过。车子驶过了王家畈镇卫生院,又向前行驶了一二十里,突然在一个下坡的地方停了下来。前面停着两三辆车。据说是一辆爬坡上来的车,走着走着停在了半路上。车上的男人都被叫去推车子。老弱病残幼和妇女只能坐在车子里面等。看着被母亲抱在怀里,裹在大毛毯里面,烧红了脸的豆豆,我们开始后悔,要是在王家畈卫生院下了车就好了,现在堵在这个地方,不知道啥时候才能向前走呢?

众人合力好不容易把那辆抛锚的车子给推了上来。是一辆小面包车。真是个不怕死的,这个时候了,小小的面包车还敢在路上行驶!车子继续前行,向前小县城的方向驶过去。走着走着,又停下来了。那是一条巨大的回头线,几公里的坡路,坡度不大,但是这里似乎被老天爷给诅咒过了,就算没有雪灾,这儿都经常出事故。司机小心翼翼地开着车,一边骂着:“一路上我就在盘算着这儿会不会有事情,结果到了这儿还是被卡住了。”原来前面停着一辆车,从车上下来的几个人,站在路上使劲地跺脚。只听路边上的一个人说:“小心,你们的车子,车轮子没有动了,车子还在向前滑!”这个时候车子走得非常慢,售票员从车上拿起三角木,一只手抓住车门,一只手敲了敲车轮子,慢慢地把车停下来。外面的人说:“要是再滑几步,你们的车子准翻车啦!”说着指了指路下面的陡坡。真是万幸!车祸,离我们只有一步之遥!

车子终于进了站,到宜都妇幼保健医院的时候,却已经是中午了,门诊医生早已下班,我们直奔住院部找医生。见了医生,先被医生训了一番。他告诉我,我给豆豆用药的剂量大了,所以感冒一直不好,反而到了后来会发烧拉肚子。医生告诉我,我给豆豆吃的药必须停掉,喂了他开的药,然后去打吊针。打完吊针,豆豆看上去好一些了,我们匆匆忙忙地赶到车站碰运气。

我们的运气不错,早晨坐的那一班车正好停在车站,据说等一会儿就走。终于不用夜露宜都,豆豆也好了很多,我一高兴就趁着开车前的半小时去逛超市。结果逛超市的时候,被别人偷了我一百块。所谓失财免灾,回到家给豆豆喂了点药,晚上豆豆居然喝了半碗汤。

这场雪直到过年前几天才停下来,我们家门口的雪很快就化了,村口的省道上,雪早就没有了踪影,汽车跑过之后,路上都飞扬起一阵灰尘了,山上的雪还没有化。这一场雪,为二零零八年拉开了帷幕,二零零八年,注定了多灾多难的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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