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步,转身,缘只一望,却再无半分留恋,或者是不如不见,免教生死作别怨。他毅然转身而去,循着冷冷秋月,瑟瑟秋风,那袭青衫,始终萧条,渐行渐远,消失在了这处竹院之地。
清凄,罩满心间。画扇听着那脚步声远去,直至无声了,她才缓缓回过身,望着那方翠竹之地,何见我郎?
………
一夜,清秋之意,会有百楼珍琼,不罢不休。却见此处何地,方人天上,却是人间,除却帝王家,尚还有何?但见琼浆露美,百官文武,这御园之内,片刻之间,居也鼎沸人声。
但见此刻,丝竹声方歇落,正坐龙庭之上,却见皇帝喜笑颜开,对着侧下正座却一直无言的凌风开了口,“三皇弟,朕自听四弟说起你要回朝堂日起,便一直心喜至今呀。今日,你我兄弟几人,总算欢聚,也不枉父皇当时,那么执着一念的,要你回来了呀,!”皇帝叹了一口气,对着煌煌苍穹,便是道:“父皇如果能看到这一幕,那该多好呀,不过,即便看不到,想必父皇的在天之灵,也能感到欣慰了。”
凌风没有答语,却只是微微的,淡淡一笑。却听侧下百官,随即应声而喝,“陛下至仁至孝,真乃天下之福,苍生之福,……”语罢,却听山呼声重,飘进了凌风的耳内,他厌烦的,看向了坐在他对面的凌羽。
却见凌羽,似是很习惯这样的趋炎附势,凌风时下,大感无奈。相比于此时的这皇宫宴席,凌风反倒更喜欢与那战场将士一般,狂酒当歌,也不必像现在这样忍受这朝庭独有的腐烂气息。
酒过三巡,凌风大感无趣,却在凌羽的陪同之下,暂告失陪。
……
御林边,杨柳岸旁,晓风残月。
秋瑟瑟,入夜之间,有泛着几丝微寒。但是,此刻的御园池中,却隐隐有着水声溅起只声,循着宫灯明媚,清晰可见。这御池的边上,凌风此刻,正半蹲着身,一个劲的朝自己的脸上瓢泼着水,试图洗清自己身上所沾染的那丝官场的气息。
如此来回,约莫刻钟,随同凌风一起抽身出来的凌羽,却是看不下去了,兴趣缺缺的,庸懒出声,“别洗了,再洗就脱了一层皮了。”
“我还真希望把这层皮给脱了下来,”凌风忍不住咒骂,“真见了鬼,满朝文武,竟然个个都变得这样的趋炎附势,真让人见了恶心!”
站在一边的凌羽,却始终带着笑,打趣着道:“我倒也不见得,最起码,国舅的那张脸色,臭得比茅坑里的石头还臭,这让人看了,还真是大快人心啊!”
“凌羽,我现在才暗暗的庆幸自己,不是在这皇宫之中长大的,要是如此,我还真不如死了算了,顶个皇子的称号,令人作呕!”凌风依旧埋怨着,站在一旁的凌羽,却似有顾盼的,望着御花园的方向,眼中的那抹期盼,似乎,在等待着什么事的降临一样。
“你在看什么?”凌风终于发现了凌羽的异样,开口循问。
“三哥,”凌羽却没有正面回答他的话,“你我兄弟,迄今也没什么时间好好说一番话,我们好好聊一下吧!”凌羽顿了一顿,“我知道,把你拉入这官场之内,实非你所愿,我……”
“什么都别说了……”凌风却推迟了,“我们之间在这样的问题之上,也是纠缠了好久一段时间,至今我什么也想开了,我只希望凯旋归来的那天,我能和画扇,好好的谢谢你,之前我也有过误会你的地方,希望你介怀,……”
“你我兄弟,何必说这些呢?”凌羽倚着一方假山,斜着身,叹了一口气,“在怎么说,我也有着不是的地方,就像皇上刚才说的话一样,我们能欢聚一堂,这点,是父皇当初最想见的,不是么?”
如此一番话,或在平常人家里听到,凌风会不以为意,只是,如今这番话,却是出自凌羽的口,他不禁就费加思量了。曾经如何的憎恨,心间的那股恨,是如何的蚀人苦痛,他是懂的,只是如今,凌羽的一切,转变得似乎,过于异常了。
似乎,注意到凌风打量他的目光,凌羽悠然一笑,问道:“怎么,这样看着我?你我兄弟虽然有着十几年的相隔,但也还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初相见的时刻,你也没这样失神过啊!”
“四弟……”凌风开了口,“我不知道该不该说……”他在沉吟着,沉吟着接下来的话,该如何说出口,才会得当。
谁知凌羽又是一笑,伸出一手,搭上凌羽的肩,“你我是兄弟,兄弟之间,还有什么事好隐瞒,又有什么好说不该说的忧虑呢?”
凌风点了点头,表示赞同。他看着凌羽那搭在自己肩上的手,依旧的沉吟,只是这次的沉吟,却也只是片刻。他开口道:“我一直都想不明白,当初的你,是如何信誓旦旦的,要把自己的不快与这些年所受的苦,加诸在太子……皇帝的身上,只是如今,……”他望着凌羽,“你的转变之快,快到令我咋舌,你究竟,究竟是怎么了,父皇一去,你就整个人,跟变了一个人似的,你能告诉三哥,你究竟在想什么吗?”
凌羽听完,却是哈哈一笑,“原来你想问的就是这个啊!”他笑完,摇了摇头,道:“三哥,之前我的确是这样,但是,人总有转变的时候。我在宫外的时候,吃遍苦头,可是现在呢,我是堂堂的四王爷,我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这些,都是我以前所无法体会的!”他也正色,迎上凌风的眸子,道:“或许你说我心软也行,说我被这眼前的富贵与权势所迷住也行,我累了,我不想再过以前那样的生活,退一步想,现在这样,有何不好?”
凌风摇了摇头,“这不像你,更不像是你该说的话!”
“那你说我应该说什么样的话,继续和现在的皇帝,无止境的斗争下去,……”凌羽一笑,继言道:“他是皇帝,他现在什么都有,包括要你我的小命,也不过是他一句话之间的事,我只是单独的一个人,……”说这话的时候,他望向了凌风,“你知道吗,我只是单独的一个人,我不想做无谓的斗争,即便我为你争来原本属于你的,你不也说,你受不了朝堂这样的气息。可是,偏偏朝堂就是这个样,你想改变也改变不了的,……”
“你会甘心情愿的,屈居在他人之下?”凌风不禁蹙眉,眼前凌羽的每一句话,都让他深深的质疑着,较之当日的恨切齿,与今日的百般顺从,这太不像他,太不像了。只是令他无奈的是,他不知道凌羽究竟,下一步又想做的是什么,把他支去边关,他还能做什么,像他说的,他只有自己一个人。
“呵,呵呵,呵呵呵……”凌羽无奈的笑了,这笑,有着嘲讽,有着邪魅,他望着凌风,对上他的眸,一字一句的,却是切切的道:“那你告诉我,我应该怎么做,我是应该继续的去和他斗个你死我活的,才是我应该做的吗?应该继续和他斗争到死才是我的宿命吗?”
凌风被凌羽的这番话,给深深的怔住了。他一直一直以来,都忘记了,凌羽也是个人,更是他弟弟呀。他一直都把他规划在被仇恨噬尽了心性的那一类,除了拉皇帝下位,他没有别的念想,但如今,他才知道他大错特错了。
他也有自己的感知,这点,却是一直以来,被凌风所忽略的,是他的感想,与他的心。想必他,也是伤痕累累了吧!“对不起,我一直以来,都没真正的去想过你的感受,我……”
“三皇子,原来你在这里……”一名内侍,匆匆朝此跑来,见到凌羽一刻,也是尊呼,“见过四王爷!”
“怎么了!”凌羽冷冷的开口问,没有一丝感情的。
“皇上命人四下找寻三皇子,说这饯宴主要是为三皇子而设,不能缺他!”
凌羽朝着御花园那边一望,喃喃道:“这宴席的最后,也快到了,三哥……”他转向凌风,“既然皇上有找,你就先过去吧!”
“四弟,刚才……”凌风似乎想说什么,却被凌羽阻了回去,“什么都别说,我们永远是好兄弟,……”听到此话,凌风的心,才稍稍的平定了下来,转身便随那来人一起走了去。
徒留凌羽一人,依旧在当处,只是脸色,此刻却阴沉无比,望着凌风远去的方向,道:“三哥啊三哥,你说得对,我吃过的那些苦,我怎么能忘呢,这个朝堂,你接受也好,不接受也好,你都得给我好好的站下去,我要你看着我,把原来的一切,都给夺回来!”
夜,隐去了一切,喧闹的人声处,一阵疾厉的喝彩之声,远远传入凌羽的耳中。他望向那处,喃喃道:“开始了吗?”
第61章惊为天人
一道颜色,可谓一叹之绝!转眼间,已是月上中天,这一夜奢华之及至,方当人间一绝。却在此时,方才离去的凌风,在内侍的牵引之先,又是回到了皇帝侧下的那个坐位之上,却也呐呐不语,端的是一杯好酒饮落,浇尽胸中烦闷。
紧随而来的凌羽,也是依座入位,却是明眼明心之人,自是将凌风的这般心事,给全数纳入了眼底。随即喝声,朝皇帝道:“皇上,这征人远征在即,臣弟想及三皇兄此去关山迢远,山水千重,今夜饯别,自然是不可马虎,故此,臣弟特在这宴席最后,来一压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