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人

岳明屹点了点头, 说道:“谢过王爷提点。”他想了想, 还是问道:“只是听闻近来大长公主常去太后娘娘宫中请安,与娘娘甚是亲密, 圣上若是有所举动,或许会惊动了太后娘娘。”

幸郡王想了想, 说道:“自从圣上即位之后, 大长公主便有心同太后娘娘亲近, 可巧淳安不知为何竟一心要嫁给杨墨, 太后娘娘被她气得险些病倒。大长公主便趁机在太后面前提到这杨墨的好处, 并一心在当中牵线搭桥。偏巧这杨家老夫人也是有心攀附,于是便有了杨家二奶奶悍妒毒死姨娘被逐出杨家一事。”

岳明屹闻言,心中仍有些不屑,轻轻哼了一声,说道:“杨家老夫人势力倒也罢了, 只是杨墨他也竟是一心攀龙附凤。”

幸郡王抬眼望了他一眼,说道:“或许杨墨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听说这杨墨自从与心儿和离之后,便日日借酒浇愁。那日你也瞧到了, 我们遇到他时, 他也是刚吃过酒。”

岳明屹闻言心不由得沉了下去,心儿在杨府的事情颇多蹊跷, 他只当是杨墨喜新厌旧,没了姨娘便迁怒于心儿才将她逐出杨府,不想他竟有难言之隐, 若果真如此,那他与心儿二人岂不是被硬生生拆散的一对鸳鸯。

他又想到了那日她说的话,原来这一年多来,果真是发生了许多事,或许她的心早已被杨墨占去了。想到这里,他不由得望向窗外,只觉得心口一阵阵疼了起来。

幸郡王瞧到他并未开口,只当他不愿听这些传闻,便也不再言语,只望着那桌上那“宁”字渐渐褪去,只留下两痕浅浅的水渍,便转身对窗边的敏郡王说道:“八弟,可瞧到了什么?”

敏郡王一面转过身来,一面说道:“可巧了,从这窗子正巧能看到六哥外祖母家的绣坊。”他说着,伸手指了指街对面。

幸郡王径直走到窗边,果然便瞧到了“凤来绣坊”几个大字。他也笑了笑,说道:“果真是巧了。”他忽想到了什么,问道:“瞧到这绣坊本王忽想到一件事来,前几日八弟送给太后娘娘的那炕屏她老人家可喜欢?”

敏郡王得意起来,对着岳明屹说道:“明屹你没有看到,太后娘娘寿辰那日众人都送了贺礼去,乌压压一片,不过都是些金啊、玉啊、福啊、寿啊,唯独本王这炕屏是独一份,太后娘娘欢喜得很,直夸本王,还赏了本王一大堆东西。”

幸郡王笑了起来,说道:“我们都没赏赐,单单只有你这炕屏倒换了不少东西。”

三人一面说笑着,一面漫不经心地望着外面。

这时,一对五十上下的夫妇搀扶着走到绣坊门口,似乎瞧到了什么,那丈夫也不顾身旁妇人的拉扯,径直一瘸一拐的冲了进去。

店内小二正在招呼客人,瞧到他进来了,忙说道:“这位客官,您先瞧瞧我们这绣品,可是上好的……”

“把你们掌柜的给我叫来!”他话还没说完,便被这人大声的打断了,厅内的人瞧到他凶神恶煞的模样,都有些怕了起来,索性放下手中的绣品,都匆匆离了这绣坊。

两个小二也被他吓了一跳,其中一个胆子大些的,赔着笑脸说道:“这位爷,不知您找我们掌柜的有什么事?”

那人伸手一指摆在那里的百子图,厉声说道:“你们掌柜的拐走了我的一双侄女,我今日便来讨个公道。”

那小儿听他这么说,愈发摸不着头脑,忙问道:“您老可不能乱讲,我们这里卖的是绣品,这百子图也是我们绣坊的绣娘绣的,这和您的侄女有什么关系,怎么红口白牙地说我们掌柜的拐走了您的侄女呢?”

那人烦躁起来,大声嚷道:“你少给我讲这么多废话,叫你们掌柜的出来,他自然明白!”他一面说,一面四处张望想找出那掌柜的,却不妨他身旁的妇人仍扯着他的袖子。

他愈发气了起来,大声呵斥道:“都是你放走了她们,若不是人家找我要银子,我怎么会背井离乡来到这里?你少拦着我,找到这两个丫头,我绑也得将她们绑回姑苏去。”

那妇人只一面拉了他的袖口,一面苦苦哀求。那人甩开了他的手,仍不住得嚷着。

心儿正在楼上绘花样子,听到楼下似乎有什么人嚷了起来,便起身下了楼。小二瞧到她下来了,便叫了声“掌柜的”。

那人闻言,忙转过头来,瞧到是个女子,倒有些诧异,旋即又恢复了他一贯恶狠狠的模样,对心儿说道:“你就是这里的掌柜的?我问你,我那对侄女可在你这里,你趁早把她们交给我,我要带她们回家去。”

心儿瞧到他二人风尘仆仆的模样,知道不是都城当地人,可却也想不到和他的侄女是谁,便问道:“您来这绣坊是来要人的?我这里只有绣品,并没有您口中所说的什么侄女。”

那人上前一步,指着那百子图说:“你们伙计说这百子图是你们绣娘绣的,我侄女便是绣这百子图的人。”

心儿这才明白过来,这对夫妇原来是大巧、小巧姐妹二人的姑母、姑父。她便说道:“原来你们是来找大巧、小巧的。她们正是我这里的绣娘,你们若是想见她们,自然看可以见到,可却不能把她们带走。”

那人听说她姐妹二人就在这里,便也不管那么多了,只说道:“快,快把她们给我找来!”

心儿对一旁的小二点了点头,那小儿便上了阁楼,不多时,便见到大巧、小巧姐妹二人走了下来。她二人不妨竟瞧到了凶神恶煞的姑父,不由得躲在心儿身后,忽瞧到他身后的姑母,忙冲到她面前,姑侄三人哭做一团。

那姑父瞧到她姐妹二人,拉着便朝外走,口中还说道:“你们跟我回家去!要不是你们这两个没良心的,我早就享我的荣华富贵去了!”他虽瘸了一条腿,可却力气极大,大巧、小巧二人哪里拗得过她,眼见着便被拖到了门外。

心儿也跟到门外,瞧到他真要将二人带走了,忙命那两个小二将他拦下来。她走到他面前说道:“她姐妹二人虽是你的侄女,可却是我绣坊的绣娘,你不能将她二人带走!”

那人一面仍拉扯着姐妹二人,一面说道:“你这绣坊将我两个侄女拐了去,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倒好,还留着她二人不肯走!”

路上的行人瞧到这情形,倒都好奇起来,三三两两便围了过来,一时门口便聚了不少看热闹的人。

心儿也顾不得那么多,一心不想将她姐妹二人被他带走,便说道:“你要将她二人带回姑苏去做什么?是不是仍要将她二人卖到有钱人家去,好换了银子?”

不想她这话正戳在那人的心口上,那人松了攥着姐妹二人的手,恶狠狠走到心儿面前,大声说道:“若不是你将她姐妹二人拐了去,我也不会被人家追着赔银子,我这腿也不会被打折了!”他越说越气,挥舞着的手眼见便要落在心儿身上。

就在这时,忽见到一人伸手一把钳住了那人的手腕,那人吃了痛,忍不住“哎呦”一声叫了起来。心儿抬眼一望,正瞧到岳明屹满脸肃杀之气,冷冷地望着那人。

心儿正要说话,却不妨他问那人说道:“你是什么人?竟来这凤来绣坊闹事?”

那人仍被钳着手腕,一面咧着嘴角抽着气,一面说道:“这位爷,快松手,我与您可是无冤无仇,这凤来绣坊拐了我两个侄女,我并不是来闹事的,我是来将她们姐妹二人接回姑苏去。”

岳明屹听他服了软,便松了手,瞧到他身旁哭作一团的两个女子,似乎有些眼熟,忽想到那日从济慈寺回来的路上搭救下的姐妹,心中有数。抬眼瞧到周围乌压压围了一大群人来,便对那人说道:“既然不是来闹事的,那便好说。”说着,他转身对心儿说道:“你先将她姐妹二人带回去,这里有我。”

心儿点了点头,便带了大巧姐妹和她们的姑母一同进去了。那人虽心中不愿,可却也不敢妄动,只得眼睁睁望着她们走进了绣坊。那姑母仍有些不放心,心儿便宽慰道:“姑母请放心,他自有分寸。”大巧、小巧也劝了几句,那姑母才随着众人去后面厅内坐下了。

岳明屹瞧着众人进去了,便将那姑父带到对面的酒楼里坐了下来,又命小二给他备了酒菜,询问了几句,才知道这姑父姓李,单字一个全。这李全本就饥肠辘辘,瞧到这满桌子的好菜便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只埋头大口吃了起来。

一旁的敏郡王瞧着这人吃得狼吞虎咽,倒也觉得稀罕,只兴致勃勃地瞧他吃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