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独在异乡为异客

李律禛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已经已经三个月了,只记得明明是在晋阳财经学院的宿舍里睡觉,一睁眼居然睡在了荒郊野外,接下来就是挨饿数顿,昏死在一户农屋门前,再醒来已是在县衙大牢中,狱卒审问他是哪里的和尚,好吧,李律禛一直喜欢理小平头,在这个四周都是大辫子的环境中,自己还真是个和尚,李律禛自小便有说急谎的口才,呼吸之间便为自己编造了一个身世,说自己是晋南孤儿,本在潞州原起寺为僧,因犯戒律被逐出山门,流浪于直隶南部,听闻关外富庶有生计,便跟随几户破产农人沿官道出关讨生活,整整走了大半年,同行之人已不知所踪,自己也终于体力透尽昏倒在一户农人屋前,好吧,这样的履历不仅李律禛不信,狱卒大哥和县老爷也不信,以“身份不明,行迹鬼祟,言辞不尽不实,必是匪人哨探”为由判处充军。李律禛虽然运气着实很差,但不幸中的万幸是有了一个吃饭的地方,他本是现代的一个穷学生,一不会种田,二不会经商,在这样一个无亲无故的环境中除了饿死再无别途。就是这陌生的新地方着实太冷了些,才农历十月份,李律禛就已经把脚给冻了,这双痒的要命的脚着实给他忙碌而繁重的充军生活增添了不少麻烦。一日,他看见管理辎重的老路头又在艰难的盘帐,好吧,老路头肚子里的文墨少的可怜,每月的盘帐就是他最艰难的时刻,此刻的老路眉头紧缩,嘴里尽是黑墨,好似一个老妖怪,“路爷,一双厚布鞋,每月的帐我替你盘了。”老路抬头一看便大骂道“妈了个巴子,一个充军汉也敢来涮老子,你来你来,盘不好,老子拔了你的皮。”李律禛终于有了一双厚布鞋,好吧,这双脚还是不成,冻疮已经越来越严重,必须抓药,但是充军汉哪里来的鞋,苦思冥想之后,他找到了赌的正尽兴的王哨长,“总爷,你帮我把这脚治了,我传你一套练兵之法,必让你在王统领面前风光一回。我要是说瞎话,这双脚就剁给你。”王哨长瞪着一双熬红的鹰眼,“好,赌了,一两银子,换你这双脚。”李律禛终于有了治脚的钱,只是一套简单的队列,在他把正勇的鞋子扒下来一只后,正勇们终于学会了“光穿光”的口令,不被怀疑是不可能的,一个文盲遍地走的世界里,一个充军汉也识得兵法、懂得韬略了,说出来还不把大伙笑死。李律禛的急谎口才再次派上用场,自己出家前本是小商贩之家,懂得几个字,挎着篮子沿街叫卖芝麻糖,算账是看家本事,不识数岂不赔死?至于兵法,乃是其外祖父所传,外祖父早年曾在陕西当过团练,跟着恒瑞大将军会剿白莲教匪,学了本少本事,李律禛从小听着外祖父的阵战故事长大,也稍微懂得一星半点儿。李律禛这个白话精不出意外又被上官戳穿了,王统领一双看破妖魔的法眼把他看了个对穿,赏了二十军棍,大家纷纷恭喜趴在凳上昏死过去的李律禛,他升任了什长,下面有正勇10名,伙勇一名,当然不满编,吃空额是这个时代军营的特色。但是未免也太空了一些,只有五名正勇,还是五个小娃,正是能吃不办事的年级,同僚军官为了热情欢迎李律禛这位新人,详谈多时,让他做了少先队队长。老路是个好同志,看在李律禛到了新家,不忘旧人,还帮他盘账的份上,给了他四个人的粮饷,至于剩余的两位少先队员,老路觉得既然是祖国的花朵,那就吃土吧,年轻人,多吃点亏不是坏事。不管怎们样,李律禛终于当官了,少先队员们帮他买了治冻疮的草药,每顿还能吃个半饱,每次吃饭,少先队员们总是眼巴巴的看着他的笨瓷碗,本着一个现代人难以抑制的同情心,李律禛总是把一半的口粮均匀地倒进五个瓦盆里。这样的举措自然遭到了大家的鄙视,暗地里叫他“李义父”。为了让五个“义子”晚上不喊饿,李律禛只好搜肠刮肚的给他们讲一些从电视里看到的军事常识。这五个“义子”就把这些新奇的玩意儿说给了其他正勇,王统领听了后很满意,拿出一张麻纸,让他替写作业,原来是珲春新上任的穆副都统征询他们对珲春防务的建议,要说看眼色拍马,王统领自认为官多年,很是有一番心得,然而到了具体办业务,老王就颇抓瞎,他一个马弁出身,学堂自是一天都未去过,副都统大人好不晓事,李律禛自是深知王统领的为难,他挥笔写下“慕猎户、修城池、设哨卡、筑炮台、修大路、移民实边”。可惜王统领的作业还是没有完成,副都统大人一口咬定他必是请人捉刀代笔,在穆副都统的虎威下,李律禛即刻被招供了出来,李律禛升了哨官,外派筑炮台,他提出的在炮台周围埋设地雷的想法得到了穆副都统的嘉赏,认为他人才难得,可堪一用。春去秋来,冬去春来。一晃眼,李律禛已经已经二十有四了,很得穆副都统赏识,多次为副都统大人谋划,趁着为副都统大人祝寿的当口,李律禛提出来自己想去学堂学习的想法,一桌子同僚哈哈大笑,穆副都统也愣了神,闹明白是李少泉的大沽武备学堂之后,其他同僚纷纷斥责李律禛背主另投,唯有穆副都统流露出一副欣赏的神色,在穆副都统的举荐下,李律禛终于启程大沽,虽说大沽武备学堂只招收淮营精兵,但也得是看谁,穆副都统深得九重天的老佛爷圣眷,即便是李少泉也不敢不给积分薄面,李律禛被分到了步科,相比其他北洋子弟兵将,李律禛优势颇多,他本就是现代中学培养出的文理通才,中国经史、天文、地理、测绘、算学、化学、战法、军械无一不精,步队操练阵式、枪炮技艺和营垒修筑更是一点就通,自然是次次考第一。李少泉每逢大考,亲往检验,榜首李律禛自是引起了他极大的兴趣。短短一年过去,期间李律禛曾多次到李少泉府上拜访,少泉大人日理万机,府门自是难开,李律禛囊中羞涩,门包也少的可怜,临近毕业,正愁无去处之际,德意志教习通知他不用派回原营了,留堂担任靠班,协助教练军操。欣喜之余,李律禛把全部的薪资拿出来送到了李少泉的门房家里,将一封情真意切的感谢信委托门房交给李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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