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雪衣寂然

卫孤辰才进园门,就看到园中诸人,无不脸色灰败,来去匆匆。

远远看见他,赵承风已是飞奔而至,脸色张惶:“主上,关在牢里的人全被救走了。”

卫孤辰脚步一顿:“我们的人可有伤亡?”

“并无一人伤亡。救人的只是把看守的人全部点晕,救了人就走了,别处也没有被波及。莫老也被偷袭点晕,取走钥匙,好在亦未受伤。”

“知道是什么人动的手?”

“不知道,那人武功奇高,又是出手偷袭,看守的兄弟,连来的人长什么样都没看清楚就晕过去了。”赵承风挥汗如雨,脸色铁青:“此人必是绝顶高手,救走这么多人,不知有何用意。”

卫孤辰懒得理他,信步而行。

赵承风愕然跟过来:“主上,大家都在等你吩咐。”

卫孤辰不以为然道:“少堆人浪费粮食不好吗?”

赵承风张口结舌:“可是,他,他们,他们将来报仇……”

“那更好,日子不无聊了。”卫孤辰几乎是以一种生平少有的懒洋洋的语气在说话。

赵承风额上大滴的冷汗落下来,几乎要倒地不起了。

迎面处,莫苍然神色惶然,大步奔至,施礼道:“属下无能,守不住钥匙。”

卫孤辰对这位老人不便再似对赵承风一样随便,淡淡点点头:“也不算什么大事,莫老不必介怀。”

莫苍然脸色铁青:“兹事体大,我们应如何应变?是否要派人前往追拿,或是加强各处防卫,以防报复,还请主上示下。”

卫孤辰暗自皱眉,就算他说别理这一切,这帮爱操心。操到头发白的老人,想必也是放不下的,何必白费唇舌。

他只是面色一冷,现出不悦之色来:“临机不能应变,还要你们做什么,该干什么?还需要我来说吗?”

莫苍然神色一凛,肃容正色,低头道:“属下明白,请主上放心。”

卫孤辰点点头。继续往前走。

莫苍然做出手势,在各个地方心慌意乱团团转的若干人等,纷纷以他为中心聚拢,再没有人去打扰卫孤辰了。

卫孤辰很满意。你们明白怎么办就好,我明不明白,无所谓。

以赵承风为首的一干年轻子弟,满眼崇拜地盯着卫孤辰的背影。

主上太了不起了,主上脸色一寒的时候,多么有威势,主上的眼睛扫过来的时候,不需要多说一个字,就让人明白与其多嘴哆嗦。不如埋头苦干,尽心尽力的道理啊!主上只冷冷督促一句,就把大家所有的热情全调动起来了,为了主上的信任,无论如何,不可以让他失望啊!

他们永远不明白,卫孤辰那在人前懒得说话,总是不搭理人的所谓绝世高手的孤傲性格到底是怎么被这一班喜欢唠叨哆嗦,掉下个苹果也忧心如焚的老人给训练培养出来的。

幻想永远是美好的,真相永远是不堪的。雪衣飘飘。冷心神剑的真正底细,也许永不会为人所知,但这,也未必是坏事。

性德独倚高楼,看著那一袭雪衣渐渐接近。在楼下抬头,望上来,眼神有一种令人惊心的漠然森寒。

卫孤辰没有费时间登楼,直接拔身而起,落在性德身旁,却并没有正眼看他,“救人的。是董嫣然吧?”

性德没有回答。

“我并不是傻瓜,我的属下,虽谈不上是绝顶高手,但要让他们连对手都看不清就倒下,这份身手,当世之间,屈指可数。而需要到我这里来救人,知道我这边关了什么人,甚至知道钥匙放在谁身上的人也并没有多少,要推测出真相很简单。董嫣然见到了你,救人,是你的指示。”卫孤辰与他并肩楼头,望著楼下那无数残落的梅枝。

当初他因性德而动怒,致使满园梅花皆残落,而今日,他的声音里,却连一丝情绪的起伏都听不出。

他的眼神淡淡望出去,没有人能看得出,眸子深处的痛:“董嫣然也不是碰巧赶着我不在时动手的,纳兰玉来找我,为的,就是把我引走,对吗?”

净利落地回答,一丝推托逃避都没有。

卫孤辰却丝毫也不感到高兴,冷冷问:“你救这些人,意欲何为?”

“本来你将我困在这里,我想借他们的手,对付你,但如今,容若被困在秦宫中受罪,你是秦王的敌人,基于你还有对付秦王的利用价值,对付你的计划自然要暂缓,那些人,你反正不在乎,我让董嫣然救他们一次,卖个大大的人情,将来他们的势力,总会有用得上的时侯。”

性德的回答坦荡得惊人,如此的坦白,如此的平静,以至于让人很容易错识为是过份的冷酷无情。

良久的沉默之后,竟然是卫孤辰淡淡的一声笑:“我应该谢谢你,至少,你对我说了实话。”

性德冷然道:“明知骗不过,还要虚词狡辩,就是愚蠢了。”

卫孤辰遥望远方,那个方向,该是相府所在了吧,那个人……本来还走以为,他是真的因为担心,才冒死来报信,原来……

左胸的某一处隐隐作痛,他的语气却冷淡平静:“以后,别再偷偷摸摸了,不要让纳兰玉也陪著做戏,很无聊。董嫣然与你有什么事商量,让她直接来就是。我带你出来,并不是为了找个地方,把你像囚犯一样关起来。”

性德终于微微动容:“你的属下不会答应。”

“只有他们才会蠢得依然相信,这个鬼地方还算得上什么秘密,为了掩饰,还应该随时杀人灭口,管他们答不答应,我不出手,谁能拦得住董嫣然。”

性德终于认真看他一眼,过了一会儿。才答:“好。”

卫孤辰却没有看他。

自从他回来,除了在楼下望过一眼之外,就再没有正视性德一眼。尽管他没有一点生气的表情,尽管他连语气都没有丝毫变化。

说完了要说的话,他就再不停留,只是这一次没有再从窗口跳下去,而是转头下楼。脚步声单调异常,他的身影很快在楼样口消失,而一声呼唤却响起来。

“性德!”

性德望望空无一人的楼样口。冷然的眼眸,终于有了点复杂的光芒:“什么?”

“如果可以的话,不要去逼纳兰玉。他一生都在两难中,在我与宁昭之间为难。在他爹与皇帝之间为难,现在,要在我与容若之间为难,在皇帝与容若之间为难。他为容若骗我一两次没有事,骗宁昭不行,那个皇帝,没有这么好的容人之量。”依旧是平板的语气,彷佛不带任何情感。

性德也淡淡回应:“容若也同样不会希望,他的朋友因为他而为难受苦。”

卫孤辰再也不说话。本已停顿的脚步声再次响起。

性德依旧临窗凭栏,静静地看着卫孤辰自小楼步出,步步远去,静静地看着,青石地面,一块块破碎裂开,静静地看着卫孤辰一路出园,所经之处,梅村一棵棵无声地折断,倒下。凭空分做整齐的数截。

是什么样的痛苦和愤怒,让他全身剑气充盈至此,所过之处,万物俱灭。

亲耳听他如此冷漠的谋算计刘、杀戮利用,卫孤辰甚至不曾怒目看他一眼。不曾碰他一根手指。

明知纳兰玉把他的兄弟之情,利用到了极致,在最后一刻,仍在骗他,他所说的,依然是。如果可以,不要太为难纳兰玉。

尽管他的剑气,足以摧毁一切,但在他身边之时,却极力压抑到最后。

这世上,有一种人,外表冷得像冰雪,内心软得似棉花。他们的心不容人进入,可一旦认定了某些人,那么,即使被背叛、被欺骗、被伤害、被利用。也依然。不悔不变。

性德低头,看他自己那注定在这大秦国都,掀起风雨的双手,慢慢牵动唇角,慢慢地说:“愚蠢。”

卫孤辰慢慢向前走,尽管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想去哪里、能去哪里,前路漫漫,很久以前,就再没有他可去之处了。

身边不断响起毁灭的声音,他懒得去看,也懒得去掩饰。

远处纷纷乱乱,正在奔忙的许多人驻足望来,人人面露惊疑,他也无心理会。

这里每一个人都对他忠心耿耿,不过,年长者,忠诚的是他们的理想,而从来不问他的理想是什么,年少者,忠诚的是他们心中的幻来,而从来不知道,他和那幻象并不同。

身后的那座高楼上,有他倾心的人,天上地下,万万人中,他眼中心中,只得此一人,而那个人,却可以在任何时候,毫不犹豫地谋划著如何杀他,如何利用他。

远方他至为熟悉的府邸中,有一个唤过他无数声兄长的人,只是,在每一次面临选择时,那个人最后决定舍弃、决定欺骗、决定利用的人,从来都只会是他。

前方的道路不知在何方,但他除了继续住前走,再也没有别的选择。

从性德的角度看,他的背影寂寥,从赵承风、莫苍然等人的眼中看,他的神容冷森。

性德无心去接近主动远去的他,赵承风等人却被莫名的敬畏所影响,不知不觉往左方远远让开,没有任何人敢对他说一句话,敢走近他一步。

于是天地寂寥,只他寂然而行,世界如此广大,他的身边却始终孤孤寂寂。

没有人知道,他是否也会寂寞,也会悲凉,也会渴望在他最痛楚之时,有人在他身旁温暖地唤一声。

没有人相信,有的东西,过于坚硬,反而变得脆弱。血肉之心,受伤太重。也会折损。

人们只是恭敬而畏惧地闪开,他是人中的剑神,剑中的神剑,绝世的高手,理应有绝世的孤傲。英雄是用来仰望的,孤傲背后的东西,没有人者得见,也没有人去理会。

他是那么强、那么强的一个人,他当然不会软弱。他当然不需要任何人。

于是,天池茫茫,只余他,一人一剑。孤绝至死。

“容公子全身,共有撞伤七处,淤伤十三处,都不算太严重,大小烧伤共十八处,略重一些,左手烧伤颇重,再加体质虚弱,所以才会长久昏迷。在醒来之后。有诸位太医及时疗治,假以时日,应无大碍。”

“容公子数日来,伤势痊愈顺利。”

“容夫人数日来,寸步不离容公子身旁。”

“逸园新的下人,容公子夫妇绝不亲近,每日都把所有人赶得远远,除了送上饭菜以及必要的打扫时间,根本不容人靠近房间。”

“容公子睡觉一定要明烛高烧,满屋光亮。有一次房内烛火烧完,不及换新,容公子竟惊叫著满头大汗从床上坐起来。”

“无论何时何地,容公子总会握紧容夫人的手,不肯松开。”

“公主几日来。一步也不曾出过烟霞殿。”

“公主吩咐新到逸园的一干宫人,尽心照顾容公子。容公子说过好喝的清波酒,公主命人时时送到逸园,容夫人说过好吃的江州上贡的点心、许州上供的鲜果,公主也让人大量拿到逸园,凡容公子与夫人说过好的东西。公主无不命人送住逸国,就连容公子夸过咏絮娘子之舞,公主也命人每隔个两日,便请咏絮娘子到逸园献舞一场。公主说,容公子背国离乡十分寂寞,又刚受磨折,需得好生安慰相待,只是公主自己一次也没去过逸国。”

“容公子夫妇也没有对其他人多说过公主一个字,公主送来的饮食、美酒,他们虽没有多大胃口,还是一一品尝,公主下令来为他们献的歌舞,他们虽看来并无心思观赏,但也没有拒绝,可就是一次也没对人提起过公主,据偷听所得,就第他们夫妇彼此私语,也没有说到过公主。”

恭敬而平板的禀报声此起彼伏,黑暗中的人一个也看不清面容,只有语音才清晰地存在于这个世间。

宁昭静静地听,淡淡地笑。

纵然脱出困局,曾经受过的伤,也不可能轻易抹去,纵然在疯狂之际得到救赎,心中的阴影既已浮出来,又怎么会消失。纵然不肯相见,既定的局面,又如何还会更改。

“许将军已接到大楚使臣,两日内便会到达京城。”

“相爷也在谁备郊迎楚使之事。”

“只是……纳兰玉病得很重。”

宁昭在黑暗中沉默不语。

谁能想得到呢,纳兰玉一个旁观者,却比容若那个受尽折磨的当事人病得更重,几日来一直昏昏沉沉,呓语不绝。宫中的太医派出一个又一个,御药房的药随便搬,却始终没有明显的好转。

“太医们都看过,病情绝无虚假。”禀报的声音也带点迟疑,带些不解。

自然是没有虚假的,他的棒伤根本没有好全,就为了容若于寒天大雪之际来回本波于皇宫、相府,受风寒所侵是理所当然。

容若闯祸,数日被囚,他忧急如焚,破釜沉舟一场质问,彼此说破一切,又受至大打击,再亲眼见烈火之中,一场男女间至无奈、至痛楚的相救相护,他的忧急伤痛、悲凉无奈都强行压抑在心中,回去之后,又见了那人一面,这其中滋味自然更加不好过,种种痛楚一起爆发在他本已虚弱的伤病史体里,就算要掉他的性命,也不算太稀奇的事。

宁昭蹙眉,淡淡道:“你们退下吧!”

黑暗传来几声闷响,似是膝盖与地板很用力接触的声音,然后,是轻捷至几近无声的脚步,渐渐远去。

只有在身旁再无一个闲人时,宁昭才可以发出一声轻若无闻的叹息。

纳兰玉的病势每天都有太医的详细医案呈报上来,只是,在一切的温文义气、和平尔雅的假象被撕破之后,他再也不能若无其事。轻车熟路地亲去探望他在这人世间,曾有过的唯一朋友,再也不能笑着守在他的床边说:“你放心。”

就连这一声,无人时的叹息,也是如此轻微而短促,转瞬即去,不留一丝痕迹,连他自己都会恍然,可曾为一个自幼陪伴他的伙伴。

有过怅然之叹。

“皇上,许太医求见。”殿外,梅总管阴柔的通报声传来。

微不可察的默然转瞬冰消雪散,宁昭的声音。冷静沉定:“传!”

在微弱的烛火下,一身医官服饰的苍颜老者从容而入,恭敬施礼之后方道:“托皇上洪福,容公子身上的毒,下官与众同僚多日细研之后,终于研究出解毒药物了。”说着双手奉上药瓶。

“呈上来。”

接过许太医低着头,奉近的药瓶,宁昭只是随意地看了看:“可有把握?”

“需当在容公子毒发时试用,方能确定是否解药。不过,我等医官,确信有八成以上的把握。”

宁昭微微一笑:“那容若总笑宫中太医无能,却不知,凡我秦宫之中的医官,皆有一番真本领,尤其是你许太医,入宫效力虽仅半年,但一身医道之高,只怕比那名满天下的神农会主。尚高明三分。”

灯光下,许太医恭顺地低下头:“谢皇上夸奖。”

“此次大功,朕有重赏,你先……”他迟疑一下:“你去相府,看看纳兰玉的病情。为了方便诊治,就住在相府吧,等他好转再回来。”

许太医微露惊疑之色:“皇上,当初召臣入宫时,曾言臣只需负责皇上、太皇太后和皇太后的诊治,其它人无需由臣看诊。此次为公子研制解药,也是因为,其它医官找不出解药来,若是长时间出宫为那纳兰玉……”

“你为大秦立的功,朕心中皆有数,必不致亏待你就是。”宁昭淡淡打断他的话。

“而且……”他语气一顿,伸手招了招。

许太医略一迟疑,方小心而恭敬地上前,低低地弯下腰。

宁昭附在他耳边,声音微不可闻地说了些什么。

许太医全身一颤,猛然抬头,带着满脸惊色,看着在幽幽灯光摇曳下,脸色时明时暗的宁昭。

良久,他终于施礼回复:“臣领旨。”

退出殿宇,取得诏令,许太医连太医院都没回,便直往宫门而去。

穿廊越湖,步宫过园,走过皇宫数处宫径大道,眼见宫门已在远处,却见宫门前有个身姿无比动人的女子正在检验腰牌,许太医不觉有些惊奇。

夜晚皇宫出人的人本来就少之又少,更何况还是一个女子。那女子衣饰并无命妇的全套华贵装束,也不是一般宫人的打扮,纵是远远一见,也觉清逸柔美,叫人只遥遥见到一个身影,就觉无限向往起来。

许太医徐步走近,眼神却不知不觉牢牢凝在那女子身上,终于心神一动,记了起来,在某次宫中大庆时,他坐在角落的末席中,见过她一舞绝世的身姿。

宫廷歌舞供奉第一人,咏絮娘子。

既想起她的身份,那这一切就有合理解释了。安乐公主下令,容公子夫妇喜欢的东西,一概送入逸园。容若曾赞过咏絮之舞,所以每隔两日,咏絮都会入宫献舞。自从被关黑屋之后,容若常常整夜不能合眼,为了安抚他的情绪,宫中最好的酒菜被送进逸园,最好的乐工和歌舞也常在逸园彻夜响起。

想必是夜深人静,歌舞散尽,咏絮要回去了。

供奉和宫中的歌女乐工身份不同,是有品级的朝廷命官,普通的音律供奉官职最高是从六品,只有咏絮因一舞绝世,连太皇太后也无比喜爱,斩以破格升做正六品。

供奉是有官职、有俸禄的朝廷命官,并非普通宫人,在宫外都有各自的府邸,平时除了奉诏入宫,为权贵献艺之外,真正的日常工作,是去梨园馆,为宫中乐工讲解技艺,教授歌舞。

事实中,宫里的几个技艺出众,颇有名声的供奉对于上课的工作,从来都是应付了事,一个月不去上一堂课,也是常事。不过,有才者,多有傲气,有艺者,更爱密技自珍,不肯轻传,这都是自前朝就没有改过的遗俗,皇上不管这等闲事,太皇太后和皇太后,只要被这干梨园大师的精艳技艺哄得高兴便成,琐碎小事,也不在意,所以,宫中供奉的职位,可算是异常之清闲的。除了偶尔入宫表演几个节目,根本什么也不必做,竟日拿着朝廷的高额俸银和贵妇们的诸般赏赐便是。

每隔两日入宫为一个来历不明的楚国人献艺,有时半夜就要去歌舞,这对从来受尽宠爱容让的咏絮娘子,可算是异常辛苦的事了。

难得她到现在,还没有一句怨言,可见安乐公主的面子不小。

许太医一边想着,一边徐徐步近宫门,那前方咏絮已经验完腰牌,径自出宫,上了宫门外的小轿。

许太医前住宫门出示诏令腰牌,眼睛却还不自觉望向咏絮的背影,看守宫门的侍卫们,也只草草验看,注意力依旧集中在往外走的咏絮身上。

真正的美人,无论出现在什么地方都可以自然地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

直到咏絮无限美好的身影,没入小轿之中,在场的男人们,才有些遗憾的收回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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