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玠脸色仍然平静,眸光平淡地看着付南决,等待着付南决的下文。
看到了陈玠的面色,付南决淡笑着,“陈叔您知道吗?其实我现在很高兴的。”
听到了付南决的话,陈玠倒是有几分诧异,不解地看着付南决,“你什么意思?”
轻笑了声的付南决,唇畔露出的笑意又浓厚了几分,“陈叔,之前我没有说过,锦兮之所以会诈死离家,并非是只因为躲避入宫的缘故。其中尚有内情,本不该我多言,只是瞧着您如今对待锦兮的态度,比之唐家之人,我深感,您或许才是这个世上最疼爱锦兮之人。”
听闻如此,陈玠眸光一暗,警惕似地看着付南决,神情之中尽是戒备,“你什么意思?唐家之人又是如何?”
陈玠闻言心头一坠,他不愿意去用最大的恶意去揣测自己的好兄弟。他只记得,当初唐淮在自己面前,信誓旦旦的保证,会一生一世地待心兰好,那真诚的眼眸,让陈玠无从拒绝。当初妹妹嫁与唐淮后,的确琴瑟和鸣了一段时日,只是姜秀媛的出现……
想到姜氏,陈玠的眉又蹙得紧了几分。若是说当世大多男人纳妾,当属男子薄幸,只是唐淮会纳姜氏,却是那女人的满心算计。陈玠不喜姜氏,原本对着被迫娶妾的唐淮还有这三分的同情,只是想到后来姜氏感动唐淮,诱惑得他抛妻弃子,将妹妹撂在一旁,以至于妹妹郁结于心而亡。
想到这里,陈玠便觉得心头恶心非常,看向付南决的神色就多了一丝狠戾,“你说唐家之人究竟如何?”
“唐兄与我素有旧交,虽说他如今对着锦兮已经释怀不再记恨,但是情谊不足,对于锦兮好,也是愧疚多于真心。而老唐叔,更是严守着规矩,端着父亲的架子,对于锦兮并没有对待唐二姑娘那般疼惜,也只心怀愧疚。其余之人更是不需提,姜夫人……呵,陈叔,你猜锦兮会诈死离家,与那姜氏又有几分关系?”付南决眸光一暗,他一想到唐锦兮受过的委屈,他就心痛,他不介意卖掉唐家一群人,反正他又没有说谎,一切都是照实诉说。
听着付南决的话,陈玠的心中多少也有些不是滋味。他何尝对待锦兮又不是愧疚呢?唐锦兮变成现在这副模样,很大程度与自己有关联。月前没有麻药的缝针,劈头盖脸的鞭打与踹向她腹部的一脚,纵然心中幡然悔悟又能如何呢?
轻叹一声的陈玠,看向了付南决,他神情之中带着些许疑惑,“你与我说这些何干?”
“陈叔,我知晓您不乐意相信我。只是,时间会证明一切的。”付南决看着陈玠,随后又说,“您还记得,一个多月之前,您在营帐之中质问于我吗?我不爱阿莉罗,朝夕相处中,我也不会动心。是的,我付南决看着是一个油头粉面的花花公子,但是我不是花心之人。我认定了唐锦兮,这辈子便只会有她一个。”
陈玠看着付南决,轻轻一笑,随后面色严肃了起来,“你这样保证?一辈子很长,你一直有这样的想法?”
“从我见到锦兮那时候起,我就心悦上了她。自从我在迷林中救回锦兮后,我就知晓,我这辈子都不可以没有她。如若有危险,我乐意用生命保护她。”付南决信誓旦旦地说着,眼神之中满是真诚。
陈玠摇摇头,苦涩一笑,“你竟是这样想……若是锦兮有事,你……”
“那么我便要做个付家的不肖子孙了。”付南决眼神之中带着惨淡地笑容,看向了陈玠,“陈叔,我不知晓您为何会这样问我,我只想告诉您,锦兮我是放在心里的,若是没了锦兮我便没有了心,没有了心的人,如何可以活着?”
陈玠微微闭眼,随后抬起眼眸,一片的清明,“你放心,锦兮会好好的。”
“如此便好。”付南决松了口气,他真的以为,唐锦兮真的会有什么事情。心下大起大落后,付南决便是有些头晕,坐靠在椅子背上,虚弱地喘着粗气。
陈玠瞥了一眼付南决,从怀中掏出了个瓶子,倒出了几粒药丸,掰开了付南决的嘴直接喂了下去,嘴里念叨着,“这样大人了,及冠都好几年了,也这样的不省心。锦兮年纪小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吗?”
付南决淡淡一笑,药丸在嘴中化开,苦涩的味道开始蔓延,极苦的味道让付南决频频皱眉,伸手便要去端桌上的茶水,却被陈玠一掌拍开。
“陈叔,苦得很……”付南决有些委屈,他怎么想都觉得是陈玠恶意整治于他。
陈玠轻笑,“茶水可是泄药力的,你现在可是不能喝。锦兮吃这药都不嫌弃苦,你这倒是不如个小姑娘了。”
付南决苦得瘪嘴,拼命抿唇希望酝酿出更多唾液掩盖苦味,伸着舌头面容纠结,“舌头都快苦麻了,陈叔你确定不是在整治我?”
“锦兮胸口那一箭伤在大血管,因着失血过多,我这药是配给她的。我的亲外甥女我能害了她?你小子也就知足吧,若非沾了我外甥女的光,这等好药怎么会给你用?”陈玠白了一眼付南决,将药又塞会衣襟内,瞥了一眼付南决,又道,“被你这一闹,正事又没有说。说吧,你想怎么着?”
付南决见陈玠这样说,也肃了肃神色,“我正是心焦如此。您既然已经知晓我的心意,我也不愿意瞒您。我来看望锦兮的确是为真,可希望锦兮帮我出谋划策这也不假。对于霍芷,我当真是没有办法了。”
陈玠听付南决如此说,皱紧眉心,“付南决,恐怕是不行。锦兮此时是万不能随你回军营中去的。我不瞒你,锦兮如今的身体,必须要好好调养,如今天气渐冷,她是吃受不住那些冷风的。”
付南决闻言皱眉,捏了捏眉心道:“也并非是想锦兮与我回去,她可以帮我想一个办法,让霍芷归降就好。”叹息了一声,心中担忧地看着陈玠问,“陈叔,锦兮她伤得真的很重吗?”
这段时日,付南决一直不敢去想,生怕唐锦兮真的离他而去。
陈玠略略点头,“是!她内府有损,又有皮肉伤,虽说是冬日,但是伤口一个不小心,仍然会感染。”陈玠摇头叹息,语气之中带着浓浓的愧疚,“不论是用活血化瘀的药,还是用止血止痛的药,对于她来说都是不适宜的。”
“这也怪我……”两个男人异口同声地说着,言毕,二人对视了一眼。
付南决满目疑惑地看着陈玠,不解问道:“陈叔,您为何会……”
“哎……不瞒你说,也不怕你责怪,锦兮的伤,大半是我造成的。”陈玠眉目之中浓厚的愧疚,忽然有些不敢去看付南决。
付南决了然一叹,“是为了阿布吧?”成毅已经与他说起了,付南决比成毅了解陈玠的性子,若是陈叔误会了锦兮,必然不会对着锦兮手软。
陈玠略略点头,“我误会了那个丫头……可是她,倒是一点怨言都没有,反而……”
“这说明锦兮她在乎您。”付南决轻轻笑着,“逍辰其实之前对着锦兮也并不好,甚至可以说是冷待欺负,可是锦兮仍然在意他。您这个舅舅,锦兮怕是从心底认下了。”
陈玠听闻如此,才放松了口气,“你不会埋怨于我便好。”
“我有什么资格。”付南决苦笑,“说白了,阿布会受重伤,也是我的责任。如此说来,锦兮被您误会,也是有我的责任……”
两个男人对视一叹,皆是从对方的语气之中,听出了无奈。
药庐之内很是安静,静得可以听见两个人的呼吸之声。二人陷入了沉思,唐锦兮的事情暂且可以放一放,如今已是冬月,临近年关不足两月了。边关这里战事未平,便无法返京过年,叶国那边尚未有消息传来,谁也不愿意轻举妄动。
付南决之所以着急搞定霍芷,也是想尽快解决战事。叶国那边尚未有新晋将军到达,本是群龙无首,可付南决向来行事光明磊落,不善于搞趁人之危之事,再加上方才交战一场,双方士兵皆有折损。
西北大营虽然被唐锦兮以一招诱敌深入关门打狗的计策,打得落花流水损伤大半,可是景国这边伤亡也不小。不提阵亡将士,就是如同唐锦兮一般,伤重不起的将士,就有百余人。已然是元气大伤,再也无法妄动。
付南决看出叶国人的忠心,霍芷对着朝廷忠心,她手头的霍家军对着霍芷一人忠诚,那么只要霍芷降了,叶国的大半士兵也就到手了,到时候直捣叶国都城,也是指日可待。
陈玠拧着眉心,他武功战术虽是不低,可是劝人归降之事,却是不甚精通。他可以教导付南决战略战术,可是这心计谋略却是……
俩人皆是摇了摇头,只觉得头痛欲裂。思前想后,也想不到一个完美无缺的办法。
坐了许久,尚未想到对策,却又有事故突生。
阿莉罗跑着过来报告,说是唐锦兮点了她的穴道,出门去了,已经走了一盏茶的时间。
两个男人对视一眼,来不及多想,先后夺门而出。
陈玠脸色黑沉,打定主意,若是寻到锦兮,定然要好好给她个教训。
而付南决心一直悬着,依着锦兮的身受,点不住阿莉罗,必然未曾恢复,而此时她又要去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