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南决过来寻唐锦兮的时候,时辰已经不早了,原本碧蓝如水洗一般的天空,已经完全擦黑,一轮皎月已经自西慢慢爬起星子满天。整个军营之中,除了值夜的士兵大多都已经休息了,陈老对着唐锦兮再三嘱咐,又让阿莉罗看着他,他才放心的离开。
而方才出门的陈老,便见到了在唐锦兮寝帐外打转的付南决。此时天色已晚,已经是熄灯入睡的时间,而付南决这个时候过来,想必不会有什么好的事情。想到之间将士们传的那些流言蜚语,陈老的脸色便有些阴沉了。
付南决看到了陈老,紧忙迎上前,“陈叔叔,锦兮怎么样?好不好?”
他此时满心的担忧,他一下子便想到今早唐锦兮猛地坐起时候,发出的那一丝丝的,他害怕唐锦兮有什么危险,消气之后就越想越担心,越觉得自己不应该和唐锦兮有争吵。
陈老见付南决满眼都是担忧,不由得勾唇嘲讽一笑,“付将军过来这是有何贵干?”
要说陈老曾经有多么欣赏付南决,他此时就多么怨怼付南决,他原先欣赏这个男孩子,是觉得他有担当,虽然平时嬉皮笑脸,为人处世略带三分痞气,但是心思到底正直,不会动什么歪心思,可没有想到……
想到唐锦兮小腹那不停往外冒血的伤口,想到唐锦兮眉宇之间那几分低沉失落,他对着付南决就更是怨怼。他虽然不知道付南决与唐锦兮之间发什么,但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事情。人的眼睛是骗不了人的,即使唐锦兮一直装作没事,但是心底一定不好受。
付南决可以在知道锦兮伤势复发而对她不管不顾,甚至连出言提醒都没有,他没有办法不重新考虑,要不要同意他俩的关系了。
听到陈老的称呼,付南决心中一坠,心中暗叫不好,低眉顺眼地寻求答案,“陈叔叔,您别这样说,小侄不管犯了什么错,您直说便罢了。”
这一声付将军叫得付南决心中发毛,虽然陈老是西北大营里的军医,可是他还是自己的叔父辈儿,能够留在军营中供自己差使,也是看在自家老父的面子上,要是得罪了陈叔,不仅于情理上过不去,于人伦上更是过不去了。
陈老轻声一呵,看也不看付南决,“将军深夜来此有何贵干?”
深夜?付南决抬头望向天空,已经月挂中天,很显然时辰已经不早了,估摸着一下时辰,付南决赔笑道:“方过亥时而已,我过来看看锦兮的身子如何!”
“方过亥时?将军你是觉得,在亥时上时辰还早吗?将军此时应该在做什么?您不休息,锦兮也该休息了。”
付南决可以听出来陈老言语之中的呛意,他皱了皱眉,有些不知所以,原本昨日还好好的,为何今日陈老就会对着自己百般看不顺眼?
“我只是想知道锦兮的安危……想知道她好不好。”付南决声音有些发软,他不知道陈老为何会针对于他,可是他必须要让陈老知晓,自己是在意唐锦兮的。
陈老看了看付南决,对他轻声说:“有什么事情到我药帐里谈,锦兮休息了。”
到底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陈老终究是不舍得太过为难他。他暗暗地叹息,松了口,让付南决与自己离开。
虽然心系唐锦兮,但是陈老此时是不能得罪的,于是付南决乐呵呵的跟着陈老来到了药帐。
陈老看了一眼付南决,指了指藤椅道:“你坐吧,我有事情与你说。”付南决看着陈老那一脸的严肃认真,不由得也肃了肃神色,点头道:“是……”
陈老看着付南决坐下,自己也坐到了另一边,盯着他半晌,似乎是要将他看透,许久才问道:“付南决……你是我看着长大的,我也不与你绕弯子,你目前与锦兮的相处模式,我是不喜欢的。你到底是个成年男子,而锦兮是个成年了的姑娘。虽说你们男未婚,女未嫁,但该守的还是要守着。”
付南决听了陈老的一番话,脸不由得通红起来,羞涩地说:“这……陈叔,我与锦兮一直清清白白的,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您不相信我,也要相信锦兮啊。”
“你们俩我谁也不相信。你们都是正直青春壮年的少年少女,陈叔也是这个时候过来的,你们脑子里想什么,陈叔心中很清楚。锦兮年纪还小,她现在心悦你,什么也不懂得,可是你应该懂得了,你就应该把持住,守住了规矩。”陈叔对于付南决的意见很大,虽然他不是一个老古板,但到底是个做舅舅的,他看不惯这些。
陈老一直有着自己的为人处事的标准,在心底划了一条线,千叮咛万嘱咐告诉自己,千千万万不可越矩,在线内严防死守着,怎么样都可以,一旦超过了界限,就是他不可以容忍的了。
付南决被陈老说得有些脸红,显得有些急躁,“可我与锦兮真的没有发生什么,一直都规矩得很。我不会伤害锦兮的,再不能明媒正娶锦兮前,我不会做出错事来。”
“但是你的行为会让锦兮的名声有损。”陈老有些疾言厉色,他指着帐外压低声音,“你自己去听听,外边的将士们都是怎么说的?他们是怎么看锦兮的?在他们的眼里,唐锦兮就是你付南决带回来的一个玩物,一个泄火的工具,连个人都算不上。”
陈老格外有意见,原本听着这些流言蜚语,他还能将这些归罪于唐锦兮的身上,认为是唐锦兮不检点。但是今日把脉过后,他便知晓唐锦兮仍然是处子之身,他们是在守着规矩,发乎情止乎礼。
但是感情这种事情,男人沾上了,不过是一句英雄本风流,而女子沾上了,就犹如坠入了万劫不复之地,再无回还的可能。
陈老知晓唐锦兮亦是很心悦付南决的,在这个军中对于唐锦兮最重要的是付南决,而绝对不会是自己这个半路杀出来的舅舅。他知道自己没有立场去和唐锦兮说这些,这些话只能说给付南决听,让付南决守住了,不去在不该打扰唐锦兮的时间去打扰她。
“您什么意思?”付南决觉得有些听不懂陈老的话了,他摇了摇头不理解地看着陈老。
“这样说吧!我是唐锦兮的亲舅舅,都不好在这个时辰在留在她的房间里,你呢……觉得这个时候去找她合适么?”陈老看着付南决,眸光之中染上了一层别样的意味。
陈老是从这个年龄过来的,他太知道这个年纪的小伙子是什么心态,他愿意相信付南决是个柳下惠,但是不代表军营之中数万之中都是思想纯洁之人,一旦有一个怀揣有异样的心思,于唐锦兮与付南决都将会是灭顶之灾。
付南决心思通透,陈老只说了这一句话,付南决便明了了,他看向了陈老,张了张口,觉得心中大痛,思量了许久,才承诺,“我……以后不再看锦兮就是了。”
说过这话,付南决心痛如刀搅,让他再也见不到唐锦兮,这不如杀了他还难熬。他寻了二十余年,才终于找到了唐锦兮,可是这一段感情还没有开始,唐锦兮还没有真的知道自己的心意,他就必须断掉这份感情,他……已经快要接受不了。
“不是让你挥剑断情。也没有再让你永远也见不到锦兮,只是守着点礼法,远着些距离。你们这整日黏在一起,传出去多不好听?”陈老看着付南决那个神色,就知道他这是误会了,不由得有些苦笑,自己难不成竟是这样凶残吗?
付南决看向了陈老,惊讶地笑着,“您不是让我忘掉锦兮,不是让我再也不准见锦兮?我还可以见到她,还可以与她在一起?”
“哼,我是这般不将情理之人吗?”陈老反问,随后又哼了一声,“就是不看在你小子的面子上,也得顾及着锦兮,看得出来丫头还是很喜欢你的。”
付南决露出笑容,有什么事情比这更好呢?心情大起大落,付南决有些疲惫,但还是笑着,“太好了,陈叔,我有朝一日一定会叫您舅舅的。”
“得了吧,又是贫嘴。”陈叔瞪了一眼付南决,随后冷下声音,“我还没有找你问罪呢!说,你今早为何与锦兮吵架?”
付南决闻言先是一愣,随后叹息一声,“我派到林中探寻秘密的士兵至今未归,早上我与锦兮就因为如何搜寻士兵起了冲突,她让我滚,我就滚了。”
“如何起冲突的?你说来我听听,若是锦兮胡闹,我会帮你说教与她。”陈老听了这话,也是面色一沉,关于军事这块儿,就偏心插手了。
付南决也是愁苦一叹,“怪我,这都怪我!”付南决满心自责,他知道是自己的不对,他不知道该怎么向陈老承认错误。
“怪你?你说来听听。”陈老拧了拧眉,心下有着几分担忧,为什么他说会怪他呢?
付南决眼神之中带着忧愁,“锦兮准备带着士兵去搜寻,我没有同意,便提议……放火烧林。”
“什么?”陈老瞪大了眼睛,看向付南决,“你再说一遍?”
此时陈老格外的震惊,放火烧林啊,这付南决也当真敢想。
不过,锦兮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