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锦兮看着白姨娘此时的模样,心里是暗暗疑惑的,按理来说,贴身的婢女总是会格外受重视的,因为贴身的婢女是不一样的所在,他们跟随主子起居,是最为亲密的所在,不仅知晓自己的秘密,还会为主子去办理一些较为私密的事情,所以贴身婢女是尤为重要的。
几乎没有人会不在意自己的贴身侍女,就好比自己看重小芽更多一点,即使唐锦兮并不喜欢姜氏,也不得不承认姜氏也是有格外在意的人,就好比那垂珠,想起第一次与姜秀婉的对决,从点点滴滴就可以看出她有多么在意垂珠。
别人唐锦兮不是很了解,也就不发表什么评价,只是看着这白姨娘的模样,便是觉得她古怪非常,这天底下哪里有不在意自己贴身婢女的?这白氏真的都是好生奇怪啊!
不过想了想唐锦兮便不觉得有什么可奇怪的了,这白姨娘才进府不久,这会做婢妾的女子,又怎么可能是什么高贵的身份呢?无非就是南城的贱籍罢了,不是她说话不好听,这南城是青楼楚馆赌场戏台的聚集地,就是普通的民人也不会住在南城,而是住在北城,住在南城的人,不是入了贱籍的贱民,就是没有身份户籍的奴人。
唐锦兮叹了口气,瞥了一眼庭院之中,仍然在凄厉惨叫的寸草,不由得觉得她有些可悲,竟是跟了这样的一个主子,不过想想,这寸草应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才是。
不值得同情,一点也不值得同情。
“将寸草的嘴堵上吧,她惨叫的声音太过难听,姜姨与罗姨娘还怀着孕,若是惊吓惊扰到了可就不好了。”唐锦兮冷漠地下令,原本她还想着若是寸草肯说些什么,只看着现在,这寸草八成也并非是白姨娘的心腹。
寸草已经痛不欲生了,她此时觉得自己身子的下半截已经没有知觉,痛到麻木,可是麻木之后仍然有着撕心裂肺的痛楚在,她恨不得此时受惩处的地方不属于自己,但是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唐锦兮之前未曾说要杖多少下,也就是说在唐锦兮没有叫停前,这杖刑就会一直打下去没有休止。寸草原本还能够为了白姨娘撑着一二,凄厉的喊叫出声,只是越来越痛的痛楚,一点点磨碎了寸草心底的那些矜持,也磨碎了她心底的防线,她做不到在继续坚持下去了。
寸草开始嘶吼,嘴里开始乱七八糟地胡言乱语着不堪的词语,只是她的声音也越来越软,越来越沙哑。她觉得应该麻木的地方,知觉更是清晰,她痛,她非常痛,尤其是在听到唐锦兮吩咐堵住她的嘴后,她直接便崩溃了,她再也无法忍耐下去了。
“大小姐,不要堵住奴婢的嘴,奴婢有话要说。”寸草想了想,决定要自保了,因为她没有办法再忍耐下去了。
唐锦兮听了寸草的话,不由得勾起了嘴角,果然这皮肉之苦一般人都承受不起啊。她面容仍然不动声色,只是看了一眼寸草,对着她点点头,“说吧,你想要说些什么?”
寸草看了一眼一直都没有看向自己的白姨娘,心头微冷,她觉得齿寒,轻轻地笑了笑说:“大小姐,老爷,夫人,奴婢要向您们揭发,揭发一件事。”
白姨娘听了寸草的话,不由得心头一跳,她第一时间瞬间想到让寸草闭嘴,却又在准备开口的瞬间改变了主意,她不能这样做,因为这样做的下场,就只能是欲盖弥彰。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一脸焦急的上前掏出帕子为寸草擦了擦面上的冷汗,万般心疼道:“此时先什么也不要说了,还是尽早为你叫个御医看看为好,瞧瞧这伤势……”白姨娘瞥了一眼寸草鼓起一大坨的身子中段,不由得心头万分惊慌,还好挨打的是寸草,要是自己……
寸草感受着白姨娘带给她的温柔,有那么一个瞬间她想闭口不言,可是杖责停下后,之前所受的伤痛一股股犹如潮水一般接踵而来,这让寸草再也无法忍耐,她小口小口喘息着,压抑着自己的呻吟之声。
她决定自保,人都是自私的,她自觉自己再也无法承受了,所以只能说出来。
“大小姐,老爷夫人,白姨娘的身份是造了假的,她并非是佃户白老汉的女儿,而是忘乡阁的头牌,靠着舞技名动天下,被众人称为‘圣女’的雪芙蕖。”寸草深呼吸了一口气,看向了唐淮与姜秀婉,“夫人,您要为唐尚书寻美妾的事情,让姨娘知晓了,姨娘便给了白老汉与她的女儿一百两银子,将二人打发出了锦城,自己扮作白家的清白姑娘入了府。”
忘乡阁,唐锦兮面上露出了疑惑之色,这忘乡阁是什么地方,唐锦兮是真的不清楚的。不过听着头牌,舞技名动天下,便知晓这该是什么青楼楚馆一类的地方。
姜秀婉亦是有些不解,她甚至不如唐锦兮,她毕竟是官家小姐,年少时候又自恃单纯正直,怎么会去看着一类的书籍呢?不过她到底年岁大了一些,知道些大事小情了。何况这次的买妾行动,就是她吩咐要身份低微但是姿色出众好控制的姑娘,不过她倒是没有想到,白姨娘居然玩了这样一出。
唐淮的面色不好看,非常的不好看。唐锦兮与姜秀婉不知晓忘乡阁是什么地方,但是唐淮清楚,那忘乡阁甚至连青楼楚馆都不如,那是单纯从事春情交易的地方,这忘乡阁的雪芙蕖,他也并非没有耳闻,只是这雪芙蕖不知晓会什么媚术,竟是能够睡诸多权贵,且短短一年便已经高傲地挑起客来。
想到这里,唐淮便是如同吃了苍蝇一般的恶心,他看着白姨娘……不,雪芙蕖心头恨恨地,一想到他还与她翻滚过,唐淮便是想要褪掉自己这身皮。
“大胆妖女,是谁给你的胆色让你混入唐府?你混入唐府到底有何目的?”唐淮大怒,他原本对着白姨娘就不甚宠爱,但是因着她舞姿绝美倒也乐意留下欣赏,可是如今想到她是桃色妓女,他就再也无法忍耐了。
白姨娘自然大呼冤枉,紧忙跪倒在地说:“老爷,夫人,你们明察啊!婢妾知晓自身卑微,从来不敢奢求些什么,一直放低姿态,但是奴婢也是正正经经的清白人家的姑娘啊,怎么可能会是那什么乡什么阁的姑娘?那是什么地方,婢妾都不晓得,婢妾又怎么可能是哪里的人?”
寸草此时已经缓过来劲儿了,淡淡看了一眼白姨娘,“雪娘子,你便是实话实说了吧!你的漏洞那么多,你话中的漏洞那么多,若是细细想一想,一定可以看出端倪来,你现在说,该是还有将功补过的机会。”
白姨娘看向了寸草,摇摇头,仿佛在看不争气的孩子一般,她捂着心口,一脸心痛道:“我与你主仆一场,你怎么可以这样害我?你怎么可以因为为了逃避伤痛,就这样中伤羞辱于我?”
唐淮看着白姨娘,皱着眉细细想着白姨娘的话。唐锦兮都是轻笑一声,她之前以为白姨娘是个傻的,不过现在看看,倒是有着几分聪明劲儿,不过这聪明劲在她看来,根本不值得一提。
清仲表哥那个糊涂的妾,八成都比她聪慧得多吧?
“白姨娘,哦不,该叫你雪娘子。你说你是清白人家的姑娘,但是据我所知,姜姨是个正直的人,她是不会喜欢青楼楚馆的姑娘,所以,她自然不会去寻能够魅惑家主的人,你舞姿动人,一看就是经过正经调教的,却来说是普通的清白人家姑娘。”唐锦兮轻笑了起来,开始拆穿白姨娘伪装的身份。
雪芙蕖顿时哑口无言,只能强硬着辩驳,“我家在南城,我自然耳濡目染,再者说,一个出卖身体的妓,能够有多少私房,能够拿出来一百两就为了换个身份?我要是真的是什么雪芙蕖,我才不会拿钱换身份了。”
“是,一百两的确很多了,许多平民一家子赚钱或许都赚不到一百两,可是……我唐府有更多的金银啊!”唐锦兮轻笑了起来,看着雪芙蕖笑着说,“一百两银子,与他人交换了身份,能够进入唐家,那么必然就不是能够收获一二百两的事情了。”
雪芙蕖面色有些苍白,她没有想到唐锦兮居然这样聪明,这样就猜中了她的心思,她讶异着看着唐锦兮,张了张口没有说出话来。
“只可惜,你是妓子不是伎人,景国是不允许妓子生孩子的,你是没有生育能力了吧?”唐锦兮惋惜地摇了摇头,随后看向了寸草与朝云,“你选了这俩小丫头呢?八成也是想着借腹生子吧?到时候你就算不能得我唐府的全部财产,得去一二也是可行的。”
雪芙渠面色灰白,她完了,她全部的心思都被唐锦兮猜去了,没有办法,真的完了。
寸草深呼吸了一声,随后看向了唐锦兮,“大小姐,奴婢助纣为虐,蒙蔽家主多时,实在是罪无可恕,请重重发落我吧。”
看着如此的寸草,唐锦兮摇了摇头,她不会要了寸草的命,但是她也不会留寸草在唐家,说她毒辣也罢,说她不良善也罢,她只知道一次不忠百次不用。
况且,这般狠心的姑娘,她也不敢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