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瑁不知晓随国公为何这样惊讶,面上也是有些尴尬,轻轻地唤了一句,“表叔,您怎么了?不必这样惊讶吧?”
随国公听了景瑁的话,也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于是清清嗓子说:“嗯,有些失态,也是的确震惊好奇,一个姑娘竟是有如此谋略,可是世所罕见。”随国公下了这样的评价后,又是看着景瑁问道,“你是从何处寻来的这奇才姑娘?”
景瑁看着随国公的模样,见他话中模样不似作假,于是也就笑笑说:“小侄哪里有这样的能耐?”他顿了顿接着说,“这姑娘的确是个奇才,也并非是我寻来,而是自己送上门的。”
“自己送上门?”随国公闻言心头一坠,有些不安地看着景瑁,打量着他的神色,又有些担忧他,“身份底细可是清楚?别再是什么不妥当之人,要害你就好。”
景瑁知晓随国公在关心自己,心里也是非常高兴的,“哪里就是要害我呢?表叔,您可是多虑了。这姑娘并非是我的门人,也不是我可以管辖的。”
“那是什么身份?”随国公此时更是好奇,不是景瑁的门人幕僚,那么是哪里来的才女?他倒是有了几分兴趣了。
景瑁笑了起来说:“表叔,您可是知晓咱们景国出了女将军的事情?”
“自然是记得。”随国公点点头,看向了景瑁轻轻笑笑,“怎么了?这和女将军有什么关系?”
随国公自然是听闻过女将军的事情,不过他并不十分在意,只是因着女将军是景阅举荐的,又是西北大营付南决的将军,付南决是景阅的人,这是随国公心知肚明的事情。无非就是给自己造势罢了,不必在意。
景瑁笑意更浓,看着随国公神秘地眨了眨眼说:“自然是有关系的,这盘棋便是我与女将军下的。”
随国公原本一脸的无所谓,他其实是不大在意这些,因着对景阅的不在意,对付南决行事诡谲的不赞同,他不是很欣赏两个年轻人。付家满门忠烈,付南决实在是不该暗中替景阅做出不地道的事情。
在他听到与景瑁对弈的其实是个姑娘后,随国公自然是满脸的震惊,“你是说,新晋的左将军便是与你对弈之人?看着她下棋的棋路作风倒是不像一个无能之辈,能够如此下棋,该是个有能耐的姑娘。”随国公点点头,随后看向了景瑁问道,“我记得那个女将军是唐家的姑娘,是唐淮的孩子吧?”
景瑁点点头,“的确是。”想到了这里,景瑁随后不由得咂舌说,“您不知晓,我起初听闻她的名号之时,也是与您所想无二,认为她是个花架子什么也不通晓的花瓶而已。尤其是见到她的那样貌身形,就更是不敢认同她会立下那样的战功。”
“嗯?”随国公疑惑不解,看向了景瑁轻笑道,“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说,这唐将军还是挺让人意外的?说说她究竟是如何。”
景瑁见随国公兴趣满满,也就来了兴致,点点头说:“我初见她是在上元节,身着三品官的服饰,妆容扮相倒是雅致清爽得很,只是那身形尤为纤细,简直是较一般女子无二,且仿佛她该是更为纤瘦一般。”
“嗯,身材瘦弱的女子?”随国公仍然疑惑不解,“你我皆是习武之人,自然通晓这天下武学的根基便是基本功,这女子的功法虽然以柔为主,却也仍然要有力的基础,这姑娘纤细瘦弱,竟是可也活捉敌国女将,当真是让人有些不可思议。”
景瑁其实也是这般觉得,唐锦兮的身材的确太过纤细,虽然她比一般闺阁姑娘身量要高挑,可是高挑的身材却显得身材越发的细弱,纤细的身形包裹在官服之中,怎么看怎么又那么几分不协调。
“其实当时我也是这样想的。因着她的身形,我也大致以为她只是谋略,却不曾想……”景瑁想起那日少女一舞飒爽英姿的剑舞,就恨不得再次拍手叫绝,“她在百官献艺上一曲剑舞,当真是荡气回肠,酣畅淋漓。”
随国公轻轻点头,他只是听闻女将军宴上献舞,却不知晓这舞乃是剑舞而已,女子的剑舞大多是优美的,刚中带柔,轻飘飘软绵绵,为的就是观赏图乐子罢了,却不曾想真有将剑舞当做舞剑来演练的。
“剑舞舞好了,的确是会令人惊艳。”随国公评价着。
景瑁淡淡笑着,“的确是令人惊艳。尤其是看得出,她舞剑的时候,是用了内力用心在舞的。尤其是舞剑完毕,她以内力震散了枝蔓上的花朵,漫天飞舞轻粉的花瓣,当真是美得令人错不开目。”
随国公听了景瑁的描述,不由得皱了皱眉,随后轻斥一句,“呵,唐淮倒是生了个好女儿。”
“只可惜这好女儿是个命苦的。”景瑁不由得叹息一声,“表叔你怕是不知晓,这唐家的姑娘,是才寻回来不久呢!幼年一直被放养在庄子上,去年年关前才被接回来。”
随国公为人平日里最恨假仁假义之辈,他虽然与唐淮无甚么亲密的交情,却也对着管氏嫁女的佳话甚是好奇,细细打听过。管家不欺少年穷,这唐淮发迹后却是转头看上上司的女儿,险些以平妻里娶姜氏女入门。这个事情让随国公嗤之以鼻了许久,原本只是以为唐淮私德不休,却不曾想为人竟是如此糊涂。
“长在庄子上倒是走了一条正经路,可见他唐家……”随国公了一声,便不再往下说了。他是个不擅长说长道短的人,也不准许自己成为那样的人。
景瑁轻轻一叹,“这唐姑娘自幼体弱,若非是遇到了个好师父,恐怕也便会早夭,她昨日也与我说起来着……”
随国公是欣赏有才华的人的,听闻景瑁这样说,不由得也是有几分的感慨,“一个小姑娘孤身在外多有不易啊。也是个可怜的。”
“对了,表叔……”景瑁想起了曲子的事情,便是看向了随国公问道,“您的那曲《花月夜》是什么时候所作?是否又教授过别人?还是在别处演奏过?”
随国公听景瑁这样问,不由得皱起眉问:“你问你这个做什么?”
“无妨。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唐将军对着《花月夜》的曲子甚为感兴趣罢了。为了这曲子,她才特意找上门来。”景瑁也并不什么在意,毕竟只是一首曲子而已。
随国公皱眉语气之中竟是带上了三分嘲讽,“还是个通晓曲艺的?她遇到的师父也是够多才多艺的了。”
景瑁听闻出了随国公话语之中的不满,不由得问道:“您是觉得那里不对吗?”
“呵。”随国公冷笑一声,“她七岁被送出家门流落别院。你自幼跟我习武,从六岁上学习尚且艰难,何况身娇体弱七岁的她?且琴、棋二道皆是需要钻营的,没有十年苦功无法出师,十年内学武学文通晓六艺,还精于谋算……不觉得太轻松了吗?”
景瑁看向了随国公,不由得略有心惊,“您是说着唐将军为人奇怪?”
“奇怪不奇怪,我见一见便是知晓了。”随国公对着唐锦兮的确是万分好奇,他心里其实是骤然一冷的。有些话不方便说给景瑁听,因着唐锦兮会的东西太像了,太像他的小徒儿了,可是他的小徒儿……随国公心里微冷,他害怕这是一场他无法躲避的算计。
景瑁点点头,“其实我正有此意,我来安排寻一日您与她相见。”
“不必寻日子了,就是今日吧。”随国公心下有几分焦急,他虽然知晓攻守之道讲究谋定而后动,但是他顾及不来那么多,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或许也是不错的。
唐府之中,唐锦兮方才重新沐浴梳洗过,她奔波了一夜,不知怎么就有些累,兴许昨日是有些许风寒,又没有睡好的缘故,唐锦兮觉得自己恹恹的,有些不舒服。她方才想上床重新休养休息一会儿,就听到了小芽的呼唤。
“小姐,洛王府来信了,要请小姐过王府完成昨日未完成的棋局。”小芽有几分紧张,昨日的棋的确是尚未下完,但是原本是约了改日,怎么今日就要再次上门?
唐锦兮听了景瑁的意思,不由得叹息一声,“小芽,与我换装,咱们去洛王府。”
“小姐,你的身体……”小芽万分不赞同,她看着唐锦兮,知晓唐锦兮此时身体必然是不舒服了,“要不要去回绝了?”
“回绝做什么?”唐锦兮打起精神,“不要忘记咱们去洛王府是要做什么的,有些事情说出来,就不好玩了。”
小芽瘪了瘪嘴,一脸的不赞同,“你什么都不与我说,我也是很担心你的。”
“放心,一切等到见识了,自然是就见了分晓。”唐锦兮淡淡笑着,随后打发着小芽,“去换一身盘风寨常穿的衣服,我们要去见故人了。”
小芽见唐锦兮还是要去,只能无奈叹息,“好吧好吧,你说得永远是对的。”
唐锦兮换了常服就带着小芽上了洛王府的马车,今日是洛王诚心相邀唐锦兮也就没有穿官府。而且她很用心了选了身月白色上襦豆沙色的裙,显得很是淡然,又不失喜气。
听着马车声咕噜噜的响,原本闭目养神的唐锦兮猛然睁眼,看向了小芽,用唇形说道:“有诈,这不是去洛王府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