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二章亲疏之别

唐锦兮笑了笑,仍然保持着一个做小辈的温婉恭敬,只是心里却是止不住的难过。她难过的不是外公的区别对待,难过的也不是阿莉罗越过自己去承欢膝下,而是在忧伤陈玠对待自己的态度。

如果说着唐家还有一个人是唐锦兮心中最重要的人,那么这个人就是陈玠。只有陈玠对于她的一再伤害,唐锦兮可以找到理由,去理解陈玠的苦衷。因为唐锦兮知晓陈玠,他是在意自己的,自己的身体陈玠向来都是放在心上的,所以当她知道自己是被爱着的时候,她才会觉得心里愉悦。

可是今日陈玠的行为,却让唐锦兮彻底失去了希望,她觉得自己在管家已经挣扎无望了。她了解外公外婆的相处行为,他们老夫妻两个想来不会干预各家的私事,也不会违背对方的决定。今日外婆已经护了自己,不能指望着外婆护自己第二次……

而那个说要保护自己的舅舅……谈锦兮微微闭眼,她不愿意去想陈玠的不好,在唐锦兮看来,陈玠什么时候都是好的。她安慰着自己舅舅是好的,会一直对着自己好的,可是事与愿违……

也许一直以来都是自己自作多情吧……竟是认为舅舅带自己回来是因为自己,唐锦兮看着在管寒山膝下撒娇的阿莉罗,看着对着阿莉罗一脸宠溺微笑的陈玠,忽然觉得心头堵得慌,这种感觉有点难过,让她有点恶心……

唐锦兮知晓管寒山的脾性,她若是不认错,恐怕今后的日子并不会好过。不过就是委曲求全罢了,总不好因为她自己一个人,惹得全家人都不快乐。与全家人快乐相比,自己这点尊严与委屈又算得了什么呢!

“外婆,锦兮知道您心疼锦兮,但是外公说得对,锦兮的确是做错了。锦兮没有尽到对父母的孝道,锦兮心甘情愿去抄孝经奉给母亲,我还会抄写一些经文,以告慰母亲的在天之灵。”唐锦兮跪下,对着陈夫人淡淡一笑,随后看向了管寒山,她如今只能放低姿态,让管寒山能够高抬贵手放她一马,或者……让他更为生气,让她直接离开。

管寒山皱了皱眉,他自然是知晓唐锦兮的意思。只是就是因为懂了唐锦兮的意思,他才更是生气,“你这是认为我在为难你吗?你这是什么态度!”管寒山的声音极为严厉,说起他还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对着唐锦兮怒目而视。

唐锦兮苦笑,她还能够说什么呢?自己已经如此了,还能怎么样……唐锦兮觉得自己心累,身也累,她望着管寒山怒目而视的眸子,望着陈玠漠不关心的神色,看着阿莉罗眼神之中的惆怅关怀,忽然从心里荡漾起了百种的无力感。

这些人,这所有人,都是自己的骨肉血亲,她什么也做不到,她也不能看着他们忧伤生气受到伤害。

太累了,心里太累了。或者说唐锦兮就一直没有彻底松懈下来,如果说在边城之时是因为身体不好的缘故,那么这一路以来,唐锦兮就是有着心事的牵绊,让她表面看起来好好的,内里早就憔悴不堪了。

今日的事情又是百般刺激,管寒山的,陈玠的……这俩人,他们的态度几乎成了压倒唐锦兮的最后一根稻草,她是真的没有什么力气再次撑下去了。

“锦兮……”阿莉罗是在唐锦兮倒地后最先发觉并惊叫了起来的,她没有想到唐锦兮就这样倒了下去,她原本还在管寒山脚边坐着,可是在唐锦兮倒下后,就紧忙站了起来,奔向了唐锦兮身边。

可是她速度倒地没有陈玠快,陈玠在唐锦兮的身子触到地面后,最先反应了过来,紧忙奔到了唐锦兮的身边,托起了唐锦兮的身子,看着唐锦兮苍白的脸色,心下不由得惴惴不安起来,他紧忙唤着,“锦兮,锦兮,你醒醒啊,你可是不要吓唬舅舅……”

陈玠此时已经格外紧张,紧张到他已经忘记了自己是个大夫,担忧到忘记自己可以再此时为了唐锦兮疗伤。

管默然看到唐锦兮苍白如纸的面色,心中也止不住的担忧。他紧忙上前几步,蹲在了唐锦兮的身边拉起她的手为她诊脉,随后不由得面色也是一变,“先送她回房间好好去休息吧……她的病情,需要详谈细谈。”

管默然的医术并不低,能够被他这样下诊断,说明唐锦兮此时的情况绝对谈不上好。

陈夫人心里止不住地难过,瞥了一眼自家的相公管寒山,嘴里埋怨起来,“都是你,如此对待锦兮,若是好好拉着她嘘寒问暖又怎么会到她昏倒了才知晓她身体不舒服?”

管寒山心里不是没有着愧疚,要说他对着唐锦兮并不是厌恶的。她毕竟是自己最宠爱孩子的亲生骨肉,只是管寒山不能接受自己女儿的亲生骨肉别有用心。所以他完全只是想试一试这个女孩子,看看她的性格到底是不是一个好的,哪里想到她的身体原本就有着不适了。

陈玠心中百般后悔,他忍不住懊悔自己为何在这个时候与孩子置气,为何要对着阿莉罗特意展现出来宠溺的模样,只是为了让唐锦兮也尝一尝吃醋的滋味……他怎么会想到,唐锦兮竟然这样倒下了。

唐锦兮与阿莉罗的院子是早就安排好的,因着陈玠来信说,唐锦兮畏寒,所以陈夫人便做主将唐锦兮与阿莉罗比邻而居地安排在了玉清池的临近处,不仅温暖,且每日里沐浴以温泉水洗浴,对身体的健康也是有着好处的。

将唐锦兮的身子躺倒放好,陈玠这才搭脉,随后闭上了眼,忍住了自己要夺眶而出的泪水。他此时万分的自责,自责自己从未发现唐锦兮的心事,从未知晓她已经将自己逼上了绝路。

思虑过甚、劳累过度、心思郁结……陈玠一直都知晓唐锦兮很懂事,可是他从不知晓唐锦兮竟是这样会逼自己的人。

陈夫人虽然上了些年纪,但到底身体格外的硬朗,且她的医术非常高明,不是陈玠与管默然可以比得了的,她看看唐锦兮,看看身边的儿子,不由得暗暗一叹。管默然都可以探出来唐锦兮曾经受过的重伤,医术绝佳的陈夫人不会察觉不出来,她才一把脉,外孙女的身体情况就不能让她不担忧。

“阿玠,告诉娘亲,锦兮的身体,你真的有上心吗?”陈夫人知晓儿子是在意外孙女的,人的眼神可以作假一时,却不能长久的作假。是否真的关心与否,是可以看得出来的。

陈玠听了自家亲娘的话,轻轻点头,“我无儿无女,至今未曾婚娶的老鳏夫,得幸有阿莉罗这样的一个女儿,唐锦兮这样懂事贴心的外甥女,我又如何能够不欢喜,不上心呢?”

“那么你告诉我,作为医生,我的一身医术尽数授予了你,你不可能了解不到锦兮的身体情况,可是你为何还……”陈夫人想到自家儿子在正堂上的所作所为就忍不住心寒,“你告诉我,锦兮身体会娇弱,究竟是因为她自己不懂事不在意自己的身体,还是你这个舅舅根本没有尽到责任?”

陈玠垂眸,满心自责道:“娘,的确是我这个舅舅没有尽到责任。虽然我觉得我宠溺她,教育好她,就是尽到了责任,可显然……并不是这样!”

陈夫人放下唐锦兮的手腕,小心翼翼地将她的手放回了被子里。转过头看着陈玠,叹息了一声,“那么你告诉为娘,你既然如此在意锦兮,为何在厅堂上时候要难为她?要说出来,一切都是她不懂事惹祸造成的后果?”

陈玠垂下了眼眸,心里翻涌出了阵阵的悔意,他是真的在懊悔的。他觉得自己百般对不起唐锦兮,因为那样一点点小小事情,竟是让唐锦兮身心俱疲,劳累得昏倒在地,他的态度,占很大的责任。

“你不说母亲也知晓。”陈夫人到底是了解自己的儿子的,她摇头看着自己的儿子,语气之中满是无奈,“阿玠,你也要到做爷爷的年纪了,怎么有时候还跟个孩子一般?你对着锦兮故意忽视,是因着与你置气吧?”

陈玠没有想到自己的母亲这般轻易就看穿了自己的心事,心中忽然很是局促,他皱了皱眉语气尴尬道:“是了……我认下锦兮,从她将边关带回了家,几个月点点滴滴的相处,我几乎将锦兮当做自己的骨肉看待,而锦兮他她却……对着笑得温婉恬静,那样乖巧讨好的笑容,对着我从不曾有过……”

陈玠就是在郁闷这一点,唐锦兮是他当做亲生女儿那般疼的孩子,那么自己的孩子,怎么可以对待别的男人,比对待自己还要好呢?尤其这个人,还是凶巴巴严肃的,这更是让陈玠无法接受。

陈夫人没有再去看儿子,而是轻轻撩了撩唐锦兮因出冷汗,而散乱起来的碎发,轻轻一叹,“阿玠,那么你告诉为娘,你看着长大的欣柳几个又是如何对待你与默然的呢?”

陈玠听了母亲的话,忽然就沉默了起来。他印象之中,欣柳与欣颜姐妹很是懂事,见了自己这个不常见的叔叔,都是温婉地笑着,几个侄儿更是恭敬有礼。

“你有没有想过,人有亲疏,客气与坦然接受的差别,你若是想明白了,就不会在意锦兮对着你与默然那细微差别的不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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