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静的夜,没有月亮,小镇的上空,灰蒙得安祥。风偶尔的席卷而来,带着沁肤的寒意。
冬,越发的冷了!
客栈里,灯火辉煌,暖烛热盆,热闹的场景与屋外夜色下冰凉的宁静,是那样的格格不入。
还是他们这些人。如今,事情说开了,几杯佳酿下肚,所有的过结,都随着这杯酒进了肚子,成了过眼云烟。
“来来来,干杯!今晚大家不醉不准走!”祝飞月倒是热情,一杯又一杯的把小二倒好的酒送到几个男性的跟前。白孤烟不便推辞,象征性的喝了两口之后,她就坚持不在喝了,祝飞月见她是女子,倒也不在坚持,她默默地在一旁托腮着看着大家笑着喝。
青杀与玄色没有过多的语言,只是默认的接过送到跟前的酒,一口饮尽。毕竟说白了,这顿酒是他们家小姐为这两天所犯的糊涂事而办的赔罪酒,他们身为她的人,陪酒是必须的。
酒碗撞得叮噹响,有祝飞月的言语激励,大家喝酒的兴致也高,毕竟是乡村小野之地,不像宜春那样的大城市,掌柜虽说拿出的是他收藏多年的老窖,但是这酒却是没有多重的酒精成份在里面的花酿,所以几个男子都放宽心的大碗畅饮。
“没想到这种小地方,也能有这么好喝的酒!咱们一定不能辜负了掌柜的一番盛情,来,喝!”祝飞月言辞豪放的说完,端起一碗酒,举向了半空。
“别说区区一坛酒,就是祝侍卿要老夫的性命老儿我都不敢有半句怨言。都怪老夫,办事不利,才让祝大人与姑娘产生了这么多的过节!”掌柜的抱着酒坛站在祝飞月的身后,哈着腰接过祝飞月的话,说完,为表其意,严肃的对着一旁同样抱着小酒坛的小二安排,“你们几个,今晚可要把几位贵客给伺候好了,要不然,有你们好看!”
“掌柜的严重了!其实这事,说起来都是青杀的安排不当!他若不用掌柜的家人威逼利诱,掌柜的也就不会在祝大人包了客栈的时候,还让掌柜的如此为难留了我下来!”说话间,白孤烟已然端起桌上一碗没有动过的酒,站了起来,面向掌柜,目光中带着不言而喻的谦意,淡淡的笑着,“来,掌柜的,这酒是我感谢你冒着被砍脑袋的风险收留我的!”说着,她还偏头丢了眼祝飞月,颇有用意。
“怎么本公子听这话,好像是在损我?!”祝飞月端碗的手顿在嘴边,目光凝视着桌中间的盘子,平静的俊容,不温不火的声音,如此的问话,反而让人猜不出他对她的话,是没意见,还是正要发怒前不平静的征兆。
白孤烟瞪着他的侧脸,意味深长的说,“你知道就好!谁让你们这些有点官权的人,就知道用身份欺压百姓来着?”
这个姑奶奶,真是什么话都能说!好不容易才和缓的关系,看这情况,指不定又会闹成何种的成度?
掌柜抱着酒坛的手,有些发抖,越是悄悄打量着此时沉默不语的祝飞月,他反倒觉得他宁静的面容下,是阴晴不定的内心。
他们几个都是贵人,他衡量哪边都得罪不起!
如果他们真闹上,可能就不会是之前的那般简单了,引来了地方衙役,遭殃的还不是他的这间祖传客栈!
他们到是好,说翻脸就翻脸,打完闹完然后一拍屁股就走人了,可怜他一家老少还有他的店小二,只得喝西北风了!
不行!
他绝对要得把这个可能发生的后果给杜绝。
祝飞月剑眉一场,转身盯着她的眼睛,脸上没有半点的笑意,眉锋严厉,“如果本公子真用了权力,你以为此刻你头上这家伙现在还是你的?!你以为街道对面那地方衙门是用来给过路的人放水喝的?”
见此情况正在如他想的方向发展,掌柜的赶紧从中缓和道,“姑娘言重了,老儿我实在愧不敢担当。其实我们都应该感谢祝大人心胸宽拓,才是!”
“既然掌柜的都这么说了,本姑娘也大度的不计较了!”白孤烟倒是不觉自己脸皮有多厚,嘿嘿一笑的说完,拿起一碗酒水送了出去,“来,祝公子,本小姐就以酒赔罪,再一次感谢你大人有大量了!为了你那佛祖般宽广的大肚量,本小姐祝你以后官途宏大,直上青天!然后妻妾成堆,美女如云!”
果然,当官的人都喜欢听好听的话,白孤烟这算也是拍中了他的马尾。
祝飞哈爽朗哈哈大笑,“好说好说!那就借你贵言了!”祝飞月从白孤烟手里,接了酒,一口饮了个底朝天,目光幽幽间,他的语气开始变得轻缓有度,流里流气的调调调戏她道,“那待本公子,平步青云之时,八抬大轿来娶你,你愿意?”
众人的目光唰啦一下就集中在了他们二人之上,尤其是如今还是孤独冷月的人的青杀与玄色。如若白孤烟答应了祝飞月,他俩看着她的选择,也只得干瞪眼!
纠结,担忧!
颛孙俊彦的目光落在祝飞月那笑得欠收拾的脸上,犹如一记飞刀,这个好友他也认真了?
“你想得倒是美!可惜本姑娘不愿意!”白孤烟怼了他一眼,你别想得太多了!
听着这回答,颛孙俊言的心总算的释然了,目光依然默默地追随着白孤烟。自从午时,关系由回来的那两个样貌非凡的男子的几句解释之后,她与祝飞月二人的关系一下的和好了,关系极其和谐的无话不谈,看似很多的不对盘,其实只有他才知道他有多羡慕他们。而他呢?却在那一刻开始,在她与他之间,却如了多一道屏障,让他自作多情的也完全插不进她的世界了。
他毫不拒绝着小二倒满的酒,一碗一碗的闷喝的。
典凝萱的目光依旧围着颛孙俊彦在移动,他在她的眼里,他的喜怒哀乐,俨然已经成了一道风景。他的目光渐起了一层的忧郁,并没有落过她的眼。女人是善妒的,妨她放在心上的男子,他的心思却在别人的身上。她目光沉滞,一闪而过的是狠绝!
看这情况,今晚就算不用表哥帮忙,她的机会也会有!她要把生米煮成熟饭!让这个她自他的那首诗词:“天长路远魂飞苦,梦魂不到谷梁难,长相思,催心肝。”就对其一见就倾心,决定为之追随的人贴上她典凝萱独有的标签。
如此痴情的种子,如果她得到了他独有的爱情,他的呵护下,想必她会是全天下间,最幸福的女子!
想着即将到来的夜晚,她的心突然的狂跳了起来。清华绝代的脸上瞬间就红晕遍布,火辣辣的灼烫。喉咙有些发干,当即转身抢过月夕手上的早就倒好了小半碗,正待公主发话后送去的那碗酒,“月夕,我还想喝!”
后,在祝飞月还没回过神来的时候,一口饮尽。
“表妹,你是女子,能少喝就少喝点!”祝飞月看着喝得又猛又急的典凝萱,轻言相劝。
“放心,表妹心里有数!”说完,转身对着身后的月夕吩咐,“再给本公主上酒!”
月夕看向祝飞月,祝飞月点点头,“公主既然想喝,给她少倒些就好!”毕竟这不是在宫里。
“来,祝兄,青兄,玄兄弟,大家喝!”颛孙俊彦也不在沉默了,开始借酒浇愁的相劝起来。
一番的推杯换盏之后,颛孙俊彦双颊酡红,看着祝飞月再次举起的一大碗酒,他有些晕晕沉沉,“不来了,在下不胜酒力,还是不喝了,再喝就一会要出丑了!”
“别逗,掌柜都说了,这酒不醉人,让大家畅开了喝!”祝飞月笑得人畜无害的说道。
“祝兄,我真的不能喝了!”颛孙俊彦看着祝飞月又推过来了一碗酒,摆摆手,没接。
“喝!是兄弟的就干!”祝飞月一脚踩在凳子上,端着酒碗直接送到颛孙俊彦嘴角,今晚,他可是为了表妹,极力的在劝着酒,他身负表妹重任,他任务重大。同时,他也想让二人关系变得亲上加亲!他想不喝,不行!
“不,我真的不能再喝了!”颛孙俊彥把下巴抵在桌上,以让他保持着最后的清醒,他头开始发晕,好难受。
“好,不喝就不喝,来,咱兄弟俩聊聊天!”祝飞月难得的退了步,不在坚持的劝着他喝了,他夹了一筷子菜送进嘴里,“颛兄,你在家可娶了媳妇了?”
今晚表妹让他帮忙,后来他想了想,颛孙兄一直拒绝着表妹,莫非是家里有妻妾了?虽然表妹非他不嫁,但是身为表哥的他,也不会看着身为一国公主的表妹,嫁进女人成堆的后院里,成为众矢之的的无可依靠。所以,借此机会,他查查对方的底也是好的。
听着祝飞月如此问着,正在拼了命喝酒给自己壮胆的典凝萱,也收住了动作,举目望了过来。
“没~!”颛孙俊彦酒劲开始上涌,头越发的昏沉,说了一个字之后,就没了下文。
“那颛兄可曾许了婚约?”祝飞月步步打探。
听到此,带着醉意,双眼已经迷蒙了的颛孙俊彦盯着白孤烟模糊不清的容颜看了好一会儿之后,却突然的大声的趴在桌子上痛苦的哭了出来,“本来有的,可是——后来——后来——又没有了!”
断断续续的话,让人一听就知道那段婚约成了他心上的一道伤痕,想必,他是对那段婚约有情的。
不过,白孤烟就纳闷了,他看着她哭什么?
突然的变故,让祝飞月似乎抓住了些什么情况,隐约觉得这两日,颛孙俊彦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对着之前并不熟悉的白孤烟各种示好与亲近,难道她白孤烟与他的那段婚约有关系?
“没有了就没有了!”祝飞月终于为表妹放下心,大掌拍着他的肩相说道,“依颛孙兄这样优秀的男儿,咱不愁没妻娶!”说完,他朝典凝萱挤了一眼,“你说是不是,表妹?”
“表哥说得言之有理,天下何其大,芳草朵朵香,就看颛孙公子如何的决择?”
“可是,我就喜欢她!你们不知道,也不懂。虽然我有一个做太傅的爹爹,虽然我满腹经纶,可是,我却是一个大门不出只知道整天在屋里念死书的一个另类,那一次,爹爹把我绑到了她家里,她就那么一步一步的像个天使一样,从我的眼前经过。那时,我就知道了,我完了!后来,我绝食了很久……才得到了那份婚约……”都说酒醉心明白,看他醉得昏昏沉沉的,解释起来,虽然不是很清楚,但是大家都能猜到那么七八分。
“那后来你们是怎么没的婚约?”
呜呜呜,颛孙俊彦失声痛苦着。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没到伤心时,他哭得极其的无奈,“因为——因为,跟我抢未婚妻的是那个身位最尊贵位置的那个人!”
众人似乎都明白了,就白孤烟不懂,这就是阶级差别之下的权势在做怪。谁的权力大,谁说的话份量重,谁的官职高,谁就最有发言权,才有对东西的绝对霸占权。
似乎说到了伤情处,颛孙俊彦浑身软弱无力的端过刚才那碗劝他他没喝的酒,喝了下去。
醉了醉了,彻底醉得不清,连空碗都被他喝了一次又一次,最后,头一歪,倒在了桌上。任祝飞月如何的呼喊,都喊不醒!
见此目的已经达到,祝飞月起身,对着几人开口,“不好意思,让大家扫兴了,都怪我这兄弟酒力太差,醉得一塌糊涂的!吃完就散了吧,我先把他扶去房间了!”
说完,他招来了一个闲着的小二,与他合力,搀扶着颛孙俊彦往楼上走去。
典凝萱也起了身,唤过月夕,告别之后,也上了楼。
“青杀,你还好吗?”想着即将要去办的事,她隐隐有些担忧。
“放心,事先我给了他醒酒的药!他不会醉!”玄色知道小姐担心的是什么,他朗朗的解释。
“嗯,那你准备动身吧?”
夜色寒凉,伸手难辨五指。看着青杀策马消失在了黑夜里,白孤烟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让青杀摸夜才去接喜儿二人,是她的无奈之举,她不知道阮经亘在为何事找她。她怕节外生枝,她想回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