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会散去,赵辰和卫墨非并肩走出大殿。
最后,大王还是决定让赵辰出使燕国,另派邯郸郡守赵佶为将,抵御韩魏联军。
“真不知道大王怎么想的,”卫墨非摇开山河扇,“去年只有魏军,赵佶尚且被打得大败,更何况现在还多了一个韩军呢?”
“呵呵。”赵辰笑笑。
赵佶去年领兵出击魏国,在宜阳被魏军击败,麾下战死三万余人。战局被立时逆转,赵国陷入被动,只能固守邯郸,等待救援。
赵辰说:“刚才多谢了,墨非。要不是你,大王不知道该怎么处置我!”
卫墨非脸上一根根黑线,问:“你说的是我和你一起被骂的事情吗?”
赵辰哈哈大笑,说:“你就没看出来,是有人要陷害我,大王才不允许我领兵出征吗?刚才王上那就是一把长枪,你还自个儿往上闯。我就不多说什么了,你自己想吧!”
“额,你这么一说。我刚才岂不是差点害死你?”
卫墨非拍拍赵辰肩膀,说:“没关系,如果你死了,我一定下去陪你!好兄弟,不多说了!”
听到这话,赵辰坏坏笑着,问:“你确定?”
卫墨非侧目看着赵辰,反问道:“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赵辰摊开双手,说,“只是我下去了,还有月姬陪着我。到时候你一个人孤苦伶仃的,漫漫长夜,无尽时日,要如何度过呢?”
卫墨非一脸无语。
一时间,我竟然找不到什么话来反驳你。
大殿内。
赵王并没有因为事情已经决定好了就不头疼。别人能看到,他自然也能看到,赵佶根本没有击退韩魏联军的能力。赵王一抬头,发现殿下竟还站着一个人。
赵王不悦,说:“丞相,其他人都走了,你怎么还在这儿?”
肥义说:“大王不也还在这儿吗?”
在赵雍疑惑的眼光中,肥义长长鞠了一躬,道:“臣还有噩耗没有通报给大王,又怎么能够离开呢。”
“什么噩耗?”
赵王既惊讶又困惑,若说坏消息,最近已经够多了。可是噩耗?赵王望着自己的右相,有些迷惑不解。
肥义说:“昔日伍子胥见辱于楚王,愤而背楚,中兴吴国。后吴伐楚,几近覆灭楚国。现赵辰之才,两倍于子胥,而王辱之更甚。臣看赵国,离亡国已经不远了,这难道不是噩耗吗?”
“胡说八道!”
赵王一脚踹飞长桌站起来,拔出身旁悬挂佩剑便朝肥义扔去。肥义站在原地,一动未动。长剑撞到地上,铿的一声弹起,险些弹到肥义身上。
赵王犹不解气,将一旁饰物胡乱踢下殿去。
肥义一直站在殿下,静静看着赵王发飙,平静得就像看一条鱼在鱼塘中游动。
“肥义!”赵王厉声怒喝,“你可知道,这般胡言乱语,寡人可以杀了你!”
肥义的语气依旧不咸不淡,说:“愿与赵国同死!”
“混蛋!”
赵王骂了一句。径直从殿上冲下来,一个不注意,竟一脚踩滑,一个骨碌滚了下去。
肥义依旧冷眼旁观,站着没动。
赵王自己从地上爬起来。这一摔,将他摔清醒了不少。平日里,肥义一直都是一副老好人的模样,从来说话未曾这般尖酸刻薄过。
赵王拍了拍身上灰尘,正想质问肥义为何不扶自己起来,却听肥义又道:“亡国之君,不如小民。患了绝症的人和他走到一起,尚且不敢扶他,更何况是臣呢。”
“混蛋!”
赵王一拳将肥义打倒在地。
如果有人这个时候闯进大殿,将会看到非常滑稽的一幕,平日里高高在上的赵王和丞相大人,现在一个躺在地上,一个坐在地上气喘吁吁。
赵王上前,捡起佩剑。
肥义也从地上爬起来,赵王将剑抵在肥义喉咙,说:“昔日劝寡人收束赵辰的人是丞相,如今劝寡人重用赵辰的人,也是你。却不知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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肥义脸色不变,道:“赵辰就如同大王手中宝剑。用时,将之拔出;不用时,就该收回剑鞘。不然,宝剑如果长期暴露在空气中,就会失去对别人的威慑,也容易伤到自己。所以,从前臣劝大王收回赵辰兵权,留在身边。而如今,外敌来犯,有如强贼越墙,当拔剑击之。所以,如今臣劝大王重用赵辰。谁知王却将宝剑收束起来,放进匣子里,准备送给别人。有利剑却不懂得使用,反倒把它交到敌人手里。所以臣说,赵国将要亡了。”
肥义一番慷慨陈词,置咽喉间剑刃于不存,不知何时,竟划破外皮,流下血来。
赵王沉吟半晌,收回长剑。
赵王说:“我知道以前的商纣王有一个中正的臣子,叫比干。世人都传说他有一颗七窍玲珑心,商纣王竟为了一个妃子就要剥了他的心肝。于是商朝才被文王灭国。现在丞相以死直谏,与比干相比也没有不如的地方。如果寡人不听从你的意见,恐怕赵国真的要亡国了。”
赵王雍一步一步走回上位,将长桌扶起,坐于长桌后,然后才开口道:“可是,寡人怀疑赵辰对孤存有二心,不敢信任他。不如寡人与丞相共同设一个局,来考验他。若他通过了考验,寡人便让他率军出征,你看如何?”
肥义从身上掏出一张手帕,缓缓擦拭脖子上的血。
“好。”肥义说。
赵辰一走进宅院,韩傀就迎了上来。
赵辰一脸阴沉,和韩傀擦肩而过,没有理会他。韩傀又追上来,正想开口问,赵辰略带怒意的看了他一眼。韩傀明智的选择了闭上嘴。
不一会儿,月娥从后堂来。
月娥走到赵辰背后,勾住他的脖子,撒娇道:“夫君怎么今天这么早就回来了。我还没有做好晚饭呢!”
“无妨。”
赵辰心上一软,握住月娥的手。“我们也不是没厨子。让他们去做晚饭就好了!”
月娥把头放在赵辰脖子上,亲切依偎着,说道:“那我让他们端上来了!”
“嗯。”
赵辰点头。
一旁,韩傀见赵辰脸色缓和,迟疑开口道:“大人,怎么样了?”
很快,仆人将晚饭端上来。
赵辰拿起碗筷,装作毫不在意的说道:“大王没准备让我统军,另外安排了其他人。”
“啊?”
韩傀脸颊扭曲,说,“这不可能吧。这就像家里有几把刀,马上要斩排骨了,自然要用最快最锋利的那一把啊!大王弃大人不用,想的是什么?”
“我不是菜刀,韩傀。”赵辰撇嘴。
月娥坐下,夹起一块冬瓜,目光在身前游离。“那不知最后派了谁和魏军作战?”月娥问,随即将冬瓜放进嘴里。
“邯郸郡守赵佶。”
赵辰也夹了一块冬瓜。这冬瓜做的剔透晶莹,放进嘴里香甜清爽,很合赵辰胃口。
“哐当”一声
月娥手中筷子掉到地上。
赵辰偏头,弯腰把筷子捡起来,递给身后碧玉,让她换一双新的。“怎么了?”赵辰关切的问,“是不是太累了。这样,从明天起,你就不要做饭了。”
“不用。劳夫君挂念了。”月娥扯起嘴角。
赵辰也没有多想,今晚的冬瓜还是很好吃的。
夜色降临。一番云雨之后,月娥靠在赵辰胸膛,揽着他的腰。赵辰的身上随处都是伤口,摸起来手感棱次迭起。可是月娥喜欢他的身体,单薄但顽强。
“怎么了?”赵辰把手放在月娥背脊,“你今天晚上心不在焉的。”
“没什么。”月娥说。
赵辰一拍姑娘背脊,佯怒道:“还说没什么,今晚很不尽兴你知道吗?我们俩之间还有什么秘密吗,有什么事情就告诉我,这个天下,没有什么事情是我不能为你解决的。”
“呵呵呵。”少女吃吃笑起来。
“你不信我?”
“哪敢啊,”月娥说,“只是月娥怕夫君你听了生气。”
“嗯?”
赵辰皱眉。“没事儿,你说吧。”
月娥手指在赵辰胸膛画着圈圈。
片刻,月娥说:“我还未曾告诉夫君你,其实,其实我是邯郸郡守赵佶的女儿。”
赵辰一下子坐起来,面无表情,冷若冰霜。
月娥也坐起来,拉过被子裹住身子,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赵辰:“夫君?”
赵辰拍了拍脸颊,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遍月娥,迟疑问:“你父亲不是商人?”
月娥莫名的摇摇头:“不,我家世代为将,从未经过商。”
“那他怎么把你当礼物送来了?”
赵辰只感觉一个头两个大,“不对,是肥义把你送来的。”这么一想,似乎还要复杂。
“夫君,你说好不生气的。”月娥娇嗔道。
赵辰将月娥揽进怀里,抚摸着她细腻光滑的后背,说:“我没有生气啊。我只是……吃惊……吃惊……你明白吗?姑娘!”
月娥靠在赵辰怀里,说:“月娥听说你的事迹之后,就决定今生非夫君不嫁。可我去求父亲,他不肯答应我。还不是你……”月娥锤赵辰胸膛,“我父亲被魏军打败了,你却靠三万骑兵击退魏军。父亲恼怒,就不肯把我嫁给你。所以……”
“所以你就想出这种办法,去找肥义把你当成礼物送来?”
赵辰苦笑,“姑娘,你也太不值钱了吧?”
月娥贴在赵辰胸前,脸颊滚烫。赵辰突然明白过来,这个女人是值得他珍惜一辈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