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礼匆匆走进屋,喘着粗气,脸上红润的光芒是掩不住的喜色。
“等等。”
赵辰不慌不忙的穿好战甲,与赵礼一同走向屋外。等赵礼的气息逐渐趋于平稳,赵辰才开口道:“好了,有什么事情,你说吧。”
“将军,”赵礼再次兴奋起来,“秦军退兵了。”
“退兵?”
“是啊!今天一早,便有哨兵来报,秦军昨夜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连夜撤退。今天一早,秦军大营就空无一人了。”
天空浅蓝,清明澄净。赵辰背负双手,手掌缓慢的开合。“怎么样,查实了吗?”赵辰问,“秦军这么快就退去,是不是有什么陷阱啊!”
“秦军应该是真的退了。末将已经让人仔细查看过秦军大营,很多辎重都被随意丢弃,一片狼藉。一看,就是走得太急,来不及带上。而且,”
赵礼眼前一亮,“末将方才接到探子消息,说薛平赶上秦魏大战,成功帮助魏国人击败了秦国大军。现在连忙就来禀告给将军。”
这么一说,赵辰就明白发生什么了。
如果河东战场上,秦军战败,那仅依靠谷河手下的士卒,是不可能攻下百里石长城的。而久留又担心被赵辰击破,不如早点离开为妙。在野外战斗,谷河兵少,必然不是赵辰对手。所以,才会连夜慌慌张张的退去。
可是,怎么可以这么轻易的给秦军逃掉。
“赵礼,即刻点起兵马,轻装简行,随我追击秦军。”说着,赵辰便匆匆走向城门方向。
赵礼紧追过来,“可是将军,既然秦军已经退了。我们还追他们干什么。更何况,秦军已经走了一夜,我们现在赶上去,恐怕已经来不及了。”
“来不及也得来得及。如果任由秦军就此退去,岂不是说明我大赵的土地是秦人想来就来的。没有结束的战争,一定会招致祸患。我们不能就这么轻易的放秦军离开!”
“是,将军。”
赵礼背离,朝另一个方向跑去。
很快,大军开拔,朝秦国疾驰而去。
一路上,都能看到秦军丢弃在路旁的辎重。三日的行程,秦军竟只做了五次饭。而且,每每抵达秦军营地,赵辰下马探查,都会发现秦军的营灶在不断减少,就像是秦军士卒在不断逃离队伍一样。
“减灶计。”
赵辰没有多做停留,继续翻身上马,追赶。就像赵礼说的,秦军已经离开了一夜,如果不必秦军更快的追赶,追到秦国也无法赶上谷河。
至于减灶计,赵辰没有放在心上。昔年,孙膑用减灶计迷惑庞涓,导致后者轻敌猛追,进入圈套。现在,谷河却想反其道而行,用减灶来迷惑赵辰,暗示赵辰前方有陷阱等着。谷河却不知,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阴谋诡计都是没有用的。
又一日后,大军抵达空岭,终于赶上秦军后军。
这里,有一座关卡,但因为是用来防御秦国,所以对于追赶上来的赵军来说,秦国人并没有任何地利优势。赵辰随即下令发动冲锋,在赵军一阵猛冲下,秦军很快就宣告崩溃,四散逃走。赵军占领空岭关。
“将军。”赵礼掀开帐篷走进来。
赵辰抬头,“有什么事儿么?”
“明天就要出韩国国境了。”
“……赵国国境。”
“是,”赵礼顿了一下,“明天就要离开我国。再向前追,就是秦国了!”
“怎么?”
赵礼抱拳:“将军,现在全军上下,都认为将秦国人赶出边境就可以了。再这么追下去,没有任何用处,而且还容易中秦军埋伏!还望将军三思。”
“那么,你的意思,是我们应该就这么停下来?”
赵辰咂咂嘴,“赵国人,绝不与任何手持武器的敌人讲和。我们必须追下去,就算要追到咸阳。除非谷河战死,或是我战死,否则没有商量的余地。好了,你下去吧!让骑兵准备好,等一会儿我们就出发,希望在明天早上,能够追上谷河。至于你,赵礼,带着步卒,明日一早就要赶上来。”
“是,将军。”赵礼转身出了帐篷。
很快,骑兵在营帐外聚集。夜色之中,一支军队出发,穿过空岭关,快速疾驰追赶敌人而去。
四周,是包裹着他们的黑暗。
空岭是一片连绵不绝的山脉,上方,一直延续,与上郡的驭马关的山峰相接;其下,一直经过了函谷关,直到了楚国的黔郡才算终止。
这片山脉将秦国包围起来,仅留了几个可以穿过的空缺。韩国空岭便是其中之一。
为了免被秦军伏击,赵辰特意安排了骑兵小队前行,到前方探路。但一路上都平静得可怕,连被秦军丢掉的辎重也不见了踪影。赵辰不时抬头望天,如果不是星辰指引着他的方向,赵辰会怀疑自己已经迷失。
就在凌晨即将到来,晨光划破黑暗之际,前方的小队回报,在山谷外发现了秦军的主力。
终于赶到了!
赵辰一挥手,骑兵飞驰前进,从山谷口望去,只见一片连绵的帐篷,像是一个个蘑菇般长在山下。秦军应当还在沉睡之中,如果这个时候,突袭他们,一定会大获全胜。但不知为何,赵辰心里却产生一分警惕。这是没由来的危险感觉,但赵辰多年的生死经验,告诉他不可以轻易忽视这一点。
“我们先退回去,等步兵到了,再和秦军开战。”
既然已经追到了,也就不害怕秦军再次从眼皮子底下溜走。留下哨兵之后,骑兵开始缓缓后退。
就在这时,两旁的山上,突然传来雷鸣般的吼声。
“信安君,既然来了,还想这么轻易走掉么!”
“信安君,准备受死吧!”
声音在山谷中来回飘荡。宁静的清晨,一下子喧闹起来。
两旁,不知数量的秦军冒出头来,摇旗呐喊,鼓声阵阵。赵国骑兵骚乱起来,战马的响鼻声此起彼伏。“不要慌,不要慌!”赵辰勒住战马,“向我靠拢!”
赵辰并没有为秦国人的突然出现惊讶。
秦国大部队现在一定在营帐之中,否则前哨不可能没发现这一点。就这些伏兵,不可能拿赵辰怎么样。反倒是混乱,很容易被敌人乘机袭杀。
滚滚落木,滚石,从两旁山坡滚落下来。抬头望去,只觉遮天蔽日,望之胆寒。
“撤退!撤退!”
赵辰调转马头,催促着骑兵向后撤退。位于大军后方的骑兵很快便按着原路逃去,但速度远远不足以让所有人逃走,羽箭不停的从两侧飞落。赵辰勒着战马,在人群中逡巡,不断警告着骑兵不要慌乱。不断有人在赵辰身边倒下,很快,不知第一个人是谁,有人开始只顾朝着外面逃走,不顾阵列。
赵军顿时混乱起来,前后冲突,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
“稳住!稳住!”
赵辰大声命令骑兵。可这个时候,哪里还有人能够听到他的声音。如果是赵国骑射兵,或许还能令行禁止,可这些不过是从上党,上郡征召来的普通骑兵。一旦陷入混乱,就算是赵辰无法再次聚集他们。
这时,秦军也从四面八方冲了过来。
山下的秦军营寨大门打开,秦骑首当其冲,朝着山上急袭而来;其后的步卒整齐列队,跟在己方前军之后。就算是对战争一无所知的人,也能看出这些士卒一定是早就做好了准备。如果赵辰一开始就下令冲锋的话,现在应当已经陷入了重围之中。而就算逃出重围,也会被山中隐匿的小股伏兵击溃。
中计了!
赵辰再也顾不得其余赵军士卒,驾马朝来路逃去。主将逃走,这一逃,赵军彻底崩溃。如泥塑的雕偶,瞬间成了一盘散沙,四散逃走。
赵辰伏在马上,凭借着娴熟的骑术,飞快越过身旁的赵卒,冲出了秦军的包围。
他回头看了一眼山坡上如云集赶来的秦军,心中恨意多过慌乱。这还不算玩呢!战争,岂会因为一次小小的会战失败。这里的,不过是赵国的前军而已。其后,大军正陆续赶来。等大部分到了之后,谷河,做好觉悟的准备吧!
赵辰在心里怒吼着,消失在山的角落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