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那日天气晴好,吃饱魇足的两位当家眯了眼睡在三月大好的阳光之下,头望蓝天白云,身卧青青草坪,抚着刀锋唠着磕儿悠闲自在地享受偷来浮生的这半日闲情。
就在这时,山下走来了一个面色苍白的男子。
他的身形很慢,走一步都要停一停,一身衣衫虽然有些破,但剪裁却很好,且布料也很名贵,尤其是此人发上系的明珠,腰间佩的玉玦,还有抬手间拇指上一颗老大的蓝田玉戒,隔得老远都能看到日头照耀下的灼灼光芒。
富家公子,手无缚鸡之力的小肥羊?
封离尘和岳怀乡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齐齐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贪婪之光。
不抢此人,天理难容。
“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性命来!”岳老三率先跳了出来,熟练地念着山贼发家致富的经典台词,封离尘照例藏在草丛间捏着几枚毒针为他掠阵。
来人仿佛只睨视了他一眼,轻轻一笑,淡淡拂了下衣衫上的尘土,从容说道:“麻烦你再说一次?你要抢劫谁?”
“老子抢的就是你,识相的乖乖把身上值钱的东西都交出来,老子或许还能留你一个囫囵尸,否则就把你大卸八块,扔到树林里喂狗。”
“那得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来人目视他呵呵一笑,岳老三忽然觉得眼前一阵晕眩,NND,一直以为封离尘算是男人中的极致了,想不到这小子竟然长得比他还要出众。
此人完全没有封离尘身上的那股妖孽之气,相反眉目英朗笑容灿烂,十足就是话本子里演的那个最擅长勾引良家妇女的翩翩世家公子。
但不知怎地,他却觉得这笑容挺让人阴冷的,对方明明是在笑,却笑得没有一丝温度。
来不及迟疑,他挥舞着大锤当头向他砸了下去。
多年以后,岳老三与封离尘一直懊恼自己当年的莽撞,怎么就这么没有眼力呢?生生把一头白眼狼看成了小肥羊。
那一场激战之后,他和封离尘惨败。
惨败不说,后来连龙头老大的位置也弄丢了。
岳怀乡倒在地上,只觉得屁股都摔成四瓣了,恨恨地问:“你到底是谁?”
封离尘手中握着的扇子也只剩下一个骨架,指尖犹捏着一枚来不及发射出去的毒针,因为他知道射也是枉然,眼前这人根本就是身如鬼魅,他平息着胸口翻涌的气息,与岳老怀乡同此疑问:“你到底是谁?”
那人伸手抹去嘴角沁出的血丝,眼里莫名升起一道阴影。
“我叫做高遥。”
从没有在江湖上听到过这个名字,应该是一个化名。
然后自称是高遥的人笑了,抬眼展望这一片茫茫山岭。
“这里环境不错,我要在这里小住一段时间。”
小住变成长住,长住变成霸住,高遥在这里居住日久之后,渐渐露出了豺狼面目,但是也渐渐地,岳怀乡与封离尘居然臣服在了这只豺狼的风采之下。
是高遥建议他们将山寨修葺加固,是高遥建议以后不抢行人专抢来往江湖大户,是高遥传授技艺使山寨众兄弟们武功日渐大进,是高遥令这间山寨从寂寂无名到奠定了如今纵横十八岭首屈一指的龙头山寨地位。
高傲的封离尘和憨厚的岳老三将山寨老大的位置心悦诚服地拱手相让,岂料高遥却再三摇头谦虚道:“那怎么行?我来得晚,理应坐第三把交椅才是。”
封离尘和岳怀乡如何容他推拒,再三请他屈尊就位,于是拉扯来拉扯去,最后貌似一脸正义的高遥想出了一个法子,既然你们如此胜意拳拳,而我又不愿贸居高位,这样吧,我们三人间来一场公平的交战,谁若胜出了谁就是黑风寨的龙头大哥。
故事讲到这里阿菱却停住了,舔舔口干舌躁的嘴大口大口地灌着茶水。
正听得兴起的苏小莞有些意犹未尽,怪不得封离尘老说高老大才是腹黑中的极品,明明就对山寨大哥的位置垂涎三尺,却还假惺惺地推让搞什么公平竞争,分明就是想极力掩盖自己的司马昭之心。
但明知最后是高遥胜了,苏小莞还是忍不住追问:“你快讲讲他们后来到底比试什么了?我想肯定不会是比武功那么无耻,那会是比什么呢?你先告诉我让我有个准备也好!”
阿菱有些惊讶了,反问道:“你要准备什么?”
苏小莞嘿嘿笑道:“过几天我不是要和三位寨主比试一场吗?我想提前知道他们的弱项和强项是什么,这才有足够的把握取胜啊!”
阿菱摇摇头,神秘地低声问道:“那你会打马吊吗?”
“不会。”苏小莞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老实地承认,然而很快却眼睛一亮,“你说什么?什么是打马吊?”
“我就知道你不会。”年轻的女孩子笑了起来,“打马吊可是一门技术活,这些年来每逢其余小寨来敬献贡物的时候,大伙都会凑几桌打打马吊,咱们的三位寨主都是个中高手,打马吊从来就没有输过,堪称是赢遍天下无敌手。”
苏小莞脸上的表情不知道是想哭还是想笑,总之是古怪莫名,良久才仰天哈哈大笑了三声,眼中流下两行热泪。
苍天啊,大地啊,我总算是可以出这一口窝囊气了!
马吊就是早期麻将的雏形,而麻将正是苏小莞的语文启蒙老师,她认识的第一批汉字,便是东南西北中白板发财加红中。
浸淫牌场多年的老妈,自打怀上她起便酣战于牌桌之上,多年来的节假休息也全奉献给了这门添砖加瓦的建筑事业,就连退休后也不忘发挥夕阳红的余热,一直坚持每日到街道老年活动中心麻将室报到。
在这样言传身教的良好家庭氛围熏陶下,苏小莞若不是牌坛高手就太对不起祖国人民对不起党了。
而她更是万万没有想到,穿越到了这里居然还有再摸到麻将牌的一天。
试问这浩瀚中国之古典国粹麻将文化,此间又有谁能赢得过穿越至此的苏小莞呢?
苏小莞眼中难掩激动之色,更充满了跃跃欲试的心痒难挠,一把抓住阿菱的衣袖颤颤地问道:“你们的老大在那里,我想要见他。”
“我决定要和他们比试打马吊。”
刚刚喝下一口茶的阿菱被呛到,噗地一声茶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