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第八十章

"你们是什么人?在这里干什么?”吆喝声传来, 月繁星和云子明转过头,迎面走来两个桑罗国的士兵。

月繁星的眼睛立时眯了起来,收回了放在石柱上的手微握。云子明见此情景, 立即拉住他的手道:“小星, 我们走罢。”云子明见紧紧拉住月繁星的手, 轻轻摇晃道:“小星, 我们快走罢。”

月繁星扭头瞟了他一眼, 心下明白他的意思,也不想惹事,便点点头拉着他朝边上走。

两个士兵却快步走上前来“站住, 你们是什么人?”云子明赶紧从怀中摸出通行令牌,递给他们看。他等着他们将通行令牌送回, 边打量在旁月繁星的神情, 面上透着几丝担心。

两个士兵检查过他们的通行令牌递还到云子明手上, 催赶道:“这里不是你们呆的地方,快走。”云子明忙点了点头, 拉过月繁星的手朝围墙边上走去。

两个士兵看他们走得远了,便开始自顾自的说话:“终于快换班了,我真不想在这里呆了。”

“你算好运气,排到了白天,我就倒霉了, 今天晚上还要补一班岗。”

“唉, 你晚上小心一点, 记得带上灵符啊。”

“当然, 你看看我这衣服里揣的什么?”

“啊, 这么多。。”

“对啊,再厉害的鬼我也能收拾了。“

月繁星忽然站住了脚, 低声重复道:“灵符?!”云子明跟着他停下问道:“是什么东西?”月繁星别有深意的往西离皇宫回望一眼:“难道,那里面还藏着什么秘密不成?”

云子明不明白的抓住他的手:“什么秘密?”月繁星笑着回握他的手指:“明明,不知道宁夏跟你说过没有,我父亲不叫月守桑,他叫西来,是西离国的大王子。”

“我这次回来,也想再见见他。”

云子明惊道:“见?哪里去见?”难道是去见鬼吗?他心中大骇,说不出话来。月繁星看着他笑摇头不语,拉着云子明朝边上走去。

入夜,月繁星带着云子明来到西离墙外。与其放云子明在客栈遇到可能的危险,还不如跟在自己身边。他照着以前的记忆,来到当时他和木琅王子被带出的围墙前,果然,那里比别处围墙矮了一截。

他朝云子明道:“我先上去,再拉你。”翻身而上,随即拉了云子明上去,两人跳下高墙。

皇宫里寂静得很,没有灯光,漆黑一片,也没想象中的士兵守卫,似乎真是座空城。

月繁星按照过去的记忆拉着云子明朝宫殿群走去。不多会儿,他来到专门存放父亲灵位的宫殿门口。谨慎起见,他没有从宫殿正门进去,而是选了当初误打误撞不小星跳进的那个窗口。

他要云子明等在窗口,自己先跳了进去。房间里面黑纱依旧翻腾,用手掀开,摸出夜明珠一看,父亲的灵位竟不见了踪影,连带着那幅画像和后来被郭辰凯送回的骨灰盒都不见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月繁星大退一步,还没等他缓过神来,忽然听到窗外一声惊呼,依稀是云子明的声音。他立即翻窗而出,云子明正靠在墙边,惊惧地指着前方道:“鬼,鬼影。”他见到月繁星跳出窗来,大声道:“我看到他背着个大包袱,从宫殿正门飘了出来。”

月繁星凝神望去,果然见到个暗色的影子飘然朝墙边去了。他用力拽住云子明,甩到自己背上:“追。”他带着云子明明显比那人慢下好长一截,可竭力追赶之下,还能隐约看到那影子飘忽的方向。

月繁星心急如焚,说不定那人背上背的就是自己父亲的骨灰和画像。究竟是什么人,竟会要这些东西?月繁星想不明白,越是想不明白,他越是不愿就此放弃,加紧了脚步,朝那个影子追赶,一前一后,在围墙、屋顶上跳跃着。

云子明趴在他背上,渐渐觉出他体力不支,不由抓住他肩头道:“你放我下来,自己去追吧。”

“不行。”月繁星想也不想,就出声拒绝。

云子明继续劝道:“你放我在这屋顶上,不会有危险的,我哪里也不去,好好在这里等你,如何。”

“不行。”

“小星,你若想追上他,必须放下我。”

月繁星张了张嘴,无法辩驳,他也知道云子明说的是事实,背着个人已让他吃不消了。无奈之余,他只好将云子明放在屋顶上,嘱咐:“你乖乖在这里等我,哪里都不许去。”不等云子明回答,又朝那暗影奔去。

少了负重,月繁星的速度立即快了很多。他紧紧追在那暗影之后,逐渐拉近了距离。那暗影也觉出他追得近了,一闪身,朝他丢来把暗器。

月繁星心道不好,猛的翻身跳下屋顶,在地上追赶。忽然间,他闻到一阵熟悉香气,忍不住内心澎湃激荡,心念大动,朝那暗影大喝:“小乔,是不是你?!”

他声音极高,稳稳传进那人耳朵。

只见那暗影竟真的停下步伐,朝他转过了身,正面朝他,冷哼一声。

"怎么月公子,还记得小儿乔非么?”言语间,似乎有诸多不满。

月繁星就着微弱星光定睛一看,这才看清离那屋顶上迎风而站之人不是乔非,乃是乔非之父,乔正山。他心中惊讶,来不急去深究心中涌上的失望,飞快的闪过无数念头,赶紧抱拳行礼道:

“乔庄主,好久不见。”

那乔正山冷冷一哼,背手而立,也不答腔。这声冷哼倒提醒了月繁星先前一路追赶而来的目的,抬眼就瞥到乔正山身后硕大的包袱,出言相询:“乔庄主为何会在西离出现?身后所背之物可是小侄父亲的骨灰灵位?”

乔正山本已是个很不按牌理出牌的典型人物了,不想今日竟遇到个更不按规矩来的,根本没有旁敲侧击也毫不左右言他,张口就问他背后背的是否是父亲之物,他愣了神,倒也直白,张口就答:“正是。”

月繁星也不恼,盯着他身后包袱道:“乔庄主是我父亲故友,当然明白我父亲乃是西离国人,为何不让父亲在此长眠,反而让他遭受颠沛之苦呢?”

乔正山一阵大笑:“问得好,问得好。”他抚掌道:“我倒想问问你,怎么就让你父亲的国土变成了桑罗帝国的,让他连个安身的地都没有?”

月繁星面色微沉,苦苦一笑道:“难道乔庄主就能为我父亲寻得可靠的安身之地?”

“当然。”乔正山朗声答道,他回手抚摩身侧包裹:“我与你父亲年少相识,他的心愿,我岂会不知!”他看着月繁星一字一句道:“你父亲他,决计不想被关在这西离皇宫里。”

月繁星被他言语间笃定的气势打动,不禁喃喃问道:“那我父亲他想葬在哪里?”

乔正山目光望向北方,面上神色蔓延着几丝恍惚几丝怀念:“他想葬在莫里依兰草原上。”

“天苍茫,草纠结,穹光尽。。。。。。”不自觉的,他喃喃念出几句古怪的句子,似乎沉浸到更深的回忆中去了。

月繁星却忽然面色大变:“你说什么?莫里依兰?”

莫里依兰草原是西离国内最大的草原,连接着异族的疆土,传说中,那里住着能预言后事的妖怪,吸人血的女人,会说话的狼群。。与传说不同,月繁星在那片草原上所经历的,是场与狼群鲜血淋漓的对战和一段静止而美好的时光,那里至今还有位愿意等待他一生的伴侣。

“我父亲他,怎么会想葬在那里?。。”

乔正山已施施然从屋顶飘到他面前,俊朗的面孔上恢复了平静:“既然如此,跟我走罢,我带你去个地方。”月繁星正想答应,立即想起被他留在远处屋顶上的云子明,道:“我要先回去接一个人。”

乔正山看着他问道:“就是那个在宫殿窗口外怪叫的男孩子?”

月繁星点了点头:“是。”

“你喜欢他?”

月繁星迟疑一秒“恩。”

“比喜欢我们家乔非还喜欢?”

“。。”听到这里,月繁星不由认真看着乔正山“庄主,关于乔非。。。。。”

“好,你去接他吧,我在这里等你。”乔正山忽然打断他的话道。

月繁星不放心道:“可你。。”

“我既然答应要带你去,必定不会先走。再说,你若强求,笃定自己能打过我?”言语间,全是据傲之气.

月繁星沉面道:"事关家父,即便是打不过,也是要打的!"他虽半信半疑,可已将云子明放在那屋檐上有段时日,他也心怕云子明出什么意外,赶紧朝那屋顶飘去。

乔正山看着月繁星离开的背影,目光渐渐凝重,伸手摸上身侧的包裹:“西来,这就是孽么。。”等得已经发抖的云子明坐在屋顶一侧,为防滑落,他一只手正死死扣住身边屋檐。

月繁星远远就看到他的影子,几起几跳落到他身侧,身手去拉云子明的手臂:“明明,我回来了。”云子明听他声音,又见他忽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立即高兴的站了起来,想朝他扑去,却不料脚下一滑,瓦片被他蹬掉了几块,身体便随着滑动的瓦片朝下滑去。

月繁星见状,立即扑了上去,却只拉住他衣裳边角,根本挡不住云子明身体的去势,无奈之下,月繁星只得一跃而下抱住朝下掉的云子明。

云子明正手舞足蹈的挥舞,被月繁星抱住后,赶紧伸手抓住他衣服后领,喘气道:“小星,好险!”月繁星紧紧将他抱住,皱眉道:“明明,好重。”话音未落,两人重重摔到了地上,扬起整片尘埃。

云子明趴在月繁星身上,半天,才歉意的撑起身子柔柔喊:“小星,你没事吧?”月繁星用力将他推开:“起开,云子明,才一会儿功夫,你怎么变这么重了?压死我了!”

云子明吸吸鼻子笑道:“你以为我还很轻啊。”他磨蹭着从月繁星身上爬起,吼吼的笑了阵道:“小星,原来你已抱不起我了!”

月繁星正揉着发痛的后背,听到这句,鲤鱼打挺从地上跳起,逼到云子明面前大声道:“谁说的!”说着,他单手将云子明带进怀里,另一只手顺势将云子明打横抱起,强势靠进他怀里:“刚才是因为这屋檐太矮,你去势太急,我才没抱住你,你看看你看看。。。”

他还没说完话,云子明笑得大声:“小星,你真可爱。”说着,伸出手去摸月繁星的耳朵:“耳朵都气红了呢。”

月繁星正想开口反驳。檐上传来冷冷一声:“有时间在这里打情骂俏,不知道老人家在前面等么?”

“见一个就喜欢一个,不知道我儿子是喜欢上你哪一点!”闻言,月繁星赶紧将云子明放了下来,云子明不由好奇问道:“他儿子是谁啊?”

月繁星扭头看了乔正山眼,低声道:“你还记得当年在山中茶寮将我带走的那个人么?”

“啊?!”云子明似乎想起了什么,眼睛忽闪忽闪的望向月繁星,轻声道:“原来是他啊。。”

月繁星点了点头,看到云子明忽然静默发神的表情,伸手去揉他的脸:“你发什么呆啊,快走吧。”云子明摸了摸脸:“去哪里啊?”

月繁星压低了声音道:“他背了我父亲的骨灰,说要带我们去个地方。”

“啊。。。”云子明偷眼朝乔正山看去。

乔正山迎着他的目光,冷哼着一甩衣袖,朝前走去。月繁星赶紧拉过云子明的随后紧跟。

三人一前一后的走着,穿过街道巷道,西离国城中居民都被迫迁徙离开,整座城池此刻犹如死城,没有一点生气,行走其间,更觉凄冷阴森。

乔正山在前面带路好久,终于几拐几转到了离北城口不远的一座小宅子前,停住了脚步。他回过头道:“到了。”那眼中,似乎含着复杂的光芒。

只见他熟练的推开木门,迈步朝里走去。月繁星眼睛紧紧盯着他背后包袱,丝毫不敢怠慢,赶紧跟了进去。他刚跨进门口,立即闻到阵浓淡相宜的兰花香气,其中透着冰雪之寒,让人手足发凉,好奇的四下查看,喃喃道:“这里还有人住么?”

乔正山大步走在前面,他虽上了年纪,可如今看来精神体力都是分外的好,只见他推开屋中正门,笔直朝中间的桌子走去,拿起桌上火褶子点上了烛火,转身朝月繁星道:“这几天是我住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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