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政阿姨开始上班了，常年不在家，与阿姨的关系和印象都属一般，但一左希望与阿姨像柳阿姨一样。
阿姨热了牛奶，对一左说：“夏小姐，您的牛奶放在茶几上了。记得趁热喝。我给老爷和夫人送去。”
“我来吧。”一左想接过阿姨手中的托盘。
“这怎么行？”
“让我尽尽孝道吧，也没怎么关心过爸爸。阿姨您去忙您的。”
“那好吧。谢谢。”
爸爸辛苦一天，早早上了楼，秦阿姨也在卧室。
“爸，秦阿姨，喝牛奶。”把托盘放在柜上说。
秦阿姨手中握着药瓶，倒了粒药片给爸爸。一左鼓着眼问：“爸，你生病了？”
“你爸爸睡眠不好，夜里常常做噩梦被惊醒，然后就养成每晚睡觉前吃安眠药了。”秦阿姨叹着气回答一左。
“安眠药有副作用的。而且每天都吃不间断对身体不好的！”
“不用担心，我吃的剂量不多。”爸爸慈祥的笑着，希望一左安心。但一左还是觉得这样的举动不可思议：“那这样持续多久了？”秦阿姨替爸爸回答称：“大概就是你上大三不久。”
天哪，这样一算足有两年之久。两年来也有回家，可是父亲没有提起过，自己也没进过父亲的房间，自然不能得知。如今父亲已养成习惯，说不定身体已经适应并“上瘾”，哪里是说停就停的，心中不免为父亲的身体安康着急。
提醒父亲，以后能免则免，最好慢慢将一片改为半片才好。满怀愧意回房，坐在书桌前撑着下巴看天，今天还是黑黢黢的夜，冬季的寒风在摇曳，回来后没再见过飘扬的大雪。有时天空还会下着针线般的细雨，打在脸上与雪无异。
翌日。
今天是年假最后一天，明早的机票已经订好。上午在茶园晃晃悠悠半晌舍不得离去，下午去了学校还原往事的片片剪影，回家后还和父亲一起在书房画水墨画。父亲写的毛笔字苍劲有力，一左则一点也没继承父亲的才艺，写的毛笔字虽秀美但称不上有观赏力。
言总联系了一左，说是有新案子需要她的鼎力相助，但具体没告知。傍晚秦阿姨特意叫阿姨做了一左爱吃的菜，一桌子美味让一左满心欢喜。饭后，秦阿姨帮忙收拾着餐桌，一左原本也要协助，但父亲突然叫她去院里石桌边坐坐。
石桌边有四张竹椅，父女俩相邻而坐。石桌上方是几棵蔓藤树缠绕搭成的自然凉棚，可现在进入冬季，它们只挂着孤零零几片黄叶不肯坠落。桌上摆放着父亲爱喝的红酒和秦阿姨熬的浓汤。
“咱父女俩很久没这么安静的坐着了。”哪里是很久，是很久很久。
“今天天气不错，白天还出太阳了。”
“是啊。记得你妈在的时候，经常在冬天出太阳的时候把我画的画拿出来晒。刚刚怀上你，还是养成习惯，怕她太累，她还骂我不懂珍藏。”回想着往事，父亲脸上洋溢着笑容，抿了口杯中红酒。
“还有什么？”
“怀着你，她想吃酸的。我就上街给她买橘子，走到水果摊问老板橘子酸不酸？老板拍胸脯说甜的掉牙，我就摆着手说‘那不买了’。哈哈，那个老板在背后不知道怎么说我呢。最后就只好买了些酸梅肉给她。”
“听起来，你那个时候好傻啊。”一左也被逗乐了。
“现在想想，的确蛮傻的。可是你妈妈不就喜欢我傻吗？”
“是因为你傻才喜欢你的？”真是不可思议啊。
不知哪家放响了烟火，只能听到烟花引爆的声音，还有空中扑闪扑闪的彩光。
“谈恋爱没？”父亲突然问起的问题让一左一乍。
“没呢。”
“也该考虑一下了。别整天忙工作。”
“我知道，”只是还没等到一个能取缔付冰的人罢了。
静了一会儿，父亲想了想对一左说：“其实有些事我已经知道了。”
“什么事啊？”
“拿到高考成绩单的那天。”
乍一听，一左好像感觉事情的贸然性。心中一悸，坐稳了看着爸爸。
“你大三时，有一天我刚好下班，有个女人叫住我。我认出那人就是柳嫂。她挎着个很旧的牛仔包，看起来非常憔悴。然后她告诉我那天的情形。”搁好酒杯继续道：“她说，那天她买菜去了，回来时还没走进屋子就听到屋内争吵声，悄悄的目睹了整个过程。秦晴和夏薇送你去医院出门就看到了吓得直哆嗦的柳嫂，柳嫂也跟着进医院了。秦晴为了掩盖事实，就给了柳嫂一笔巨额费用，让她回老家用那笔钱给上高中的儿子一个好的未来。柳嫂始终没有经过诱惑，因为那笔钱她可不愁吃穿了，所以带着钱消失了。在家政公司找不到她的信息，也许就是秦晴做了手脚。”
“她当时哭的很伤心，说着自己悔不当初。回家后，那笔钱用着怎么也不安心。夜里也常常哭醒，经过三年煎熬，她终于忍不住来告诉我真相。毕竟和你妈妈以往像亲姐妹一样出入，做了那么违背良心的事，觉得对不起你，也没脸见你了。”
“那您骂她了吗？”
“骂她干什么，骂了也改不了已经发生了三年的事实。你以为我真的因为噩梦吃安眠药？知道你当时在隐瞒真相，而自己的妻子又做出这样的事伤害你，我怎么睡的着啊。其实，吃药只是精神上的安慰罢了。”深深的叹口气，父亲倚着竹椅闭目休憩。
一左看清爸爸脸上勾勒出的岁月痕迹，自己也陷入沉思。
然而，收拾完一切的秦晴是打算和一左们一起促膝畅谈的，才走到门口，就偷听到这段对话。懊丧的靠着门框，别开头惶恐不安。原来夏中平早就知道了她的所作所为，秦晴细而弯的眉毛，颤动的眼睑，惨白无光的脸颊。失了魂般回到房间，瘫软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