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生死(一)

我这是怎么了?

克里斯蒂安迷惑的看着漆黑一片的四周,一点光亮都没有。似乎,我记得,我遇到了恩师罗德尼大人……一阵头疼……然后,他杀了我。

是的,然后他杀了我。

克里斯蒂安感觉自己心有些疼,但是已经不像开始的时候那么让人难受,那么难以接受了。那么下一个问题,我死了吗?

死了?

不,还没有。虽然记得清清楚楚,胸口疼得厉害,就像死了那么疼。可是,一个已经死了的人,是不会思考的,假如当年罗德尼大人没有骗自己的话 。

……悲伤。

死去元知万事空。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变成了虚无,也不再有思想。

可是自己的确是在想着什么,想着什么没有意义的事情。

“没有意义的事情?”恍若一个惊雷在耳边炸响,克里斯蒂安没由来的感到愤怒,“怎么可能没有意义呢。自己的恩师想要刺杀自己,目的不过是阻止自己到达菲林堡,争夺王位。”

克里斯蒂安愤怒的想要控诉。这是一件非常恶劣的事情,他愤怒的嘶吼,可是没有任何声音传来。忽然间,他觉得自己有些傻,一点也没有控诉的感觉,像是一个人在演哑剧。而愤怒则是忽明忽暗的灯光,它伤害不了任何人。

……死了,一切也就没有意义了。

“可是,我还没有死。”克里斯蒂安自言自语,坐下来,心平静了。

那么,我现在在那里?在做什么?为什么在这里?

四周仍然黑的寂静,黑得暗淡,黑得让人不知所以然。没有人可以回答克里斯蒂安的问题,克里斯蒂安苦笑,其实不止是在这里,从来就没有人可以回答自己的问题。从来都是孤独的那种人。

那么……就在这时,克里斯蒂安突然听到了一个人的声音。等等,他说了什么?克里斯蒂安皱眉,晃动着自己的脑袋,像风帆想要捕捉到风一样,想要捕捉到那个声音。

难道只是错觉?

就在这时,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克里斯蒂安仔细想了想。哦,那是萨曼爵士的声音。

“这里,是殿下许诺给你们的佣金。现在殿下已经不在了,你们可以回云梦城了。”

“不,我们想留下来,送殿下最后一程。”一个陌生而悲伤的声音,“参加完他的葬礼,我们在再离开。”

什么?葬礼?!

混蛋,你们这些家伙。我还没死呢,说什么葬礼。这么诅咒我,白对你们好了。可恶。克里斯蒂安又吵又闹,挥舞着自己的手脚,可是没有人理会他。

他突然意识到,其他人看不见他,是的,看不见在这个黑暗环境中的他。一如他看不见其他人。

“你们都出去吧,这里就交给我了。”

又是一个陌生而苍老的声音,他的声音响起之后,萨曼和另一个人的声音就消失了。克里斯蒂安静静的倾听着,想要捕捉到每一丝的声音,他所呆的环境实在是**静了,安静得让人心烦。

可是那个老人也没有再说话。

那好吧,我们就在这里,安安静静的做个好孩子……可是我们要在这里呆多久?呆到凯特纳成为菲林帝国的皇帝吗,呆到马尔斯来菲林堡向凯特纳宣誓效忠吗,或者……一直呆下去,直到永远。

克里斯蒂安后背一阵冰凉。

正思索间……突然,一阵巨大的吸力传来。突然遇袭,克里斯蒂安慌乱的想要抓住身旁的东西,可是什么也没有,他的身体直接飞了起来,从一团漆黑,飞向另外一团漆黑。

似乎有什么重力狠狠的敲击了一下他的脑袋,克里斯蒂安昏了过去。

当克里斯蒂安再次醒过来的时候,一睁眼,就看到萨曼站在自己身前,手撑长剑,闭着眼睛,像雕像一样一动不动。

克里斯蒂安疑惑的喊了一句:“萨曼爵士?”

萨曼的身体抖动了一下,瞬间复活过来,双眼圆睁,有些无神的看着躺在自己身前的克里斯蒂安。三秒钟之后,才反应过来一样,单膝跪地。

“臣守护不周,致殿下身陷险境,罪该万死,请殿下责罚。”

“什么意思?”话刚出口,克里斯蒂安突然想起,自己被罗德尼捅了一刀,身处险境。克里斯蒂安疑惑的打量着自己的身体,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地方有伤口的样子,完全看不出曾经受到过致命伤。

“萨曼爵士,起来吧。那不怪你,是我自己一时迷失了自己,才让罗德尼有机可乘。”

萨曼却仍然没有起身,开口道:“那并不是殿下的恩师,罗德尼大人。据阿甘左大人所言,那是紫罗兰帝国皇帝的贴身护卫,影卫。受紫罗兰帝国皇帝所派,前来刺杀殿下。殿下不必为此过多困扰自己。”

“原来是这样啊,紫罗兰帝国的人杀我干什么。”克里斯蒂安露出一丝释然的表情。看了看四周,克里斯蒂安疑惑的问道:“你这么一说,我才注意到,阿甘左没有在这里,他去哪儿了?”

空气突然静了下来,克里斯蒂安心里一沉。

萨曼的身体微微颤抖,低下头,一直低到不能再低下去:“阿甘左大人为了掩护我们离开……战死了。”萨曼不知道自己怎么说出这句话的。

那天,平原之中,突然一箭射来,而阿甘左待在原地,避无可避,被箭矢透胸而过,当场战死。

更可恶的事情,是被影卫就这么从眼皮底下逃走了。

萨曼当然不可能容忍把克里斯蒂安的尸体就这么丢给敌人,当机立断,下令所有人上马,自己扛着克里斯蒂安的身体,赶往威廉堡。幸好敌人似乎因为克里斯蒂安已死,并没有追击的心思,不然恐怕还会有更大的牺牲发生。

“死了?”

克里斯蒂安不自信的复问了一句,“阿甘左可是鲛海第一剑士啊,怎么可能就这么给一个弓箭手杀了。”

克里斯蒂安从床上冲向萨曼,一个趄趔,跪倒在地。克里斯蒂安抓住萨曼的肩膀,用力的摇晃,大吼道:“告诉我啊,告诉我,他怎么死的。怎么可能,一个弓箭手能射中他?他的速度那么快!告诉我,告诉我啊……”

萨曼咬住嘴唇,低着头一言不发。要说感情,他和阿甘左并没有什么感情,除了因为敬服强者之外,爱屋及乌,因为克里斯蒂安而对那个男人怀有好感。能够看出,克里斯蒂安并不仅仅把阿甘左当做护卫,更像是一种多年未见的朋友。所以此刻听到阿甘左身死的消息,他才会瞬间崩溃。

克里斯蒂安瘫坐在地上,望着透窗而入的光线,断断续续的喘着气。眼神如一潭汪洋,里面透着绝望和痛苦。

“哈哈哈。”

一阵明媚的笑声在门外响起,房间的门被推开,一个身穿白袍的男人走了进来。男人看上去不过二十来岁,长发如瀑,随意的披在身旁,面如脂玉,唇若红梅,眼眸灵动如黑玛瑙,一根长眉笔直挺拔,就像自带阳光一样,走进房间,房间瞬间就温暖了起来。

克里斯蒂安失神的看向男人。萨曼转身,单膝跪地:“参见殿下。”

殿下?

克里斯蒂安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凯特纳。但是眼前之人与记忆中的凯特纳没有丝毫相似之处,就算随着时光流逝,凯特纳的长相有变化,也不可能这么大。更何况,凯特纳身处北疆,日日风吹雨淋,根本不可能有这样吹弹可破,大部分女人都会嫉妒的皮肤。

“你不用想了,小克里斯。你想破脑袋,也不可能知道我是谁的。”齐里斯微微一笑,如暖阳散发着光芒。

“那么?”

克里斯蒂安从地上爬起来,坐回床上。“你是谁,为什么在这里?”

齐里斯也自顾自的找了一张椅子,萨曼忙不迭的起身为他把椅子搬到克里斯蒂安身侧。克里斯蒂安看着那么积极的萨曼,心里隐隐有些不舒服,但是并没有发作。齐里斯也注意到克里斯蒂安眉角一闪而逝的不悦,哈哈一笑,温暖的气息无时无刻无处不在,仿佛他的身上就没有负面因素一样。

齐里斯道:“如果小克里斯想的话,你也可以叫我殿下。我叫齐里斯,是太阳神的大祭司。”

“QHRIS TINI TA?”

克里斯蒂安眉头一挑,脱口而出一句太阳神的教谕。对于这个太阳神教,克里斯蒂安也略有耳闻,菲林帝国是一个多宗教的帝国,秉承着包容的原则,任何宗教都可以在其中自由发展。太阳神教不过是其中一个不大不小的宗教而已,实在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哈哈。怎么小克里斯也对我们太阳神感兴趣吗?要不要加入我们,看在你是菲林帝国皇子的份上,我任命你做太阳神教的神侍者。”依旧是先轻笑,齐里斯开口道。

“气死你(齐里斯)殿下。”克里斯蒂安道,“不要叫我小克里斯。无论如何,我都是菲林帝国的皇子……”而你只是一个祭司而已,最好放尊重点。

齐里斯摸了摸鼻子,尴尬的看了一眼萨曼:“怎么,你没有告诉小克里斯,我是他的救命恩人吗?他怎么似乎对我都不尊重啊。”

是你救了我?

克里斯蒂安迷惑地看向座下一脸委屈的齐里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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